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几天前林安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天气应该很好,乔纳森刚送完东西,她给两姐妹一些钱,让她们跟福杰太太出门遛弯买些喜欢的东西,自己则留在家里喝茶看报纸晒太阳,生活好不悠哉。
太阳晒得身上暖烘烘,她甚至考虑要不要去酒店关心一下饭票先生,但很快那个恶心的东西就出现了,直接打破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男人不请自来,进门那一刻眼睛就到处乱瞟,更是直接拿起餐桌上的饼干大吃特吃,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客人的自觉。
鉴于他现在是华沙警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握紧报纸林安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上午好小姐,别总露出那样的表情,这可太浪费你漂亮的脸蛋了。”直接用搭在椅子上的毛衣擦手,想想刚离开的那个中士,心里一口唾沫呸过去,伊凡感叹德国人日子还真是好,一个中士居然能搞到这么多东西,“生气会长皱纹的,如果变丑的话,中士说不定就要抛弃你了。”
“现在滚出这间公寓,不然我就把你捅成花洒。”
站起身林安不动声色的挪到火钳边,她不确定艾德曼的势力范围多大,但处理一个华沙警察应该没什么问题。
面对这种程度的威胁伊凡叉着腰大笑,那声音听的林安汗毛倒立,就像在夜路上遇见乱叫的猫头鹰一样瘆人。
“别这么凶啊教师小姐,我好歹也是你学生的父亲。”
“你才不是,苏菲已经和你离婚了。”
“小姐我想我应该先声明一点。”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伊凡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我可没在离婚同意书上签字,是苏菲那个该死的把我的女儿绑架走了!按照华沙的法律,只要我没同意离婚,那我就还是艾丽娅的父亲,我有权将我的孩子带走。”
“你休想这样做。”
举着火钳摆出击剑骑士的姿势,林安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通过两姐妹的叙述和在庄园听到的八卦,以及福杰太太的类似案例辅助,她大概能猜到是怎样一个故事,一个符合该地区刻板印象的家庭故事。
“那你可说错了,我是艾丽娅的父亲,有权利决定她接下来的生活。”伸手握住满是炉灰的火钳,伊凡眼中尽是癫狂,“苏菲这几年真是把孩子都教坏了,教的太蠢了,艾丽娅现在居然还相信她妈妈活着,真是太可笑了。”
“我有她们的消息,她们在什切青养伤,很快就能回来了。”使劲抽出火钳又对准那个该死的家伙,林安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假话,“现在给我出去,不然我会去找中士说一下你的事。”
“不愧是和德国人混一起的,还真是熟练。”
听到德国人的名号伊凡也识趣的松手,又拿那件可怜的毛衣擦干净手,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再吠两声。
“她最好活着回来,我可是还有很多账没跟她算呢,以及你最好别想着带艾丽娅逃跑,华沙警察都是我的兄弟,你们跑不了。”
“老野狗吃饱屎转圈乱叫。”
“你在说什么?说正常话。”
“出去。”
林安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找上门的,只知道从那天开始,这家伙几乎每天早晚过来打卡,来的时候依旧满嘴胡话,还会拿一些不值钱的玩意过来。因为他的到来珊莎每天都在生闷气,她很讨厌这个素未谋面的姨父。脑袋上的红毛蓬起,每天带着艾丽娅喊口号,相当烦躁的情况下她就差求乔纳森留下来当保镖了。
虽然自己也很烦,但每次乔纳森来时脸上黑眼圈都很浓,华沙最近又出了不少事。林安不想多生事端,只能宽慰珊莎圣诞节给她做糖苹果吃。
不过现在看,她就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乔纳森,然后摇出一个艾德曼收拾这个该死的。
“小姐,我们接到消息,说这里藏了东西,不介意的话请让我们搜查一下。如果你们愿意配合的话真是太感谢了。”
门口鞋柜上的东西被一扫而光,相框掉在地上溅出一地玻璃渣,四个壮汉一拥而入,本就狭小的公寓被挤的连转身都费劲。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开,里面的东西也被倒在地上,福杰太太新缝制的手套被踩满脚印。
“搜查就是把我们的东西当成垃圾丢在地上,值钱的你们就自己收走?你们就是一群强盗!”护住身后的艾丽娅,暴怒下的珊莎活像一头喷火龙,“妈妈说的对,你就是…”
“我是什么?说啊!”
揪住那条红色的麻花辫往前扯,试图通过眼神恐吓却并未成功,气急败坏之下伊凡直接动手,这吓坏了一直不说话的艾丽娅,也把本就窝火的林安气到发疯。
敢上门砸她家打她的学生,自己再不出手简直太废物了。
顺手抄起装满菜汤的铁盆泼过去,接触到菜汤的那刻伊凡脸就开始发红,头上还顶了两条菜叶。一把拽过珊莎将其塞给福杰太太,乘胜追击用铁盆在对方脑袋上砸出变调的康康舞曲,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屋内所有人呆若木鸡。
手上铁盆挥出残影,金属与颅骨碰撞的乒乓声震得耳膜疼,看着被自己敲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一时间林安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周日半天假和朋友去电玩城打地鼠,相当解压的活动。
“你…你疯了!给我住手!”
“你让我停我就停?你很厉害吗?”
笑死,让她收手她就收手,那她林安的面子往哪放?
当然如果对方掏出枪顶她脑门上的话,那确实要收敛一点。
捂着头脚步虚浮,揪掉头上被砸成烂泥的菜叶,伊凡从未受到过这般屈辱,也没想到这个该死的东方女人敢这样对他。
“该死的,我就应该打死你,你就跟苏菲凯特一样恶心!”
屋子内早已一片混乱,铁盆掉在地上又被踢飞,林安相信如此大的动静邻居们都听见了,可惜他们的想法应该跟林安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他们以后还要在华沙生活,普通人可对付不了这群警察。
“给我看住了,特别是那个红头发的。”拽着林安胳膊往小卧室走,一边相互拉扯一边咬牙切齿的说话,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个逃出来的神经病,“艾丽娅,你这辈子都别想跟你妈一样跑出去,给我回家,我们会组建一个全新的家庭的,至于你妈,她估计已经烂成泥了!还有凯特,都给我去死!”
一路拉扯都以自己的失败告终,死死扒住门框,不看僧面看佛面,林安赌伊凡还没那么大胆子惹德国人,虽然乔纳森这个中士地位貌似在食物链底层就是了。
只铺了一层褥子的床躺着相当硌人,看着满脸奸笑的人,胃部翻涌个不停,她可太清楚这人想干什么了。
“德国人还真是口味重,居然会喜欢你这种人。”脱掉外套往缩在床头的人那里走去,眼底贪婪之色完全不加掩饰,腰间还不忘象征自己权威的手/枪,“看在艾丽娅比较喜欢你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去我的新家,至于珊莎那个家伙,跟她老妈一样高高在上让人讨厌,我可以把她交给德国人,毕竟她还有英国血统。不过要是教师小姐你可以给点好处配合我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啊!你个死女人。”
一手一根擀面杖化身太鼓达人狂捶,这两根偏细的擀面杖是尤里的失败之作,但好在长度合适,拼一起刚好当开关灯的棍子,敲起人来也是相当顺手。
进屋时伊凡就锁了门,还嘱咐他的手下发生什么事都不准进来。相当老土且无脑的反派操作,林安可不会坐以待毙。
狂风暴雨般的打狗棍法下伊凡眼冒金星,趁着空隙抓住还在挥动的手腕,两根擀面杖被丢到角落。满脸青紫头顶好几个包,抓住衣领试图将对方按在墙上,可惜常年遭受烟酒侵蚀的身体看着就很虚壮。
这段时间林安的伙食比华沙大部分人的都好得多,身体素质也强了不止一个挡位。毫不留情用指甲扣对方手腕,找准时机一脚踢在对方胯/下,就像打鸣到上不来气的公鸡一样,捂着自己的小兄弟跪地鸣叫,伊凡实在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居然会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来。
“你自找的,等下我就让人收拾你,啊!”
试图开门警告威胁剩下的四个人,刚准备抬脚就被抓住脚腕摔倒在地,下巴磕在地板上疼的眼泪直流,忍痛回头只见伊凡恶鬼一样爬向自己,这吓的林安毫不犹豫抬脚照他脸来了几下。
就像两只互啄的菜鸡,打起架来毫无章法,在地上滚成一团,扣眼牙咬踢下路,什么招数都被运用的淋漓尽致。虽然并不善武艺,但林安还是知道要控制住伊凡的手,以免他去掏枪。再好的武士都打不过子弹,她才没那么蠢,尽管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这种情况。
她和伊凡互相折磨的对方都没力气,现在全靠想杀死对方的意志支撑身体。指甲用力到镶进对方血肉,胡乱踢腿挣扎,林安希望神能听到她的呼喊,召唤一个救世主解决这混乱的局面。
嘭的一声卧室门又被踢开,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唤,神派出了一位天使来帮她解决困境。只不过天使看着有些眼熟,还一个铁山靠撞飞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伊凡。
“伊凡你这个死杂种给我住手!”
“苏菲?你不是死了吗?”
“你才死了!”
局面并没有因为天使的到来变为和平,相反局面更加混乱了。连滚带爬起身,林安看到了应该死在外面的苏菲,现在她正和前夫伊凡自由格斗。门外面的景色也相当精彩,赶在宵禁前半小时进城的凯特还带了几个保镖兼打手,现在那群人正和伊凡的手下打的难舍难分。
离开华沙的这些年苏菲专注于提升自己,加上一个人带孩子在外遇到的麻烦也多,所以她特意找了教练提升战斗力,现在就捶的伊凡惨叫连连,丝毫没有刚刚那嚣张的气焰。
小小公寓一时间卧虎藏龙,对着挤到自己这边的伊凡踹了几脚。今晚大概会在林安两辈子人生里留下极度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死前走马灯必须全程回放的程度。
“口的!一个二个的都给我死!”
一声枪响给屋子按下了暂停键,手持现代枪械的伊凡就像第一个会使用工具的猿猴,给还在肉搏争抢香蕉的同类来了一点进化震撼。手指就搭在扳机旁边,枪口对着屋里所有人转了一圈,林安感觉伊凡的头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一圈。
连个照面都没打的苏菲被一脚踢出卧室,手/枪威胁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重新关上卧室门还用椅子做阻挡,枪不离手的往林安身边走去,这次林安真的不敢动手,谁知道这种精神病会干出什么来。
被单手拽住领口抵在墙上,踮起脚站立,重心不稳摇摇晃晃,林安感觉自己手指钻心的疼。
“你们这群女人真是让人想不到的烦人,我应该把你们都杀了,把你们吊在外面,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
“还是先担心你吧!”
一记头槌过去,几颗小星星在眼前乱飞,顾不上疼的要裂开的脑袋,飞扑过去将枪握在手里,林安可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摸枪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情况两极反转并没有让伊凡恢复理智,丝毫不顾枪口已经对准自己,咬牙切齿试图掰开手指抢回自己的枪。现在的混乱程度已经到了白恶化,手指被掰的生疼,又踹了几脚林安才不会傻到放手,她敢打保票伊凡拿到枪的一瞬间就会打死自己,她的人生刚看见光亮,才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放手!你想枪走火打死自己吗?”
“自杀也好过死你手里!滚开!”
卧室门外又传来一阵骚乱,有脚步声朝卧室逼近,但现在林安已经无暇顾及,她手指钻心的疼,更是有握不住要松手的迹象。对着伊凡又来了几脚,卧室门再次被一脚踹开,连带椅子都飞出几米,与其同步的是第二声枪响,刚刚的争夺中林安误触了扳机,那颗子弹貌似还打到了什么东西。
镶着金属骷髅的大檐帽掉在地上,那枚子弹从高高凸起的帽檐穿过,高到夸张的帽子保住了主人的命,免得他被一枪爆头,但它无力保住主人的头发。几根金发被热浪烧焦成棕色,低温下还向空中飘着热气。
全身绷直站在门口,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在华沙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不是因为什么游击队,而是因为自己的女友和别人抢枪的时候不慎走火。这事说出去简直能上新闻变成国际笑话,但在那之前他要先处理好这混乱的无法形容的局面。
“口的!这回又是谁?”
怒气冲冲看着门口,伊凡准备等下就捡起枪好好收拾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可还没等他看清对方长相,一记重拳就砸在鼻梁上。
这一拳力道很重,鼻血止不住的往下流,伊凡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