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怎么样?”
两位医师差点惊掉了下巴,独东方翊雀跃地赞道:“姊姊真厉害!”
“还没完,郑太医要不要先试试?”
“好,下官试试。”他接过处理妥当的树根。
“挑粗的筋纹,细的不好撕而且容易断。”她补充道。
郑百草照着她的指示,挑了一根最粗的,挑起一点接着撕下,一根桑皮线便成了,他眼里泛着光亮,甚是激动。
“让我试试。”孙乐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拿过树根就挑粗的筯纹,同样成功了。
“姊姊,我也想撕?”
“你试试。”
东方翊接过孙太医递上的树根,有模有样笑嘻嘻的,结果撕了一半断了,瞬间变成一副苦瓜脸。
程澄憋着笑安慰道:“第一次尝试蛮好的,能用。”
“姊姊笑我?”
“咳咳,没有!”她恢复严肃脸,拍着他的肩膀道:“很不错啦……”恰到好处地岔开话题,“咱们来最后一步。”
她将几根撕下来的桑皮线,放在刚刚剥下来的树皮里,用树皮的内层从头到尾抹数次皮线,直至皮线变得滑润如丝线般。
“这种程度的就可以了,你们摸摸,线制好了收藏起来,需要用的时候,在热气蒸一下,就会变得很柔软,如果事态紧急,呵几口热气亦是可以的。试试看。”
他们几个学着她的样子,将线缠几圈后放在手心,送到嘴边呼上几口热气,再拿起线时,果真如丝线般柔软。
见此各个脸上都笑呵呵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
连着数日,每每空闲,他们几人中就会有人去制桑皮线,奈何那满满一车,不是几日能弄完的。
程澄想着在太医院要做的事都了结了,日后她很难有时间再过来,便拿走一部分制好的桑皮线以留备用。
叶如兰的棺木历经十数日,已安葬在城外墓园。
转眼便是傲天国来客返程的日子。
这次离别不再似年少时那般,三人抱着痛哭许久,甚至唱歌给他俩听。
她骑着马,送他们到城外,郑重地道了句——一路平安。笑着目送他们渐行渐远,直至再看不见队伍的身影。
“翊王子与你好似亲姊弟一般。”陆子峥打破寂静开口道。
“他啊,有一颗赤子之心。回去吧!”与上次还有不同的地方,便是上一次站在她旁边的是平昙君,这次是师弟。
陆子峥牵着马慢慢走。
程澄跟着他的步调亦未急着赶回去,偶尔慢下来散散步,不如说很是轻松自在。
“清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陆子峥询问道。
“嗯?什么?”
“不知道,总是有种你在谋划着什么的感觉!”
“噗……第六感?”
“不,是这么多年走过来,以我对你的了解。近期像是……在为远行做准备。”
“在王上身边做事,还是多了解了解王上。我在宫里待得好好的,不用你费心思揣摩哈。”
“你真的没事隐瞒?”
“你啊,小小年纪,不要思虑过重,以免变成小老头!走啦!”她骑上马加快速度,不再与他闲聊。
陆子峥无奈地摇摇头追了上去,只是心中的疑虑并未打消。
墨晓月自从料理完兰儿的后事,一日都没闲着。
心爱的女儿临死前交待的话至今回想起来都像是在耳边对她低语一般,她明白她的意思。
是夜,她照常熬了一碗莲藕汤着人送去理政殿慰劳九弟。
莲藕汤是她最擅长的,亦是九弟小时候最爱喝的,她们姊弟俩的浓厚情谊就是从一碗莲藕汤开始的。
冷香呈着汤盅踏进理政殿,身着淡蓝色长裙,清冷的面容挂着淡淡的微笑,与其装扮极不相称的是一双眼睛赤裸裸地写满了欲望。
“王上,公主派婢子给您送汤来了。”
“搁着吧。”
“公主忧心王上日理万机,操劳过度,吩咐婢子要盯着王上喝光才好回宫复命。”
墨星辰看看她,又看看汤,放下手中的笔,拿起碗一饮而尽。
冷香见着,嘴角的笑意更甚,娇滴滴的模样仿佛待人采撷的花骨朵。
“好了,退下。”墨星辰吩咐道。
见王上迟迟没反应,她呆住了。
“还有事?”
“没有没有,婢子告退。”
“与四公主说明日起不必再熬汤了,好生休息。”
墨星辰等人离开后,若有所思地盯着殿门,之前昭和宫的婢女,阿姊喜欢留着用,他无所谓,倘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则留她不得。
在喝下莲藕汤,须臾之间,他感受到腹部升起一股异样的冲动,但瞬间消失不见,像是刚刚升起一团火就被水浇灭了……
他自是不知这是水灵芝融入身体带来的效果。
冷香则是百思不得其解,回四公主那里复命,不知是这药过期了,还是公主上当受骗,怎么半点效果没有,别说让王上化身猛虎了,就是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墨晓月得知这个结果深觉自己被骗了,将替她购药的宦官解决掉,心里才平衡些许。
翌日下午,她选了几样首饰带着冷香去了昭和宫。
近日来,每日下午都是程澄空出来跟各府属官学习礼仪的时辰。主殿内,她奉上好茶招待。
墨晓月是一口一个清儿唤得甚是亲切,两人像是回到相处融恰那段短暂的时光,好似都没有因叶如兰的死生出嫌隙。
“待你和王上大婚,便是后宫之主,到时后宫诸事都要你操劳,不过你放心,本宫到时会辅佐你的。”
“……呵呵,四公主说笑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王姊之前有做的不对的,清儿你多体谅。这里有几套首饰,都是王弟之前替本宫置办的,不过本宫瞧着与你甚是相配,特地拿来送你。”
冷香适时地捧着两只木匣子呈上。
“王上替公主置办的,清儿是万万不敢收的,请公主收回。太子妃的事,公主不记恨清儿才好。否则王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会很辛苦的。”
“呵呵……不怪你,死了那么多将士,还差点挑起两国战事,总得给朝臣一个交待,怪只怪兰儿这孩子心思太单纯。”
“那就好,如公主所言,将来成了一家人,莫要有嫌隙才是。”
“自然,自然。本宫这次来,正好有要事与你商量。”
“……”
“唉……这话本不该本宫来说,不过既然你是要当王后的人,有些事理应早做准备。”
程澄听得云里雾里,淡淡地笑着,不打断她,也不接茬,就静静地等她将葫芦里卖的药都倒出来。
“王弟年近三十,至今无子嗣,好不容易要立后,这子嗣什么时候能有亦是不知……唉!后宫的女人,千百年来都是一样的,讨王上欢心,为王族开枝散叶,这枝叶愈是茂密,这王族的根基愈是稳定。”
程澄越听笑意越浓。
武琼玖站在边上不淡定了,这意思明显是还没大婚就打算纳妃了。
“四公主”,武琼玖开口道。
程澄及时制止道:“妍妍,公主的茶杯是不是要空了?”
她瞬间反应过来,接话道:“是,婢子正想给公主添茶。”话间,便端着茶壶给两人的杯里都续上茶水。
“公主喝口茶再说,这天儿还是有些干燥的。”
墨晓月端起杯润润喉,“本宫的意思,清儿可明白?”
“明白,公主对王族历史深谙于心,此番前来便是给清儿普及来了。”
“咳咳……”墨晓月变了声调,鄙夷道:“到底是出身市井,又曾混迹军营与一堆莽夫为伍,没有世家大族的修养,亦不懂王室规矩!”
随即她呵呵一笑,继续道:“不过没关系,还有许多名门闺秀待字闺中,待纳她们入了后宫,王族的颜面自然留得住。清儿你说呢?”
“……公主该不是想让清儿劝王上纳妃?”程澄假装刚刚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般,惊讶地问道。
“王弟政事都忙不过来,后宫的事何必再去叨扰他。待你嫁进宫,做了王后,不懂的规矩,本宫会慢慢教,像纳妃一事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本宫不说,你肯定不知,一后两贵妃,四妃四嫔,八贵十佳,若干衣人,都是有数的。”
“公主说的都是清儿嫁进宫来之后的事,毕竟现在尚未大婚,王上要纳多少人入宫,清儿现在是无权干涉的。”
“说得对,现在你仍是外人,后宫的事,的确不便干涉,人选本宫都亲自挑好了,你看看。本宫想着,大婚当日,不如顺便将两位贵妃、四妃四嫔一起迎进宫。避免多次张罗费人费力,国库亦不充裕,再者说,她们个个知书达礼,那礼仪规矩都是从小受教的,跟你大不一样。”
“哦?都是哪家的姑娘,我瞧瞧?”程澄笑咪咪地说道。那笑容与墨星辰一模一样。
“来人,呈上来。”
一个婢女捧着盖着红绸的木盘进到殿内,放到月洛跟前的桌子上。
“你看看,那里有,蓝丞相的妹妹,韩家的女公子,还有其他的都是世家、重臣家里的明珠,这些都是本宫从几十个适龄女公子里选出来的最适合的。”
程澄随便拿了一副,上面画的正是韩瑶,貌美如花不愧是韩凛引以为傲的妹妹。
“怎么样?”
“除了这位韩氏女正在守孝期不合适外,其他的都不错。公主眼光很好。”
“你同意?”
“王上同意,我没意见。毕竟是他纳妃,不是我纳妃,公主你说是与不是?”
“既然你没意见,这事便由你去与王弟说好了,总归是要主管后宫的人,这些小事都是你份内的责任。还有一事,王弟向来洁身自好,马上要立后纳妃了,本宫想着至今没人暖过床,冷香是本宫身边的婢女,样貌身型都是最好的,送给王弟正好,待你们大婚,再封个贵人。”
“冷香?倒是跟了个好主人。听四公主的意思,这个也要我去同王上讲?”
“自然要你去。”
“呵呵……好!五日后,将冷香送来昭和宫,到时我请王上过来,虽说是暖床,毕竟是姑娘家的第一次,还是要置办妥当,有点嫁人的氛围才是。”
“你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公主都将老祖宗搬出来了。再者说,日后我既要承王后之位,自要有王后之量,不是嘛!不过这事毕竟打了我的脸,就不要大办了,越少人知道越好,想来公主是能体谅的!”
“自然,那便五日后,本宫送冷香来。”
送走那尊大佛,武琼玖气得直跺脚,“清儿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同意王上纳妃,还让人去暖床。你到底懂不懂暖床是什么意思?”
“好了,不要王上不急,宦官急。妍妍,你说给我缝制的嫁衣,可好了?”
“好是好了,可我做的那件远远比不了宫里缝制的王后婚服。”
“我喜欢你做的那件,送过来吧。”
“好。不对,你还没说到底怎么想的呢。”
“妍妍,是时候了。”
武琼玖听着奇怪,瞬间反应过来,惊讶道:“真的?”
“嗯,真的。”
“既然这样,还拿嫁衣做什么?”
“自然是要嫁人了。”
“啊?”一会要嫁人,一会是时候了,武琼玖都被她搞晕了,不过还是听了她的吩咐,将嫁衣取了过来。
程澄像没事人一样,这几日继续跟着属官学习宫中礼仪。
墨星辰不是不知道阿姊最近动作频繁,但他知自己绝不会因她劝说而动摇,便任由她如何折腾都无所谓。
那日她前往昭和宫劝说纳妃暖床一事,他自是知晓的,心里憋着气,就等着清儿什么时候来找自己说情,或是发脾气。谁成想昭和宫那迟迟没有动静传来,连清儿的面都没见到。
直到那个约定好的五日后,昭和宫的婢女前来通报,“请王上前去,姑娘说了多晚都等,请王上一定前往。”
墨星辰气得够呛,将竹简扔到地上,抬腿就往昭和宫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若真要那个贱婢暖床,定要好好收拾她,让她来暖这床不可。
他怒气冲冲地赶到昭和宫,在院里被武琼玖拦了下来,言辞激烈说什么都非让他去偏殿沐浴换衣。他耐着性子,让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