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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满城尽带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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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砂砾擦过徐清宴的眉骨,她眯起眼睛望向前方。马蹄踏碎干硬土地,扬起一阵飞沙。忽然徐清宴扯动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时,她看见铁甲鳞片在暮色中闪着寒光,两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城门洞开的阴影里。

"再晚半日,这城门就要浇铁水了。"韩退之身后兵卒举着的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覆在徐清晏马前。“你倒是今日才回来,也怕是要把大哥忘的一干二净了。”

“大哥又胡说。”徐清晏翻身下马,城楼上的风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韩退之抬手扶住被吹歪的兜鍪,韩子厚正在和亲兵交代给徐清宴的马料要拌双份苜蓿。

两人将徐清宴接回府里,一路上都是韩退之在询问徐清宴还累不累,丝毫不敢提及她父母之事。

“清宴,此次之行有没有收获?”韩子厚趁韩退之不注意在徐清宴耳边悄悄道。

清宴抬眼,凑近韩子厚压低声音说道:“晚上我再去你屋里与你详谈,你且等着,其中还有许多我想不明白的,还要二哥指点。”

韩退之回过头,看到两个凑到一起的脑袋,忍俊不禁调侃道:“你们兄妹二人在说什么?倒是把兄长我排除在外了。清宴在外也不过月余,倒是亲疏远近更加明显了。”

徐清宴和韩子厚惊了一下,她若无其事的轻咳了下,稍稍掩饰道:“大哥,你是在挑事?你这是看我这几个月不累,想和我切磋切磋吧?”

“切磋?正有此意!校场?”韩退之闻言大喜,几个快步走到徐清宴身边,揽过她肩膀提议到。

“走!”徐清宴拳头锤了一下韩退之的肩膀,应道。

校场黄沙漫卷,徐清宴五指骤然收紧,银枪在夯土地面犁出半尺沟壑。枪影比声音来得更快。

韩退之横刀格挡的瞬间,枪杆擦着刀刃螺旋突进,震得他小臂青筋暴起。徐清宴借力腾空翻越,甲胄鳞片刮过兄长肩甲,反手一记倒刺直取后心。刀锋却似生了眼睛,贴着腰侧斜削而上,将她鬓角碎发削落三寸。

黄土在两人靴底碾成细粉。

兵器相撞时,韩退之忽然撤步引刀,九环震颤搅乱风声。徐清宴只觉得枪尖陷入绵密气劲,银龙似的长枪竟被绞得脱手飞出。电光石火间她拧腰后仰,足弓绷紧勾起下坠的枪杆,整个人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回弹。

韩退之的刀锋还悬在她肩甲半寸,喉间却已抵住冰凉的枪尖。汗珠顺着下颌滚进锁子甲,徐清宴握枪的手腕浮起青白筋络,枪杆末端新缠的牛皮还在渗着血珠——那是昨夜为救困在狼群的斥候生生磨破的。

“故意让我绞飞兵刃?”韩退之刀柄上的铜环仍在嗡鸣。徐清宴枪尖轻颤,挑落兄长束发玉冠,"大哥每次追击时,右肩总会低半寸。"玄铁刀身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那些年她趴在演武场围栏上偷学的刀路,此刻正在朝阳里蒸腾成白雾。

徐清宴撤枪时亦是行云流水,她反手将银枪插进沙地,道:“大哥莫不是小瞧了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切磋了,倒叫大哥以为我也疏于联系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哪里有小瞧了你,倒是我自视甚高,又年纪大了,比不上你了。”韩退之也将刀仍给了一旁的侍卫,接过递过来的帕子笑道。

韩子厚一直在旁边观战,此时已然见两人比完,便几步走上前来接过话道:“二位倒是有些当局者迷了,我这旁观者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兄长和清宴确实是各有所长,兄长有劈山之势,清宴也矫若游龙。大哥之所以输,你们二人就别相互奉承了吧?有些太假了。”

“就你有嘴、有眼?”话音刚落,此时韩退之和徐清宴同时向他送来白眼。

“哈哈哈哈哈,兄长和清宴可别这么看我,我虽对练武有心无力,但可是好好研究过的,我们兄妹三人不分你我,我又向来坦荡耿直,兄长和清宴怎的还怪我直言不讳呢?”韩子厚接着调笑道。

“你倒是坦荡耿直了?我怎么不知道?”韩退之眉头紧皱,似是狠狠地思索了一番。

“我们哪里敢怪你这个老学究?我们谁不知道你韩衡臣深谙厚黑学,就是你把我们卖了我们还得给你数银子呢。我之前说想和大哥商量着看着你晨时的练剑倒是忘了,今天倒是给你留下嘲笑我的把柄了,哪里有什么让着我?我俩本就是旗鼓相当,真不会说话!”

“就是。”韩退之在一旁附和。

“我是老学究?我厚黑?你可别冤枉我,清宴,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韩子厚听到后用手指弹了徐清宴的脑袋假装凶狠地训斥道。

“谁人不知你韩衡臣,你也就看着我不会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才敢对我动手,这要是别人,你这拿笔的手现在就举不起来了。”

徐清宴狠狠地回瞪韩子厚,不留情面地拆穿。

“好好好,多谢徐将军手下留情。”韩子厚连忙拱手作揖道歉。

“好了好了,别贫了,回去吧。活动了一会儿,身上轻松多了,也该回归正轨,处理公事了。”徐清宴招揽过韩家两兄弟胳膊,向着内院走去。

“这几日也不见你是不是真的上外面散心去了,我瞧着怎么不像呢?”韩退之狐疑,眉头紧蹙,看向徐清宴的眼神中满含审视和思考。

将徐清宴一直放在第一位的韩子厚没有陪着徐清宴一起去章台县见小姨姨夫就已经叫他生疑。清宴回来后眉眼间解不开的愁绪更加深了他的担忧,韩子厚和徐清宴二人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他?

当年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孩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即使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兄妹三人的感情比别人都要深些,也免不了一些秘密与情感难以宣之于口。每考虑到此,韩退之的心便沉下去一分。

夜里,徐清宴推开雕花木门时。韩子厚正在灯下擦拭佩剑,剑锋映着烛火在她苍白的脸上跳了一下。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韩子厚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徐清宴身边。不止韩退之发现了徐清宴的心绪,韩子厚自看见徐清宴的第一眼,便知道情况必然不妙。

“我见到了我爹的墓,亲自拜过后才离开的。”徐清宴苍白的脸色,回忆将她又重新带回到那个荒原之上,萧瑟的风呼呼的灌的她心凉。

韩子厚想要安慰她,伸手想要抚背却被徐清宴拂开。“奉节军全都是死于非命的,本该一身荣光衣锦还乡的战士们被关在山洞之中,死的那样凄惨。我不能原谅他们,也不能原谅爹和娘。本可以避免的,他们不该死在自己人手里。”

“清宴,发生了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想小姨和姨夫一定有自己的苦衷的。”韩子厚止住了徐清宴的话,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和母亲的死是被人陷害的。他们被派去剿匪本就是为他们设下的圈套,目的是想要不听话的他们与嘉敏太子那些人打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简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讲奉节军的军职都明码标价好了。爹和娘由于心灰意冷,竟然带着战士们走入圈套,从了狗皇帝的意愿,全了自己的报国之心了。”

“等一下,清宴。你不要乱了阵角,小姨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如果真是这样,既然官都卖买好了,怎么又会全军覆没呢?那些交易成功的,难道还叫他们管理死人吗?”韩子厚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当时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

“我挖开了那些山洞的泥土。”徐清宴从袖中拿出半截焦黑的竹管,“这是南疆毒蟾烟筒,本该锁在兵部武库七十二号地窖。若没有皇帝命令,谁人能将这东西拿到章台县去?”

韩子厚的他想起七年前那场蹊跷的剿匪,几万前去最后却是全军覆没,说是敌人丧尽天良。但难免有人起疑心,什么样的盗匪才能将身经百战的奉节军全部杀死呢。

原来是被毒死的,怎么没有任何消息流出过?

“我知爹和娘知道是皇帝的意思,他俩就在临出发前接到了最后一道军令,是圣上亲笔写的'雷霆剿匪'。”

“也许问题就出在那到军令上或者在剿匪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小姨他们真的知道有人要杀他们。小姨他们即使自己死也不会叫将士们一起去的。”。窗外北风卷着枯枝扑打窗棂,恍惚间似有万千铁甲在毒雾中倾倒的闷响。

“呵。也许他们根本不信皇帝会杀他们也有可能,不论是发生了什么事,全军覆没却是事实,将士们为此付出了生命。”徐清宴手紧紧攥着手中的竹筒。

“小姨他们也不想如此,清宴,你钻牛角尖了。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伤心有余,才因爱生恨,有些不理智了。等你冷静些,我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你要相信小姨他们。”韩子厚站起身,走到徐清宴身边,抱住她的头,将脸贴在她的发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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