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开，却又在看清了女子的面容之后陷入到了一阵惊惶之中。
墨灵钰的一双眼睛通红，那充盈的血丝正消去了她往日凤眼中的几分锐利，而姬里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变得晃荡起来。
于是姬里原本那几分气势稍微退去了些，她正欲收回了轻按在对方臂上的双手，却又很快被揪住。
“放开。”
姬里再度开口，语气虽然凶巴巴地，但比起一开始的态度已经是弱了不少。
女子沉默无言，却暗自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在这般对峙之中，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一再扫过眼前之人的面容。
墨灵钰脸上虽还挂着一些泪珠，却毫不在意地将眼神望向她。
“我和你们一起走。”
说着，墨灵钰稍微放松几分，当手臂之上的力度稍微退去几分后，姬里正卸力，却恍然感到那只手忽然揪住了她的衣袖。
“？”
跟后一步的墨灵钰也将视线平静地对上了她，在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之中，姬里一时有些恍惚，随之便是徒然升起的气焰。
“你这是？”
姬里很快大弧度地晃了几道被抓住的手臂，但女子的手却也顺其自然地随之移动了几回。
于是到了最后，那指间分明的手还是紧紧地攥住了她衣袖的一角。
“预防你逃跑。”
墨灵钰理直气壮地说道，却让面前女子气结。
闻言，姬里的脸也黑了几分，她再度用目光在身旁之人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遍。
墨灵钰方才那点情绪似乎早已消失，此刻又回复平日里那般风轻云淡的神情，但从对方那微挺的眉宇，以及丹凤眼中，姬里却还是看不出她的打算。
为什么有人能够这么厚脸皮。
自己分明就不打算带她。
她心中分外气恼地想，并且十分忌惮她们之间的距离，于是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
“但我未曾打算要同你共路。”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后，在场的几人神情都莫名一顿，而姬里的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忍。
而身旁之人却只是稍微沉默了一瞬，并将手中所攥衣袖握得更紧。
“所以你是打算抛下我离开吗？”
那冷冽的声音略微颤抖地开口，却让姬里心中更感到难熬，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当然。”
废话，问得都是废话。
也不知道她到底还在打什么主意。姬里摸了下头发，稍微感到有些不耐。
因这其间的氛围变得过分焦灼。
闻言，身旁之人僵了一瞬，并缓缓松开了紧攥着的那块衣料，而姬里也感到蓦然一空。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对方很快地反问。
“当初是你说要我不抛下你，结果到头来，却是你要背弃我。”
她这话刚出口，原本已经走了好些步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当那怒气随着对方口中扭曲过的事实而升高之际，姬里却蓦然攥紧了手，并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背后女子的哭声伴着那风声不时穿过耳间，也让一行人感到不同程度的心慌。
鹿儿从对方那悲鸣中感到几分共情，于是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对上旁边的女子。
“师傅，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她踌躇着开口，却感觉女子的神情之中多上了几分漠然。
“嗯。”
“反正她一会发现没有观众了就会停了。”
姬里理直气壮地说道。
刚才方才接触的时候，她的确被对方那微红的眼眸给震了一瞬，但很快，她便嗅到了几分狡诈的味道。
墨灵钰的泪水当真是梨花带雨，只流露在表，却没有丝毫真正的神情，也只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冒出。
由此，她几乎能够确定对方又使了某种诡计。
姬里微咬了唇。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也哭过，所以知道那不会只是单纯地润透眼眶。
而这一点的发现，也更让她想要远离对方。
无力去比。
当一行人渐行渐远之际，那原本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女子也终于站起身来，墨灵钰随意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收起了在空气中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神色再度归于平静。
她如墨的眼睛望向几人离去的方向，心中更是添上几分奇怪。
回想起姬里走时毫不犹豫的步调，她心中也像是有什么被揪起，一阵既酸又涩的感觉很快蔓延于周身。
呵呵
看来真的是变化了不少。
在她的推断之中，对方如果看见她的泪水不该是这么无动于衷。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存在的话，说明那个姬里是真的有些对她不感兴趣了。
原来人之常情，姬里也不过如此，回忆起对方曾一度关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却感到更有些恼怒。
如同精巧的玩意，她还没来得及把握就毁掉了一般。
遥远的光，还未靠近，便已经消散。
但，这事就算要结束，也该由她开始。
-
当姬里一行人抵达小镇之时，远处的天色已经变得昏黄，而一行炊烟正袅袅升起。
“感谢两位。”
马车上那一行人纷纷走下，并且朝着她们抬手行礼。
“两位真的不需要用膳吗？”
“不用了，你们受到惊吓了也累了，就不必招待了。”
姬里很快开口，而鹿儿也是同样委婉道谢。
在好一番客气之后，那一行人终于渐渐驶入市集，而她们也松了一口气。
“好了，那我们就去寻那个神魄吧。”
回想起她们一开始离开的目的，鹿儿很快开口建议道，却感到身旁之人陷入了一瞬间的迟滞之中。
“师傅？”
于是她再度轻声唤道。
“嗯。”
姬里恍神后很快回声。
回想起自己失神的原因，她更是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都怪那女子、
墨灵钰。
要不是她老在面前晃悠，她也不会感到这么心烦。
但鹿儿却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踌躇着接着问道。
“你是还在想关于墨灵钰的事情吗？”
“对啊。”
姬里稍微有些苦恼地扶着额头，坦率回道。
虽然她是那么决绝地对她开口，但心里却也同样地感到痛苦和气闷。
“那，我们要将她寻回吗？”
鹿儿不是很了解感情一事，但看见对方如此纠结，而墨灵钰那边也是这么坚定，便开口劝道。
但面前之人却又同样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可。”
“我已经决定了不再与她接近。”
听到对方如此果断开口，身边的女子却还是有些困惑。
“为什么？”
“你分明也还在意她。”
“但她太难以捉摸了。”
“而且我不信任她了。”
姬里回忆起两人的过往，也有些小声地说道。
不再信任，便是理由之一。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害怕自己再接近这个人，便会越发下限，而到了最后，墨灵钰会给她会心一击。
她虽然心悦她，但也更爱自己，所以会无条件地保护自己。
但听了姬里这一番前后为难的话，鹿儿却是更郁闷地揪起了眉头。
“但你，这样似乎也不高兴。”
听见少女口中冒出的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后，姬里却似乎蓦然被击中。
在她从前和墨灵钰相处的开始，她也知道对方是个难相与、不好琢磨、危险的人，但她还是那样选择了和对方亲密的关系。
因为她那时只将心意放在首位，并不在意旁的事情，却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
前后思索了一番之后，姬里还是很快摇了摇头，并且开口转移话题。
“我们还是想想要怎么拿到那东西吧。”
“对哦。”
鹿儿被对方一引领，又将注意重新集中在了她一开始就说的话题上。
在得到姬里的请求之后，她便道出了那些过往。
“我是世间正念所诞生的正神——战神。”
“是这样的吧？”
姬里回忆着女子曾说过的话，但心思却还是忽上忽下地并无实感。
而面前的鹿儿却是点头如捣蒜。
“然后，我是你带回的凶兽。你见我有潜力，便一直教导了我许多。”
“后边，你因一事触怒了其余正神，也被一同围击，最终神魄毁灭，消逝在世上。”
“本该是香消玉殒，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我后边寻了好久，才找到了其中之一，本来想着慢慢积攒力量让你能重现世上，幸好…...”
回忆起往事，鹿儿语气稍微有些迟缓，却感到一只手在她的发丝上轻微摩挲了几道。
“没事的。”
虽然对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些丝毫也没有记忆，但姬里还是为对方口中的话而感到难受了一瞬，于是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面前的女子微低着头，似乎很是难过。
而在感受到了姬里的动作之后，鹿儿也很快抬起头来，转而有些惊异地对上面前之人。
其实，她原本是狻猊，是“龙生九子”中的第五子。虽然有听起来威风的名号，却只是一个草率的结合成果，也是众多孩子中并不起眼的一个。
而在她还懵懂未识事之时，家里便因为触犯了一事而被敌人扫尽，而在那一缝隙之中，她却是躲藏了许久，直到遇到恰巧路过的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