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空气令人不安，天上的黑云不停翻涌，步步紧逼，好似要掉下来了。
众人也见怪不怪，妖界的天气一向如此。
好似从妖界多数居民炼制血妖开始，这般黑沉沉的天气便一直盘旋不去。
说到炼制血妖，工序是相当的繁琐。
将还未化形的小妖与百万甚至千万种毒物关在一起，经过九九八十一天，再经过各种复杂的程序，一只血妖便诞生了。
只是经这么一折腾，能活下来并保持清醒的小妖少之又少。
所以九尾狐妖和拥有九条命的猫妖是最佳的选择。
狐妖并不多见更别提九尾狐妖，但猫妖就随处可见，因而现在大多数血妖都是猫妖。
加上妖血的好坏更多在于炼制材料和炼制手法上，对于那些只想获得更大利益的人来说，猫妖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跟妖界天气的好坏有什么关系？”如悠手撑着脑袋，不解地问道。
韩沐轻咳一声掩饰着尴尬，“我只是延展一下而已”
裴允玹接上话，“他们大肆挥霍着妖界的一切资源，不管不顾，妖界天气也便如此了”
“不过……”
裴允玹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忧愁地看向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冥洞，道：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次仙妖大战，还有先今的……”
韩沐重重咳了几声打断了裴允玹的话。
裴允玹怔了怔，从冥洞抽离出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韩沐，回神之际视线停驻在如悠身上，笑道：“我当只有你我呢”
如悠愣了愣，心领神会回以笑。
看着二人深情对视，韩沐忍不住抱怨道：
“你们两个，现今真是毫不避讳了”
听到这，二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视线。
“什么叫毫不避讳”
如悠红着脸反驳道，“本来就没什么好避讳的”
“虽然”如悠撇了一眼裴允玹，“裴师兄，说了，但我还没回应呢”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很正常的，关系”
“……”裴允玹痴笑地看着如悠。
好像个傻子。
此时甜蜜代替了沉闷，幸福缓解了不安。
“裴师兄，你……”
韩沐无意再听他们嬉闹，默默撇过头，便看见何疏怒气冲冲经过。
“疏儿怎么了？”如悠也注意到了。
裴允玹闻声转过头看了一眼。
“许是与何颜吵架了吧”裴允玹猜道，“她们的关系便从未好过”
“……”如悠面露担忧，“我去看看”
“……裴兄，别看了”
裴允玹扭头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疏儿”如悠顺势坐到何疏身旁，“火气怎么这么大？”
“没什么”何疏下意识答道，收起手上的光信。
如悠撇了一眼，猜道：“你是要给勿儿了写信？”
被点破了心思，何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才缓缓点头。
“我见你常常与她相伴”如悠解释道，“应当是什么事都会与她倾诉吧”
“可那有什么用”何疏俯下身，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口气道：
“我走不进她的心，我与她就好像隔了一道墙”
“……”
“啊啊啊”何疏烦躁地挠了挠头，心绪如同乱糟糟的头发。
许是即将面临妖王，压力山大，以至于所有的烦心事皆被放大，就连一些细枝末节都要被揪出来扰人几分。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好歹也比何颜大吧，为什么一见面就直呼我的名字”
“一点礼貌都没有”
何疏气鼓鼓地捏紧拳头，如悠只觉得好笑，原是这件小事。
如悠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道：“那我帮你去教训她，如何？”
“算了吧”
“怎么，你觉得我打不过她？”
“没有啦”何疏脸上的神情慢慢舒缓，“只是随意与他人比武，你不怕受处罚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悠俯身过去，小声道：“如今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妖王身上，便是打了，他们现在也不好处罚”
“顶多挨一顿骂”
听到这，笑意占据何疏的眼眸，提出质疑，“这靠谱吗？”
“肯定靠谱啊，你要不要，要不要？嗯？”
“……”
虽然何颜真的很欠揍，但如今何家正宝贝得紧，冒然起冲突，必然免不了秋后算账。
自己倒无所谓，只是届时如悠不仅要面对玉山还要顶着何家的压力。
说实话，何疏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帮如悠，她在何家压根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现今也只不过借着何家大小姐的名号，骗骗那些不知内幕的人罢了。
何疏就站在一个矛盾的交接点，她想要逃离何家，却又不得不承认是其中一员，利用它来达到目的。
“不用了”何疏回绝道。
“为什么……”
“如悠，疏儿”裴允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该走了”
看来探路的符箓传来消息了。
“走吧”如悠起身，伸出手，“待到此事过后，再商议”
何疏点点头将手搭上去，起身。
宁静笼罩整个玉山，唯有金宝院传来阵阵笑声。
“发财咯！发财咯！”执琼欣喜拿起箱子中的画卷。
常年在外贩卖一些东西，执琼还是认得这画迹的，好的都能卖一两银子呢，况且这么多画……
没想到啊，没想到，何疏竟然还有这等好手艺。
执琼举起画透过阳光仔细端详着，这么一看，怎么觉得画中的背影有些眼熟呢。
于是又从箱中拿出一副，看到画中人的面容，执琼后知后觉，这画的不是勿儿吗。
为了证实猜想，执琼又连续翻出几张查看。
“……”
足足整整三大箱。
果然是前世今生，做的事都大差不差，只是现今这般明显的心意，总不能看不见吧。
见执琼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勿儿笑道：“师尊要是喜欢，就全都拿去吧，我留着也没用”
“……这些都是何疏送你的？”
“对啊”勿儿笑眯眯答道，“她说画了好多，叫我挑几副喜欢的留下，剩下的给你”
执琼心中不觉欣慰一暖，没白撮合。
“还有”勿儿拿起桌上的几本书，递到执琼面前，“这是师尊的吗？”
随处一瞥，执琼便认出了这几书。
这，这不是自己送给何疏的书吗，怎么会在勿儿手上？
执琼心头一紧，连忙接过收入怀中，“你哪里来的？”
“前几日在厨房看到的，我未曾见小疏与小沐带来过，便想着可能是你的”
执琼点头回应，“你，你没看里面的内容吧？”
勿儿摇头答道：“没有”
以防万一，执琼紧盯着勿儿，看着她真挚的眼神，这才放下心来。
见执琼这般谨慎，勿儿心中不觉产生疑问，“为什么我不能看？”
“因为你不适合看”
“……”勿儿默默接受了这个解释。
确实不适合。
此时冥洞的结构与刚刚探出来的情况全然不同。
不过为时已晚，所有人都已深入洞中，没有退路。
人人都只顾着自己有没有跟紧大部队，全然没察觉到少了几人。
光信在冥洞中无用。
韩沐只能领着其余二人小心前行，他们三人在队伍后面，不知何处来的一团黑雾模糊视线，等再此看清时，所有人都不知所踪。
只剩下他们三人。
三人中，属韩沐较为稳重，于是他一边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边带着他们去寻找其他人。
韩沐还特意去查询了有关冥洞的书籍，可上面并没有说冥洞内部这般复杂。
明明就可以直达到深处，只有一种解释——妖王在这下了套，等着我们上钩。
不安占据整个心脏，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可韩沐不得不强装镇定，他还要带着他们活下去。
妖气？！
“你们先走！”
无人应答。
韩沐慌张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弟子，他们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
神不知鬼不觉的。
此时，韩沐才真正地认识到，他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韩沐拿出符箓，想要传消息给其他人。
可手上符箓如同一张废纸，没有丝毫反应。
慌乱之下竟忘了，光信在冥洞里没用。
韩沐弃了符箓，拔出剑，想要做死前最后的挣扎。
“韩沐？”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你就是韩沐？”
“妖孽！出来！”韩沐紧握着剑柄，抬头向四周喊道。
“这般无礼，你的命还是老子救的呢”
话语刚刚落下，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无行力量，逼迫着韩沐俯身下跪。
韩沐用剑撑地吃力对抗着。
绝不能跪！
“……”
就是现在，韩沐撑着剑向侧边转去，又快速拔起剑朝那里砍去。
没有东西。
韩沐站起身，仔细观察着周围。
“没想到”妖王嗤笑，“有点本事”
“你来这，不就是想知道吾为何救你吗？”
韩沐沉默片刻问道，“所以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妖王缓缓开口道：“杀了林清寂”
林清寂？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许是见到韩沐脸上的疑惑，妖王解答道：
“哦，说错了，应当是林清寂的转世，勿儿”
勿儿！
韩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
所有信息来得太突然，韩沐一时无法消化，僵硬地呆在原地。
“小心！”
裴允玹将如悠拉入怀中，又一剑划破冲过来的小妖。
这些妖物妖力微弱，一剑便是一个，可它们好似没看见一般，丝毫不怕，疯了地往上冲。
好像失去了理智。
一些见多识广的降妖师看出了所以然，大喊提醒道：“这是血妖失败品，早已丧失了理智！”
“速速将它歼灭！”
听到这，众人斗志昂扬，不再躲避，主动冲向前。
才一会，尸首遍地，可这些小妖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裴允玹”柒笙下达指令，“还有你们几个留下”
“其余人随我向前进！”
裴允玹点点头，冲如悠笑了笑示意她放心，随后与其他人一同掩护他们离去。
见裴允玹冲自己笑，如悠心里安心了不少，转身匆匆跟上大部队。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看到了一丝微光。
他们早已判不出方向，只是跟着柒笙走，该不会兜兜转转出来了吧。
有人暗自庆幸，有人懊悔没有一展雄姿。
不过很快有人察觉到不对了，这里还是洞穴，只不过前方出现了不大不小的缝隙，使外面的光亮有机可乘。
这里是尽头。
但妖王呢？
众人分散开，小心翼翼探查周围的情况。
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