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不舒服,的确有点,但还不至于难受。若不是陆惊澜冷不丁提醒,虞影还没注意到自己的生命值已经掉到了五成以下。
因为陆惊澜说了奇怪的话,虞影站在院内,半晌不愿进屋。
系统偏要跑出来讨嫌说:【陆惊澜真是个好人啊,宿主你可算是捡到宝了!】
虞影扶额,“他是宝,你怎么不自己去和他亲?”
【不敢不敢!】系统连声拒绝,【他是你的,我怎么能和宿主抢男人呢?】
虞影:“……”
犹豫片刻,虞影还是走进了房间。
陆惊澜把最后一点细碎东西拾掇整齐,虞影看着他的动作,只站在门边,不发一言。
或许是出身农家的缘故,陆惊澜和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世家公子哥不同,处理平日琐事利落又熟练,堪称居家出行必备。
跟在他身边倒是挺省心的,什么都不需要虞影自己动手。
这样看来,陆惊澜确实不错,日后若谁与他成婚,当有享不完的福。
不对,关自己什么事,想这些没道理的事作甚?
陆惊澜一回头,就见虞影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问:“在想什么?”
虞影骤然回神,耳朵尖尖上浮现出一层可疑的红色,“那什么,接下来几日应当会比较忙,要不然……”
“要不然?”陆惊澜微微歪头。
五成生命值着实是一个尴尬的界限,身体会感到不适,但又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如果可以,虞影当然不是个会强忍着让自己难受的主,何况陆惊澜有言在先,不舒服就找他,这件事对他们二人来说,只是为了救命,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思。
但真要明明白白说出口,还是哪里不太对。
发现自己内心想法百转回肠,虞影懊恼地拍自己的额头。
什么时候他竟成了如此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性子。
再抬头,虞影眼中的犹豫一扫而空。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直接做。
虞影大步上前,按住陆惊澜的胸口,把他推到墙边,仰头寻到那熟悉的两瓣唇,贴了上去。
陆惊澜就像是料想到了他要做什么一般,没有半点抗拒和意外,顺从地闭上了眼。
轻浅一吻结束,虞影正要后退,却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后脑勺,更深地压了过来。
陆惊澜的舌撬开虞影的牙关,二人在足以令人融化的灼热之中交缠。
虞影的脑子有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等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他才攥紧陆惊澜的衣领,使劲儿把人从自己嘴上撕下来。
大魔头喘息着,眼神闪动,“做什么呢?”
陆惊澜避而不答,反问道:“不舒服吗?”
虞影一愣,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没有意识到陆惊澜问得很狡猾,不是可不可以,也不是喜不喜欢,而是舒不舒服。
怎么回答都不对。
说舒服,似乎是在允许陆惊澜得寸进尺。
说不舒服……
“啧。”虞影松开陆惊澜的衣领,“下不为例。”
实在没必要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计较太多。
虞影心想。
十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会对这些事情好奇再正常不过,他一个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何必太过放在心上?
想不到的是,陆惊澜却不愿将此事轻轻揭过。
少年抓住大魔头的手腕,不许他走,执拗地问:“是因为不舒服所以下不为例吗?”
虞影猛地回头,“你这小子……”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紧随其后响起江岭的声音:“惊澜、虞兄,爹娘要我来请你们过去吃茶用饭。”
闻言,虞影不好再与陆惊澜多说什么,只抬手重重隔空点了他一下,双眸中写满警告。
接着他也不管陆惊澜是否看懂了自己的警告,打开门,对江岭说:“我们收拾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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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表郑重,晚宴摆在江家正堂之中。
今晚的宴席,江家请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师傅来掌勺,做了满满一桌子珍馐美味。考虑到江岚小少爷已经辟谷,江母还专门开封了一坛她出嫁时作为嫁妆带过来的陈酿。
虞影和陆惊澜到场时,其他人已经入座。
在凡间,宴席坐次都按照尊卑辈分排序,以最年长或是最尊贵的人为主位。
今晚的主位上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他左手边紧挨着便是江岚,再往后才是江家夫妇。
主位的老人年近古稀,身形清癯,弯腰驼背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老人的眼神已不清明了,似乎还有耳背的毛病,需要贴身伺候的人附在耳边传话。
在老人身边伺候的下人穿得体面,不是贫寒百姓常用的粗布衣裳,而是与江父身上成色相差不多的缎子。这位下人也上了年纪,可见侍奉老主子的年头不短。
听江父的介绍,这位老人便是他的父亲,江岭的祖父,半月后就要迎来七十大寿。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江家祖父指着江岭,颤颤巍巍道:“诚哥儿,你的功课完成没有?说了多少次,少偷偷拨弄算盘珠子,书读不好,以后连媳妇儿都说不上……”
闻言,江父脸上臊红,解释道:“家父年迈,近年来已不大认得人了。”
虞影在十六年前见过江家祖父,那个时候,老人还没这般苍老,尚能抱着孩子跨越万里奔赴西州魔域。
对虞影来说,十六年弹指一挥间,不过一次闭关就已过去。
可对于凡人,十六年光阴足以让一个健步如飞的中年人变得垂垂老朽。
忽然,江家祖父的目光瞥见了坐在对面的虞影。
老人倏忽起身,瞪大了眼,极为不可置信地盯着虞影。
“恩、恩……恩人!”
老人一边念叨,一边竟颠簸着一步一步朝虞影走了过去。
身边的仆从阻拦不及,忙搀扶着他上前。
岂料老人刚来到虞影身前,膝盖一弯就要跪。
虞影赶紧把人扶起来,做出慌乱无措的模样,“老人家这可使不得。”
江家夫妇也吓得站了起来,江父过来扶住父亲,“爹,这是岭儿的同门师兄弟,你把他认成谁了。”
老人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紧紧抓住虞影的手,“大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朽本想有生之年……再去见您一回……只可惜、只可惜……”
一面是贵客,一面是老父亲,无论惊着谁江父都受不了。
他赶紧吩咐江家祖父身边的那名仆从,道:“秦叔,爹累了,还是带他回屋歇息吧,待会儿我叫厨房传一份饭菜过去。”
被称作秦叔的老仆忙领命,扶着老太爷离去。
江父也与虞影道歉,说:“家父年纪大了,平日里连我都不太认得,唐突了仙君,实在抱歉。”
“无事,江老爷不必如此。”虞影摆摆手。
一席饭毕,宾客们各自回到客房歇息,江家祖父的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江父和江岭坐在江老太爷的床边,听他煞有介事地讲述过去。
“那位可是我们江家的大恩人啊,你们一定要好好接待、好好接待啊。”
江老太爷竖着手指,眼睛发亮。
江岭素来知晓祖父的病症,没打算与他解释太清楚,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知道了爷爷,我们定然不可能怠慢的,您就放一百二十八个心吧。”
江老太爷“啪”一下抓住江岭的手,强调道:“不只是不可怠慢,我们要敬他。对,快去祠堂,我给恩人奉了生祠,你们赶紧去上柱香。”
“好好好,上香,我们待会儿就去。”江父也应和着,“时候不早了,您该歇了。”
“不行!”江老太爷又扣住江父的肩膀,“我要亲手为恩人供香……”
江岭拦住他,“爷爷您腿脚不好就别折腾了,我和爹去。”
“岭儿呢?”江老太爷问,“快把岭儿抱过来,让他见见救了他性命的恩人,给恩人磕个头。”
“我就是岭儿,爷爷,您又不认得我了。”江岭指着自己道。
江老太爷盯他瞧了片刻,断然摇头,“你不是,我岭儿才三岁,还是个奶娃娃呢,他先天体弱,连哭都像猫儿似的,要是生得你似的牛壮一个,老头子我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哪里还需要恩人来救命?”
江岭:“……”
打了个岔,江老太爷总算恩人的事忘了,开始拉着江岭诉说他孙儿多么可怜,生下来时不足四斤,连哭都不会哭云云。
江家父子俩等到江老太爷说累了睡过去后,才一同走出房间,不约而同舒出一口气。
“爷爷真会讲故事,他以前该不会做过说书先生吧?”江岭伸了个懒腰,“我怎么可能体弱多病,明明我记得我从没生过什么病。”
听到这话,江父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你爷爷可不是在编故事,你刚出生那几年的确是体弱多病,差点没养活,为此,我们没少延请名医,光抓药的钱就花出去不少。”
江岭从来不知有此事,“真的假的?”
“为父骗你作甚?”江父继续,“当时你吃了好几年药都没成效,一家人束手无策,是你爷爷亲自带你去了西边求医,回来之后,你才慢慢变得康健的。”
“那个救了你的人的确是咱们江家的恩人,祠堂里也确实供奉着他的神位。”
江岭大惊失色,“难道虞兄真是我的恩人?!”
江父对着江岭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傻小子,那是你才两岁时的事,你的同门当时也还只是小孩子,你也不动动脑子!”
打完儿子,江父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气,“想当年你爹我三岁会算数,六岁就能看账本,怎么就生了你这傻小子……也不知随谁。”
在屋内哄江棠睡觉的江母:“阿嚏!”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