便抱着膝盖,盯着夫君一通猛瞧。
还好还好,没少点什么。
“昙儿你怎么……”神君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他本是不想惊动她的。
“……”少典宵衣看了这位无状的天妃好一会儿,一时无言。
“行了,此事改日再议吧,你们都退下……”他冲着自家人挥挥手,“离光夜昙留下。”
夜昙本来准备提裙子的手僵了一下,随后状似无意地站起,拍了拍裙摆。
“喔。”一副乖巧模样。
“父帝……”本打算离开的玄商君刚要开口,不想夜昙却握了握他手。
“有琴,你去外头等我呗~”她还冲他调皮眨眼。
“……”
“你也是替有琴来当说客的么?”等殿中只剩两人之际,少典宵衣开门见山。
“我只是想说,如果不兑现诺言,血誓会发作。”所以,这是底线。
“我可以去找东华帝君谈判,将册封人数减少,或者分成几批册封。”
“你就不想想之后会发生什么?”少典宵衣面沉如水。
要知道,他的法力被废后,天帝之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你不就是担心帝位旁落么?”夜昙抱着手肘。
可无论是她有琴,还是清衡,其实都不在乎那个位置。
“大不了之后再定个推恩令之类的章程。”
“……”少典宵衣半晌无言。
东华帝君就是在赌,自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应誓。就算他肯,霓虹和夜昙也绝不可能答应。
“朕只有一个条件,天帝必须是少典家的人。”
有琴是不会放弃离光夜昙的……那他们就难有继承人。
最后还得是清衡。
但在清衡羽翼未丰之际,需有琴相助于他。
“离光夜昙,远岫,到时候你能辅佐他吗?”
“我不要。”
好累!孩子的事情已经让她很累了,她再不想牵扯其中了!
“我要和有琴去游山玩水,再不问世事。”
“胡闹!这是你们的责任!”毫无疑问,天帝再次怒了。
“有责任早尽了嘛,都死过几次了啊!”夜昙哪会这么容易被天帝绕进去。
“而且现在不是有人愿意管嘛!”东华老头可是积极得很呢!
“有什么可担心的。”虽然自家几个都不愿意,但国哪能真的一日无君呢?
“你以为少典氏失了权柄,你们能独善其身?”少典宵衣终是忍不住拍了椅子。
“那到底还远着呢,我先回去考虑一下哈!”
说罢,夜昙便朝着天帝鞠了半个躬,提起裙裾……
溜了。
只是才溜到九霄云殿外,就被人截胡了。
“昙儿……”
“你拉我作甚?”
“你一会儿还回沉渊么?”神君忍不住将身子靠过去,还拿下巴蹭蹭娘子颈项。
“不了……”她还得帮他去谈判不是?
但在那之前,她还是想……
“不过我想出去玩!”
“想去哪儿?”神君本是有些忐忑地等人出来,见夜昙已恢复些精神,当然开心,蹭她蹭得更起劲了。
“嗯……”夜昙摸摸下巴,“那个泰山的日出,碧霞元君祠,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神君忍不住挑眉,“昙儿你都记起来了?”
“嗯,差不多吧~”
“那咱们今日还去东海?”
“不”,夜昙摇摇头,“去云海吧~”
泰山不过是梦里的。
天界云海他们可是一起同游过。
“你是说那时的……好。”
————————
尽管神君抽空带着夜昙去逛了很多地方。
有故地重游,也有新的胜地。
但夜昙总归是……有些忧愁。
倒也不全因近来自己和夫君轮番上阵,和东华老儿扯皮。
毕竟,夫君还是承担了大部分繁复的程序性工作。
由是,经常公干到深夜。
制定考核条文,修改天规……一堆文书几乎要将蓬莱案几湮没。
这日,寝宫里的夜昙甚是无聊,便将乾坤袋中的残存物件尽数倒出。
她是想要清点一下自家财产,缺了什么,也好让东华老儿赔偿!
反正夫君还在谈判呢。
一时之间,法宝从床头堆到寝殿门口。
夜昙只能踮着脚,来回跳着清点。
没办法,财产太多也是一种苦恼呢,啧啧。
待她蹦到角落,无意中便看到一个老鼠面具。
还有一堆衣物。
“……”夜昙蹲下来盯了一会儿,便一把抱起那堆东西。
不久后,一个戴着老鼠面具,披着乱七八糟衣物的人乘着姑获鸟飞离了蓬莱。
“招财……海山,你看见了吗?”夜昙摸摸鸟脖子,将脑袋上的鼠面具贴上去,以便俯瞰神霄绛阙、玉宇琼楼。
“你觉得,天宫怎么样呢?”
“飞池?公主呢?”神君好说歹说,终于从一群老神仙的包围圈里脱身。
没错,他还得安抚支持自家父帝的那派人不是。
“公主她……”飞池一脸尴尬,但还是忠实地向自家神君汇报了夜昙那些堪称奇怪的举动。
“……本君知道了。”
少典有琴直等到晚饭时分,才将自家娘子等回来。
只是,她那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忧愁,还有那奇怪打扮。
神君当然都看在眼里。
“昙儿,你怎么了?”吃过晚饭后,少典有琴本想同人好好聊聊,却见夜昙早早躺上了床,还将自己团成了个虾米。
“昙儿你怎么了?”神君一下紧张起来,也没心思谈心了,赶紧摸她脉搏。
“肚子疼么?”不应该呀……
他一早就借着调养的名义,请了药王给她检查过了——她身体没什么问题。
“哪里不舒服?”
奈何娘子却只是摇头。
“没有。”
“没什么。”
“……”神君思忖再三,最终决定不再追问,而是不动声色地哄人。
某夜。
寝室一角。
“昙儿,可以睁开眼睛了。”
“啊?”少典有琴将手缓缓从夜昙眼上移开,后者眨巴眨巴眼。
“这是……”
“怎么样?”
“……”原来这几天,他一直神神秘秘的,就是在造这个呀!
夜昙眼前是一处法术打造的空间,匾额上书了四个大字——昙花神庙。
一看就是夫君手书。
“如何?”特地与自己的玄商神庙对称的。
任谁看都知道是一对!
“喜欢么?”
“喜欢呀!”这她可太喜欢了。而且这庙……还挺真的,牌匾啦,供果啦一应俱全。就是……
“都没有真信徒的呀……”夜昙忍不住嘟嘴。
“怎么没有,我就是你的信徒呀!”
“你呀?”夜昙转头,对着夫君一通打量。
“……也是。”
“不过我得考察一下,看看你是否有信仰本公主的资质……嘿嘿……”
“昙儿你等一下!这里不行……唔……”他造这个神庙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呀!
“你不是本公主的信徒么?难道不该伺候伺候本公主?嗯?”
璇霄丹阙,云阶月地,灵风透神霄,袭霓裳。
昙花层层叠叠,扰乱了清净世界。
天台路迷,雷奔云谲。
花婵娟,泛春泉。
“昙儿……”
“嗯?”瑶草奇花懒洋洋地探了探头。
她才没空管什么香炉翻,供品倒的嘞!
“娘子……我伺候得……可好?”神君忍不住低头亲亲人柔软白皙的颈窝。
“还行……凑合~吧~”其实挑不出什么不好的,但她总不能说自己很满意吧?
要是他骄傲了,之后不努力了那怎么办嘛~
“啊?就凑合么?”神君有些失望。
可他觉得她刚才分明兴致很高,自己亦觉……销魂蚀骨。
“……好!很好行了吧!”真是够了!动不动就给她摆这种可怜兮兮的失望表情,偏生自己还就特别吃他这套!
“真的?”闻言,神君的眼神顿时亮了几个度。
“……所以,这个神庙里发生的所有事,我真能够感知到?”
“当然了。”少典有琴忙着给夜昙的衣服施清洁咒,又将滚落在地的东西摆好。“这庙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合乎规制的。”自己说了是她信徒,那便是她信徒。
“那你以后有什么愿望记得要给人家烧香哟~”体验感还是很重要的啦!
“好。”
————————
只是,自从这昙花神庙在蓬莱绛阙落成后,就换人神秘了。
最近,神君同飞池抱怨的内容便是——昙儿总是很晚才来就寝,也不知在做什么。而他自己又公务缠身,没时间调查。
“神君,其实……”飞池依旧一脸尴尬。
“日间也有不少人前来蓬莱送东西。”
“东西?”神君忍不住挑眉,又环视四周。
他觉得蓬莱并没有新添什么物什呀?
“是。今日公主就找了竹仙人,午后他手下的侍从送来了许多新鲜翠竹。那内侍还在咱们蓬莱踟蹰了许久,据说是迷路了……”
面对神君的疑惑,飞池忍不住多嘴。
“后来公主将送来的物件都堆在了咱们藏宝阁。”
“……知道了,你去吧。”
“……昙儿”,夜里,神君还是没忍住,在夜昙悄咪咪翻过自己身,摸黑上床时一把箍住了她腰。
“哇啊——”某花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直接吧唧一下,压在了夫君身上。
服服帖帖的。
“你没睡啊?!”
“……我孤枕难眠呀……”神君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做什么这么晚呀?”他就差没去昙花神庙里直接烧香许愿让娘子今夜早些归来了。
“还有,飞池说你今日找了竹仙人?你要那么多竹子作甚?”
“我呀?”夜昙眼珠滴溜溜的,“我那是……给你做竹枝发簪呀~”
“?”
“闻人不是很爱插头上的么,怎么,你忘了呀~”夜昙忍不住打趣人。
“呃……”闻人那时候也不知怎么想的,反正现在他是不想满头绿光了!
“人家是打算亲手练习削簪子~”
“当真是给我的么?”既然是娘子心意……神君已经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每日佩戴了。
“哎呀,其实,人家是……在造房子啦!”竹子都是用来打样的。
夜昙到底没忍住,开始同夫君咬耳朵。
“什么?房子?蓬莱……不好么?”她这是要搬出去住的意思?是要和自己分居?!
神君越想越偏。
“哎呀,不是,我那就是……学你的玄境啦!”
受到昙花神庙的启发,她现在立志要建一个自己的空间~
“是这样……你会么?”
“当然!看不起谁呢你!”夜昙当即翻脸,从夫君身上爬走,兀自钻进被窝里。
“哼!”
“……好昙儿,我说错了……别生气。”苍天在上,他只是随口一问啊!
“哼!”夜昙特地翻了个身,拿背脊对着人。
“……”事情要糟!今夜她大半是不会让自己近身了……真是言多必失啊!
神君那个悔啊。
“那你建好了我能去看看么?”他……挺好奇的。
“想看呀?”夜昙扭了扭身子,还是忍住了没翻身。
“当然!”
“那……等着啊~”她当然是要卖卖关子的。
没过几日,神君的案几上便多了一封信件。
信封上头没有任何字,只是画了一朵昙花。信封旁还叠了一只纸鹤。
总之搞得很神秘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