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找花装饰茅屋的飞池,迅速下了雪窦山。
本来嘛,神君那小屋子也是安在半山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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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像往常那般逛街。
“昙儿,我听飞池说,这里晚上还有佛会,也会放烟花,要不咱们看了再回去可好?”这些日子,为了弥合他俩的关系,飞池可没少给自己提新点子。
“烟花呀……”这还真是让人怀念呀。
“可是我必须要在山门关上之前回去的。”
“……是这样。”神君略感失落。
“说起来,当时,辣目到底是从哪里看的烟花?”夜昙有些奇怪,“月窝村村民还会放烟花么。”
“我就是……”他就是逛集市的时候看到他们在玩火嘛。
“从市集上得到的灵感。”
“喔。”夜昙点点头。
可见集市真是个好东西呀~
“那今日就还是本公主请客吧~”
现在她也算是这的东道主啦~
“你?”神君忍不住挑眉,“你还有钱么?”方才看她拿出来的是铜板。
那铜板其实是夜昙扫地施肥时所得。
“废话!”夜昙一脸“你没事吧”,“我带了乾坤袋,而且在你那神庙占卜还挺赚的。”
“你……招摇撞骗的人是你?”至此,玄商君终于反应过来。
“没错。”离光夜昙相当爽快地承认了。
“那……那就没事了。”倒是玄商君还有些结巴。
娘子哪里能算小贼。
“那今日就……全仰赖娘子了。”说实话,他的钱都拿去给弥勒了,还真没剩下太多。
“那……”夜昙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要不你先把我的手放开?”她现在可穿着僧袍呢!
金玉袈裟给人了,只能穿起灰扑扑的僧衣了。
到处都是路人异样的目光来着。
“我不!”神君相当坚持,“我们从前皆是这般。”
说着,又紧了紧扣着的手指。
“你是无所谓啊!”夜昙翻了半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穿着斗篷人家看不见你!”说起来,也是自己想得太少,刚才怎么就没顺便买一件新衣服套上呢!
哎,都怪她太节俭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这不,刚才那饭馆的掌柜看到自己带了个男人进来,还点了好些个肉菜,目光就透着非常明显的“世风日下”四个字。
“你不是不在乎旁人眼光吗?”此刻,少典有琴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真诚的疑惑。
“我那不是怕你……”多日不见,嘴倒是变硬了不少啊!
“行,你不在意我就不在意。”早已破罐子破摔的夜昙眼珠子一转,决定……还是有必要好好修理一下夫君。
还能让他反了不是!
“哎呀!”
“怎么?怎么了?”神君被夜昙的一惊一乍给整怕了。
“那都走了那么多路了……人家脚疼啦!”
“哪里?”
“脚踝”,夜昙抻抻小腿。
“我给你揉。”神君当即蹲下,将夜昙伸出的那只绣鞋脱下,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腿上,又示意娘子赶紧搭上自己的肩。
“……”呦,是真的进步了,都能当街镇定地给她这个貌美尼姑揉脚了。
“好些了么?”这山下的镇甸还是属于弥勒管辖的,所以……依旧不能用法术治疗。
“……疼~~”夜昙哪能如此轻易作罢。
“那我带你去医馆?”
“不用啦,找个地方……不,还是客栈坐一会儿吧~”某花的一些邪恶小心思开始冒泡。
“抱我~”
“好。”神君倒是不疑有他,直到将人公主抱进了一家客栈,才渐渐觉出些不对劲来。
“二位……”老板的眼角开始抽抽,“你们确定要开一间是吗?”
“是。”神君点头,“要最好的。”
“噗……”夜昙忍不住将脑袋埋进夫君怀里。
后者用自己的斗篷将人后脑也全遮住了。
直到进了客房,将人抱在床上,少典有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老板的眼神中透着些古怪。
“奇怪,那老板方才为何如此看我们?”
玄商君当然会觉得奇怪了,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嘛,奇怪的当然是那些人了。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夜昙有点好笑,“在他们眼里,我们可是……僧尼孽海呀~有道是,小尼姑她走上独木桥,回头一看才到半山腰~循山门,错过荒村古道,看见座和尚庙~”夜昙忍不住有一搭没一搭地唱起些词曲来,“那和尚是个偷心盗~眼底眉梢绕啊绕~”
“……”神君总归有些无语,继而,脸又开始微微发烧。
不管如何念清静经,好像也不是很管用。
可不是正中某花下怀了。
“路迢迢,夜悄悄,等明月来相照哦~”她哪里会轻易放过他,“哎呀,这么说起来,人家好像记得,某人随随便便就给素未谋面的女子取名叫‘月~~下~~’哦~~”这尾音拉得,快旋成花了,“是不是邀约呀你说?啊?”
“……这……何出此言呢!咳咳……”一提到闻人的旧事,他就有些招架不住。
“那不就是……意中人与我赴良宵啊~~的邀约么?”夜昙坏心眼地冲人一脸天真地眨眼,“可惜当时人家年纪小,根~本~不知道某个大色鬼的心思哦~”
“昙儿……”话都说到这里了,神君自是招架不住的。
“我……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一般来说,她这样调侃自己,那就是生气了。
“可是因我……来得晚了?”
“我是生你的气!”夜昙一下就将脸上的笑意全数收走了。
提起这茬,她就要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了。
“但我那是生气你晚来吗?啊?我那些信你肯定是看了吧?为什么来找我?”才不信他这点理解能力也没有,所以肯定就是成心来捣乱的!
“你就不能再等等嘛!”本来她都的计划都完美了!
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千年,不管多少年,只要记不起来,就不会伤心。等自己学成归来,解了他身上法术,那不是正好相亲相爱嘛!
“现在好了,我的计划都给你毁了!”
“我……”是,那些信的意思他都懂。
“可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瞒着他很多事。
“我……很想你。”就算记不起来,他也常常在想,自己的娘子究竟是什么人呢?
什么人,笔舞龙蛇,一点规矩都不讲,还能当上天帝。
……她当是在意他的,不然,为何要去刻那神牌呢?
“我很担心你,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受欺负。”他不免会忧心——她是不是遇到了麻烦,不得已才离开自己的。
“那你不会忍忍嘛!”夜昙理不太多,气势倒是不减。
“我没有办法,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见你嘛。”神君很委屈。
明明他都没有怨她将自己瞒在鼓里。
“哦,那你自作主张去剔仙骨的时候你就能忍住?”回天以后,夜昙积累的怨气也不算少,“再说了,你都能为补归墟在玄境忍一千多年,也没见你忍不了啊!你为了你们少典氏,明明不喜欢,还要拉我……我姐姐往你这火坑里跳呢!这不很能忍的么!”她才不信!
“少来唬我!”
“我……”少典有琴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人。
“……”夜昙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得有点过分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说错了……”赶紧抱住人,拍他的背哄。
“你别这样,这样就不帅了呀……”
“可是……你怎么能……”少典有琴不住地摇头。
他不想等,一刻也不想。
“好啦好啦,我不是有意气你的,你也知道人家我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的嘛……”
“你还这样捣乱……”
夜昙越说声音越轻。
“你别难过了,对不起嘛……”
“我……”少典有琴将下巴抵着夜昙的肩。
他是真的很难受,所以急于要寻一个依靠。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记得……”
偏生他还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和你的过往。”
他们什么都不和他说。
“他们只是说让我别再想了。”
“我甚至……以为你再不会回来了。”
“那你为何不听他们的劝呢?他们肯定是为你好的呀。”
“因为我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
那感觉,好像自己的心都被挖空了一块儿。
又找不到。
而且,她是他娘子啊!
怎么能这样有始无终?
“我们的故事,我也都看了。”
“我想找你问个清楚。”
“他们说你在灵山。”
“我……好容易才……”
“这般折磨……真的比死还难受。”还不如杀了他呢。
“你怎么能这样……”
“我信你会来找我的。”
结果还是谎话。
“骗子!”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夜昙开始打马虎眼儿。
“别当真嘛~”她怎么忍心嘛。
“我肯定是会来找你的呀!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事实证明,敌强我弱,敌进我退是真理。
“你还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吓我了嘛……”
“那不是……”夜昙拱了拱脑袋,“你这样真的衬得人家很像傻子啊!”
她的努力都白费了!那她可不得生气!
“那对不起嘛。”
“对不起。”异口同声。
神君觉得,之前的确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
“我……我愿意乖乖等你。多久……都可以。”
“我等……只要你……只要你还回来。”
只要你还愿意回来。
“……”那副“你不要我了”的表情,难免会让她想起旧人。
“还等……等什么呀!”
“都这样了!”想也知道那啥赌约是黄了不是!
“都怪你,也不知道姐姐要在你们天界当代理当多久!”
“哼!”
“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青葵公主,可你……别丢下我……”
“你不要丢下我。”他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爱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是自己更需要她。
“只要……你把对姐姐的爱分我一点点。”
“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是输情输意。
半日里拋伊不见,就受不了。
“昙儿,没有你,我真的……不行。”
“你呀!”见人都服软到这份上了,夜昙略感无奈,“与其在这等我,不如回去帮我姐姐!”
“昙儿……”闻言,神君默默松开手。
“嗯?”
“你……是真的想让我走么?”
“你不是不要我离开你么?还问这个呀~”不得不说,看着夫君忐忑的样子,她还是很享受的。
“因为……”因为她一直要让他走啊!
“我不想你不开心。”
“我想你能幸福。”
所以即便害怕得到不好的答案,也还是问出了口。
“笨蛋!”她当然不是真的想让他离开了!
“其实啊,在我心里,你和我姐姐、父皇,基本上是一样的啦!”
夜昙将脑袋凑过去。
“不过,我姐姐和我,在一起待了一万多年呢,那你肯定是不能比的啦~”
“父皇么……好歹十八年吧。”十八年的冤家。
“你呢,才用半年就让我对你生了情愫。”
这冤家居然还嫌她不够爱!
“我给你的爱还不够啊?那你到底还要人家怎么样嘛!”她边说边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