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几大道血痕。
这是......
淮枝神色一变,目露惊讶。
江临却平静,把袖子放下,“只是学习压力有点大,淮老师,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不会.....”淮枝下意识答应他。
“那就好。”
洗手间的门无声打开,江临走出去。
淮枝也跟着一起,可没走几步,同事就迎上来。
对方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变化,淮枝心不在焉地和她说了几句话,告别对方后来到室外,已经见不到江临的踪影。
他会去哪,会做什么?
其实做什么都行,淮枝想,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从不多管闲事。
只是忽然就没了食欲,也不想去找黄医生。
站在外头——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中午的阳光很猛烈,是这一星期来最暖和的一天。外面热闹,年纪大的人找了块树荫打太极拳,年纪小的人从面前走过,手里应该是拎着炸鸡,好一阵香味。
淮枝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心想形形色色的人凑成了这个人间,有人愁就有人乐。学生过得不好,拿刀划自己的手,他只是一个补习老师,能做什么?
江临有家人有朋友,谁不能帮他。
这时手机就响了,微信上收到一条消息:你弟弟今天生日,给他发个信息。
“父亲......”淮枝看着聊天备注,右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捡不起来,见到几米外有个小孩在玩球,一下就把球给捡起来了,兴冲冲跑向自己家人。
淮枝突然想知道上一次和父亲联系是什么时候。
二月二十八号。
五个月前。
“发了没?”又收到一条信息。
他该开心吗?父亲一下子发来两条信息。淮枝坐在椅子上,呆望远处小孩。
真快乐啊,他见那小孩笑了,自己便也跟着他笑,从网上复制了一段生日祝福的话给淮子懿,截图给父亲。
直到手机的闹铃响了才起身离开长椅。
没再收到一条消息,淮枝不怨不艾,只是不凑巧的在重新迈进补习社时,又想起江临。
——他有家人有朋友,谁不能帮他?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淮枝想起自己的生日在三月十号。
*
之后几天都是和往常一样生活,哦,身边的人有了些许变化。
比如那天黄医生看到淮枝取消了预约,特地打电话过来,和他硬聊半个小时,既问他取消的原因,也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活会不会和以前有些不同。
淮枝本能地说没有。
心里却想到一个冤家。
黄医生说:“你什么时候来复诊?我这个月都有空。”
不是复诊......淮枝还是很介意他这个用词,看了看自己的课程安排,问下周二早上九点可以吗?
黄医生毫不犹豫地说可以,立刻给他发来确认邮件。
看着邮件上的英文,淮枝又想起先前电话里黄医生问自己的那些话,觉得最近同事和他越来越像了。
也是问他好多事,似乎是很想了解他的生活,但黄医生大概已经和淮枝认识很长时间,说话会更随意,同事则小心翼翼,把他当作一个极脆弱的人。
淮枝很无奈,心说自己虽然敏感,但已经在改正了,不要这样对他。
他以为同事是想和他交一个朋友,便也欣然接受,主动问她和前男友相处得怎么样了。
同事神色复杂地说还行,前不久在路上偶然见到,一起回家,还吃了晚饭。
“没发生什么争吵吧?我是说......他突然搬进来,你肯定会不习惯,”淮枝说。
“没有争吵,但....我确实已经独居了很多年,即便对方曾经是自己喜欢的人,朝夕相处,还是会很不适应。”
“我能理解。”
“嗯,像我经常失眠,日夜颠倒,他却作息很规律,每天七点就起来去健身,然后回来做早餐吃。我知道他已经很注意,不闹出太大的声响,但他煮东西实在太香了,我有时候早上八点还没睡着,被他煮的东西那么一勾,更睡不着。”
同事哭丧着个脸,淮枝瞧着,忍不住要笑,“你失眠的话,要吃褪黑素吗?”
“哦,你上次忘在桌子上的药.....是治失眠的吗?”好像说到什么关键话题,同事直起腰看过来。
“是的,但我这个....是处方药。”
同事伸出手来:“我看一眼?”
淮枝递过去。
“是抗焦虑的药,为什么会说是治失眠.....”同事看着手里的药,心想淮枝为什么会不记得自己患有焦虑症这事。
难道他是故意的,觉得很难启齿?
但看他这表情,又像是真的不记得。
同事迷惑不解,想和淮枝挑明,但又觉得不礼貌——独自困惑,犹疑不决。
“你还好吗?”淮枝问。
“没事。”
把药还回去。
好生硬,好古怪。
*
淮枝最近也总见到项云声,那人好像无处不在,明明自己已经很警觉了,但他还是会出现在身边。
可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淮枝却不清楚。
偶尔会听到对方说复合,一被追问原因,又该死的缄口不言。
淮枝很难受,想骂他,想发火,不敢,不能够。这是他的初恋,即便分手也不想和对方闹太难看。
只是项云声总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次数多了,也会心烦。
淮枝想起自己遗留在餐馆的书还没拿回来,打电话去询问餐厅的人,却被告知没有人曾在他们那儿落下东西。
淮枝惊讶,心想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把五本.....是五本书吗?从图书馆带出来了。
“会不会是被人拿走了?八月十号的晚上,大概五点半,”淮枝急急和店员说,心里想到项云声,立即觉得是对方拿走了。
可依据呢?
没有。
他就是这么个不讲理的小人。
店员还是咬定没有东西被遗留。
于是淮枝在又一次见到项云声后,质问对方自己的书是不是在他那儿,要他还回来。
项云声真是个光明磊落的。
说没错,但他不想还。
“为什么不还?那是我的东西!”淮枝便激动起来,头一回对他那么大声说话。
“给你可以,但同时我也想要一件你的东西,”项云声说。
“不。”
“你一直不还书,不仅要上图书馆的黑名单,还要交罚金。五本书,不少的钱。”项云声竟是在威胁他,淮枝面色一冷,“你想要什么?”
“要你的心,我想要你把拿回去的心还给我。”
什么?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淮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面前人伸手,捅向他的胸膛,将他的心捏在手里,挖出来。
鲜血飞溅,皮肉撕扯!
淮枝吓了一大跳,惊恐万分地睁开眼,看到透过窗帘照在墙上的稀薄阳光,捏住身上被子,才知道这是自己午后在家做的一场梦。
门外敲门声,租客的声音传来:“淮枝,你还好吗?”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淮枝坐在床上惊魂未定,敲门声停下来,外面的万文宣却还没走:“淮枝?”
阴魂不散。
和项云声像了个十足!
淮枝喊了声我很好,再没搭理对方。
*
万文宣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这是淮枝想不明白的第二件事。
到底是自己的视线总离不开他......呸,不可能的。
淮枝不断安抚自己,万文宣只是自己的租客,是他自己缺钱,才会要对方住进来,住同一屋檐下经常碰到彼此很正常。
偏偏心里的焦躁张牙舞爪。
快要控制不住了,便吃药。
规定了一天最多吃两粒,他却吃四粒。
末了还要被黄医生训斥。
好苦。
何为自苦,这必定是其中一苦。
因着借书不还那事,淮枝打算亲自过去餐馆,让服务员把监控调出来。他坚信自己借了书,不过也是怪了,通常借书快到限期的那几天,会收到提醒他还书的邮件,淮枝记得自己是八月上旬借的书,这会儿都到九月了,怎么还没收到邮件?
莫不是.....
他想到服务员的话,不会的,那天抱着书从图书馆顶着寒风走去餐馆的记忆很深刻,他不可能记错。
既如此,去图书馆问一下不就是了。
可不知为何,真是好笑,淮枝胆小鬼的毛病又犯了,一件小事踌躇个四五天,终于是在一个阴天,寒风凛冽,好似重温八月十号那日,走去图书馆。
无奈有人真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只见淮枝远远瞧见图书馆了,却又生怯,不敢过去。
“下次吧.....”
他转身要走。
图书馆的门在这时打开,万文宣居然从里面走出来。
“淮枝!”
真是因果报应,对方一如那日一样,在街对面喊他。
淮枝这回选择当一个聋子,加快步子。
万文宣很快到他身边。
“淮枝,你听到我说话了。”
“好巧.....”
淮枝只好粉饰太平,扯出一个笑,偏头看向他。
两人差不多高,淮枝被他拽着胳膊,扭头,才知道租客离自己这么近,和他对望着,顿时心慌,挪开视线,又看到一旁落地窗上倒映的两个人影。
一红一灰,何其熟悉。
这里的人怎么那么爱弄落地窗?
淮枝恼火,惊恐,想吃药,却又不想在这人面前吃药。
所以只能情绪占领理智,开始胡思乱想——想他的租客怎么会在这儿,万文宣最近好像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在跟踪自己,他的出现是不是别有用心。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吗?
“淮枝,你怎么了?”万文宣几乎是立刻发现他的不对劲,眉头大皱。
“我没事......”淮枝心慌不已,极力克制,“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有些事想查清楚。”
“你去了哪?”
“图书馆。”
万文宣凝视他,本来想直说自己是去查抑郁症的,但还是心软了,发现淮枝的异常后便把他放开,解释:“我有个员工对一本书情有独钟,找了很多书店都没找不到,我就试着找一找。”
“你到图书馆来找?”淮枝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觉得他是在撒谎。
“对。”
“那书叫什么?”
“是一篇....爱情小说。”万文宣似乎难以启齿了。
“写得很好?”淮枝狐疑,见他轻轻一点头,就问,“叫什么?作者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的,万文宣心说。
他摇头,缄口不言。淮枝看到,便被勾起兴致来,一时放下对租客的警惕,“有什么不好说的?”
万文宣往前走,“你吃饭没?我请你吃饭。”
“你说啊,是哪位大家的作品,爱情小说我是看的,跟我说,推荐给我。”
淮枝穷追不舍。
两人走在街上,云开日出,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缠到一起。万文宣瞟见,佯作不知,淮枝是个瞎的,还在不停地询问那本书的名字。
读书那会儿怎么不见他对老师和学习有这般热切?
万文宣想到从前的事,笑了。
“你笑什么,”淮枝便不悦。
“那本小说叫《晨风鸟》。”
“晨风鸟?什么怪名字,”淮枝便嘟囔起来,他不愧是个小人,想到这书被一人如此惦记着,就是嫉妒。
拿出手机去查这是本怎样的小说,被他发现名不副其实的话,一定会在心里骂这些人是没文化的。
万文宣也是了解他,碍于自己如今不是项云声,不能去夺了他的手机,只能说:“你饿了吧,我们在家里吃还是到外面吃?”
淮枝往后大退:“不用,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