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姜枕衣摆的人瞬间失了力气,失魂落魄地往后退。但石阶长,陡峭,高,他这么一往后,瞬间如一个脏球般滚了下去,血把圣洁的雪染脏了,又有新的覆盖了上来。
姜枕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这样的情形了。但在他的意识里,这些人都该救的。于是他问:“我们真的不救他们吗?”
谢御道:“爱恨成痴,疾病苦痛,你能救全天下的人?”
姜枕呐呐地张了张口,回答不了。
他知道谢御不是在嘲讽他的无能,而是一种经年无助后的妥协。
山下突然传来一声哀哭:“爹!”
姜枕看过去,那个滚下去的男人已经死去了。而他的身边,是抱柴寻找而来的女儿。
“……”姜枕垂下视线,三人继续往前走。
这期间,姜枕闭着眼睛,听到了很多声音。有凄哭的,有祈求的,有悲痛欲绝。偶尔睁开眼,雪里有红,红里有尸体。被背走的,被遗失的,都埋入苍天的一念间。
消潇长叹:“世俗长问……”
姜枕忍不住地在心中回了一句:“乱贼天下。”
酉时前刻,半边黄昏。三万台阶,已走到最后的阶段。天边撒下的一点橙,显得分外刺目。姜枕停了脚步,从谢御手中抽出唯一暖和的手。
他的目光停留在山下的最后一个人,那是一名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少年。本应该生龙活虎的年纪,却残了一双腿,承载他生存的木椅不知道在何处,只半边身子趴在石阶上,雪近乎将他覆盖成一个没有生息的尸体。
姜枕深吸一口气。
谢御问:“你要救他?”
姜枕摇了摇头。
路过的那么多人,男女老少,他都没有救。救一个连路都没有走几步的人,何其可笑?
姜枕往前走,迈开那雪下微弱的眼神。直到走出几步之遥,脚却跟生根般,再也挪不动。
可是。如果他救一个人是救,救万人也是救,如果他生死能救万千人,舍去这条命有何妨。
如何他的命没有那么值钱,他救的下一个人,下一个人的下一个人呢?
姜枕嗫嚅了一下,最后回头,看向已经明白他意思的谢御,点了点头。
“我想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