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又觉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假的。
她停住前进的脚步,望着前方灰蒙暗沉的天空,夕阳早就落下了山头,世界本该是千篇一律的黑,身边的路灯却不甘示弱,明亮柔和的光逐渐扩散,街上越来越美了。但记忆里没有路灯,那里有的只是黑暗,它深邃又一望无际,是黑夜的大海,乐诗影就浮游在上面,漂不到尽头,寻不到答案,孤零零的一个人。
太冷了,起风了,她想要听到的结果也被吹散了。手脚一片冰凉,内心深处给予自己的话她都听不见,只有一个声音:世界是假的。
冰刀刺入神经一般,她骤然回神,喉咙涩得让其倍感生疼:“我答应过?”
左顾权点头,旋即娓娓道来。
表白是左顾权提出的,乐诗影曾经也是答应过他的,只是这份答应是在经历过一次事后才说出口的。那一次是寒假,当时他们仍旧相约陪同左母逛街,他说出表白的话,未等答应左母突然就身体不适晕倒。两人将她送往医院后就发生了上一次乐诗影出现的状况,连续几天一直都是昏迷未醒。这也就是乐诗影为什么脑海中会残留这份场景,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记录这场面——外面大雪飞扬,躺着的是生病的左母,而旁边坐着的是左顾权。
左母苏醒在一个艳阳天,乐诗影在一旁陪床,她醒来就发现左母捏着自己的手,追问她是否答应左顾权之前的话。一个母亲在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关心这个不为怪,她这一生就这一个儿子,何况她又是如此的喜欢乐诗影。
左顾权正巧打水回来,也就是在左母的亲眼见证下,对男孩有好感的女孩答应了要求。
既然高中无缘一起听课,他们便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去报同一个志愿。最后大学是考在了一起,没想到专业左顾权分数不够,导致两人专业不同。但他觉得没关系,毕竟人在一所学校内,平时或者周末也总会相见。
左顾权越说声音越沙哑,最后他竟是兀自笑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左顾权说他曾来公寓找过她,但每次都能见她和闻今月的身影。当时乐诗影出现在医院不是偶然,她的理由就是因为生病,他怕刺激到她,于是不敢贸然上前询问,只能远观。
乐诗影觉得十分离谱,她不可置信地摇头道:“若我当时答应了你,真是你的女朋友的话,你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给我发消息吗?”
他定睛潜入乐诗影的双眸,眼中浮现着化不开的忧愁:“你删了我,像不存在一样。”
乐诗影沉住心,想到了印象中的第一次与左顾权见面。在那之前她总能从闻今月的同学身边看见他,而他也能准确喊出她的名字。
他说:“你知道吗,我装作很多次从你身边走过的陌生人,你对我视而不见,我们真的就好像是陌生人一样,我甚至不敢认你。”
就因为她曾经去过医院看病,怕受刺激。
“你之前说不知道我为什么去医院,”乐诗影强迫自己镇定,“你这是为什么骗我?”
左顾权都以为她不会再想起来了,可那次交谈后发现端倪,说是命中注定也不过如此。
命中注定……?可她全都忘记了。
左顾权缓了一口气,他用空置的手擦了一把脸,像是擦去了所有疲惫:“在你对我没有一点儿印象之前,我不想强迫你想起。或许忘掉是对我们两人的考验,度过这一关,你自然就会想起,闻今月就是我们之间考核的阻碍。”
乐诗影已经彻底混入黑暗,她内心一片茫然,想到多变的闻今月,想到她身边各种相似的意外,忽然就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假的。
这个世界是假的,她再次想道。
她慢慢抬头,眼里不知何时灌满了滚烫的泪水,左顾权就在这汪洋小河里,她所处的黑暗大海亮起了一盏光亮,她心中有了指路灯。
“所以,”她抹去泪水,湿热的水滴在手背上逐渐冰凉,“我和你,我们才是……?”
“是,”左顾权答得不容置疑,“我们才是真正应该在一起的恋人。”
乐诗影有些悲痛,她像中午那样攥着左顾权的衣服,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早说:“可是,我已经亲口答应和闻今月在一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