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之外，下了一场雪，这是冬日的第一场瑞雪。
而在玉山之中，完全看不出冬季已然到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祥和的，金宝院内倒也算得上是祥和的……
韩沐与何疏对峙着，互相暗自较劲着。
“何疏你即已落选”韩沐冷声道，“便没有练的必要，何需再来金宝院”
何疏看了看勿儿，“这段时间，承蒙雾儿照料，特来看看雾儿”
又上下打量着韩沐，“韩师兄该不会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吧”
“你……”韩沐撇过头，生气道，“我何故生气，只是悔恨当时在玉琢台上怎么就没要了你的命”
“小沐……”勿儿拉起韩沐的衣袖，摆了摆头。
“韩师兄”何疏轻声笑了笑，“你若是真有意要杀我，现在就可以，但是你不能”
“……”韩沐恶狠狠地盯着何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何疏吞噬殆尽。
何疏倒是很淡定，悠闲地喝了口茶，“韩师兄，我不会做什么的，你为何待我这么大的敌意呢”
“……”韩沐真搞不懂，何疏是怎么说得出这句话的，难道她不是最清楚的吗
“我明明就解释了”何疏真诚道，“我没想要害雾儿”
“谁……”韩沐刚要发怒，身前便出现一缕轻轻飘飘的光。
韩沐简单看了看信的内容，又转向何疏，冷淡道：“如悠寻你有事”
“如悠？”何疏略带怀疑地问道。
“嗯”韩沐点头应着。
“……也罢”何疏起身，作了作揖，“我便先行告退了”
勿儿注视着何疏的背影，缓缓开口道：“小沐，你在撒谎”
“……”韩沐摸了摸头，“我现在要去一趟大殿，倘若我不这样说，何疏必定还要在这待下去”
韩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放心不下你”
勿儿愣了愣，抬头看着韩沐，笑道：“我知小沐心思，小沐去吧，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嗯……”
风轻轻摇着院内的古树，古树的树干粗大，悠悠轻风吹了个数年，树干上便出现了裂痕，上面也爬满了蚂蚁。
这颗古树不知何时来的，好似在每个人的记忆里，它一直都在。
韩沐刚从大殿出来便碰到了如悠，何疏也在其身旁。
“韩师兄”如悠作揖道，何疏也跟着作了作揖。
“你不必去了”韩沐点点头。
如悠听到这，心里一颤，望了望大殿门口。
韩沐看穿了她的心思，“柒笙长老并未怪罪下来，只是让我与你说，明日卯时在玉山正门集合去参加妖血大会”
如悠松一口气，“多谢韩师兄”
韩沐点点头，撇了一眼何疏，一丝警惕从眼中闪过，随即离去了。
如悠皱了皱眉头，指尖触摸着腰间的木藤鞭，叹了口气，看来是近日举办的凝暮赛未结束，缺人手，才叫我和韩师兄跟去的吧。
“一般的话来回行程需多少日？”何疏半日才冒出这句话来。
“需些许时日吧，五六日还是要的”
如悠眨了眨眼，转而看向何疏，“我虽不知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我想你一定需要知道韩师兄的行踪”
“……”
“我帮你”
何疏微微一愣，随即行了一道礼，道了一声谢。
竖日一早，四人便启程了。
玉山离列泉是最为远的，一个靠南一个靠北，光是御剑便要几十个时辰。况且有些地带是不容许御剑，便要花更多时间了。
四人行了一段路，便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如悠此时肚子早已饿得不行了，转头才看到韩沐正在啃馒头。
“你，要来一个？”韩沐瞧着如悠眼巴巴盯着手中的馒头，小心问道。
如悠猛地点点头，拿到馒头后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还是韩师兄你有先见之明”
“喝点水吧”裴允玹走近向如悠递上水。
“多谢”如悠接过水。
裴允玹笑着点点头便离去了。
“……”韩沐看了看如悠。
如悠察觉到了，于是将手中的水壶递给韩沐。
韩沐摇摇头，“看来你与裴允玹相处还可以啊”
如悠收回水壶，看着手中的水壶道，“韩师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儿时上玉山便与裴师兄相识，虽相处的不是很多，但也未曾有过什么矛盾”
“……”韩沐笑而不答，到底该说如悠你愚钝还是该说裴允玹愚钝呢？
“柒笙师伯”裴允玹坐于柒笙身旁，“妖血大会不是在明日才开始，我们这么早去作甚？”
“这你就不懂了，早一些去，早一点打点打点，寻得一些好货”
裴允玹笑着连连点头“不愧是柒笙师伯，有经验”继而提了提腰中的袋子，“我看他们也饿了，不如开饭？”
“……”柒笙转身看了看“他们自己带了，何须再开饭？”
“我们哪像柒笙师伯，马上修得仙体，不容易饿”
“……那便开饭吧”
裴允玹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干粮来，递给柒笙。
柒笙摆摆头，“你拿去给他们吧”
四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这列泉，列泉在北阴一带，也是人与妖界的交壤之处，因妖血生意常年来往，自然比南阳一带的玉山要热闹得多了。
妖血大会是名门望族还有仙门一年举办一次的聚会，在会上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妖血，物色到满意的，给出合理的价格便能带回去。
“好冷啊”如悠往手上呼出一口气，用手用力的搓着，“不出玉山还真不知外头有多冷”
“嗯”裴允玹附和道，“咱们还是快点找家客栈歇歇脚，取取暖吧”
“去什么客栈”柒笙甩了甩袖子，“列泉阁有住处”
于是领着三人直奔列泉阁，却被门前小厮给拦住了。
小厮作了作揖，“可有请柬”
柒笙亮了亮腰间玉山的腰牌，这小厮见了连忙毕恭毕敬地道，“请进，请进”
裴允玹举了举腰牌，也跟着进去了，只有如悠与韩沐傻傻待在原地，他俩都是外门弟子，何来玉山腰牌？
“要不我们还是寻一家客栈住？”韩沐提议道。
“嗯”如悠点点头。
“等一下”如悠与韩沐被这一声给叫停了，是裴允玹。
他向小厮解释道，“他们也是我玉山弟子，让他们进来吧”
这小斯有些为难，裴允玹往他手中塞了一袋银两，又说道，“出了什么事，在下担着，与兄台无关”
“那行吧”这小厮美滋滋收下了银两，“你们两个进来吧”
裴允玹向他们点头示意，如悠与韩沐对视了一会也便进了门。
“玉山近日一直在忙碌凝暮赛事，行事也就匆忙了些”裴允玹走在前头解释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还得多谢裴兄解围了”韩沐作着揖道，如悠也跟着作了作揖。
“解围到算不上，本就该让你们进来的”
虽说妖血大会是明日才开始，但列泉阁大殿内已有不少人了，四处走动着，叙着旧，热闹非凡。
裴允玹带着如悠二人寻了一处角落坐下品茶。
“柒笙长老呢？”如悠问道。
“去瞧妖血了，说是打点来着”裴允玹递给如悠一杯茶，“待他回来，咱们再去客房”接着又递给韩沐一杯。
韩沐接过茶水，环顾四周，眼神停留在一个人身上，这不是消失多日的执琼吗，竟在这碰上了。
韩沐欲要起身，却被裴允玹给拦住了。
“还是莫要乱跑才是，一会柒笙师伯回来了，咱们还要去客房呢”
韩沐有些着急，“裴兄，我看到了执琼，去打个招呼，一会便回来了”
“……执琼上仙？”裴允玹思索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快回吧，我们便在这等着你了，莫要走丢了”
见裴允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急忙穿过人群，坐到了执琼面前。
执琼恍惚一看，见是韩沐，便想起身离去，却被韩沐赶先一步抓住他衣袖。
执琼只好陪笑，“你，你怎么在这？为了那点小事不至于寻到此处吧”
“小事？”韩沐扯着执琼的衣袖，冷笑道“你真是好计谋，如今何疏已经赖上了勿儿”
“……”执琼小心翼翼扯回衣袖，整整衣裳，笑道“那说明有戏”
“……”韩沐生气地拍着桌子，死死盯着执琼。
执琼见韩沐伸出手，连忙护住脸，“哎，你可别打我啊，我可有人护了”
“什么人啊”韩沐嘲讽道，“像你这般的人也会有人护？”
执琼并未将手放下来，只是通过缝隙看了看韩沐，确认韩沐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才缓缓放下手。
执琼指向不远处，韩沐顺着望了过去。
此人周围围绕着一大群人，他们有序地敬茶，跪拜，而此人却不为所动，若无旁人地静静品着手中的茶，即便如此，却依旧有人敬茶，跪拜后离去，倒是像极了人们跪拜神像。
韩沐透过缝隙认出了此人，不由得惊讶。
执琼看出了韩沐的惊讶，得意道，“如何？”
“……”韩沐故作镇定，“他真是你请来的？”
“什么叫请”执琼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是我想来，他便跟我来的”
韩沐轻笑道，“到底是沈齐上仙跟你来的，还是你跟他来的？”
“哎，别在意这些，我与你说”执琼凑近韩沐的耳边，轻声道，“其实何疏与勿儿之事，也是沈兄拜托我做的”
韩沐远离执琼，眼里满是怀疑，“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我好歹也是在天界待过的，本就是如此”
“……”韩沐看了看沈齐上仙，虽说执琼的话不可信，但是这句话还是悄悄渗入韩沐的心里了。
沈齐坐于那，可谓是备受关注，坐在远处的如悠一直看着沈齐，她一直敬仰着沈齐上仙，而今见到了真身，如何叫她不激动。
裴允玹笑道，“早已听闻如悠你仰慕沈齐上仙，原来是真的”
如悠转移了视线，喝了口茶，“嗯，当初因他差点去丹枫庄”
“那为何没去？”
“沈齐上仙虽擅长制符，但却出师玉山，自然是要去玉山了”
“说得到也有些道理”裴允玹喝了口茶，又轻声道了句，“那还得多谢他了”
如悠并未听清后面一句，问了句什么，裴允玹笑着摇头只道没什么。
自然是没什么的，不过是世间常有的爱慕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