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当时把小孩塞进行李箱的尝试只是狗卷棘的一时趣味,并没有真的要把人装在箱子里带走这种想法。
但当时他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把人一起带走的办法的情况,倒是不假。
狗卷棘很清楚,他不能把这小孩单独留在国内。理由是组织的本质,以及组织与狗卷棘之间还并不是完全的信任的实际情况,其注定了一个小孩子不可能在狗卷棘离开后单独在其中沉浮,更不要说还是以一种相当糟糕的情况,不管是身体还是遭遇。
没想到中途那小孩会自己醒过来,这倒是给狗卷棘省去了许多麻烦。
下飞机后,狗卷棘就领着那小孩去了安全屋。
坐落于郊区,一座看上去还挺精致的小别墅。
这是专属BOSS的安全屋之一,不过已经废弃了,地址是单独给到狗卷棘的,连贝尔摩德都不知道。
狗卷棘虽然还只是个“新人”,但鉴于他特殊的身份和由此接到的这些任务的特殊性,他的任务保密等级相当高,除了BOSS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权过问。
不过,他让贝尔摩德帮自己买机票和找能给他做帮手的代号成员,贝尔摩德能够籍此大概能知道他目前的任务目标在马萨诸塞州。不过狗卷棘倒是不怎么在意,保密不保密的那实际上是组织该担心的事,要是真嫌他保密工作做得有漏洞,组织BOSS就该亲自帮他处理机票和帮手问题,既然没有,那就无所谓。
他们打了车过来,并没有安排什么特别的接送,就像是最普通的游客。
给司机付了钱,狗卷棘回头,发现那小孩站在一旁等他,但看上去有些晕晕乎乎的,瘦巴巴的身体还在不自觉地打颤,额头也满是冷汗。
估计是疼的。
也是,这小子就醒了一回,身体也没好个完全,刚睁眼就被他拉上飞机长途跋涉,能抗到现在已经相当有意志力。
而这意志力的来源完全来自对白发少年的恐惧。
可狗卷棘不知道,实际上他也不是不想顾及小孩的身体情况,只是没办法,真留人在国内,或者让组织认为这小孩能绊住他,那就可能不是痛一点的事儿了,死在哪个下水沟子里都不知道。
狗卷棘只能快步走上前去打开小别墅的门,小孩立马快速地跟上,小脸没啥血色,偏偏还要去扯他们二人的行李,那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狗卷棘胆战心惊。
和新一为代表的“普通高中生”们、赤井秀一之流、以及组织里的人待久了,他都差点忘了,大部分非咒术师弱不禁风,磕磕碰碰都能死掉。
狗卷棘又急匆匆地上前夺下行李,在小孩惊恐的眼神里把人轻松地单手架了起来。
……
他们抵达美洲机场的时候还是正午,而把一切安顿好后,狗卷棘随便找了个窗户往外看,发现天空已经不知不觉染了墨色,只是他待在别墅里灯火通明,刺目的白炽灯高悬头顶,模糊了他对黑夜到来的感知。
小孩已经睡下了,本来狗卷棘还想找机会问点问题,至少问问名字,他到现在都没来得及问过。
但一看那小孩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虽然没开口喊痛,但狗卷棘看着就觉得这小孩怕是被他没注意力道地碰一下都能当场散架,只觉得心惊肉跳的,也不急着问了,赶紧把人带到房间重新处理了伤,然后塞进被窝里。
还好这些安全屋里向来不缺医药箱一类的东西,身为咒术师狗卷棘处理伤口的手法也相当娴熟,绷带穿过他的指间,流畅而精准地包扎,小孩也安安静静地配合,只是瞪大眼睛盯着他看,好像有些惊讶似的。
总之,整个过程顺利十利,狗卷棘松了口气,小孩也安稳地重新入睡。
接着,狗卷棘就开始整理行囊,安排行程,事务繁琐,这才忘记了时间。
小孩依旧没醒,这一次的跋涉恐怕又得伤筋动骨一阵子,本来小身板子就脆。
狗卷棘很难想象这种脆兮兮的身体,就像金刚石想象不太出豆腐的硬度。
厨房里,狗卷棘今晚准备煮点清汤面糊弄过去,这种食物清淡,如果小孩醒了,也不用特意再为了对方重新做点别的吃食。
就在刚点了火,狗卷棘站在锅前等待水咕噜咕噜烧开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有点湿掉的手,接着把手机拿出来看。
是邮件,贝尔摩德发的。
有关前些日子他活捉给组织的木下昌泽,审讯得到的结果。
大概看了看,除了一些他看不太懂的、大概是木下昌泽以前和组织之间的各种恩怨外,还讲了讲被抓案件当天的事。
原来木下昌泽早就意识到组织会派人来杀他,大肆举办女儿的婚礼,原本是有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假死计划的,而他的妻女会不会死,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本身女儿的婚礼就是被他推出去的挡箭牌。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把妻女算计到前台挡枪的时候,虽然二人不知道他的计划,却得知婚礼举办的同时,思考起了利用婚礼来暗害木下昌泽的计划。
等到木下昌泽发现,已经是在婚礼当中,假死不能变成真死,他只好将计就计,将女儿反杀,死在婚礼大厅的新娘为这座酒店引来了更多警察,趁着组织成员因此投鼠忌器,他借由自己对酒店的了解偷溜了出去。
他知道假死失败后,他还想活着,就只有向警方自首这一条路可走了。但地点不能在酒店,他清楚酒店里已经遍布了组织的眼线,他没表现出来和警方坦白的样子还好,对方还可能有所顾忌,一旦他和警方接洽了,组织生怕他脑子里的情报泄露,就算派出人肉炸弹一类的招数也会送他下地狱。
时间紧迫,他唯一想出的办法是趁着组织的视线还在酒店,找个隐蔽的地方以其他人的名义把警察单独钓出来。
结果来的人是狗卷棘,一看不是警察,木下昌泽立马判断暴露了,来的人是组织的人,于是举枪准备动手,结果被狗卷棘反制。
后来的事,狗卷棘就都清楚了。那个用来准备单独钓出警方的“饵料”,就是木下连,木下昌泽的私生子,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同时也就是被狗卷棘带走的小孩……狗卷棘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看那小孩眼熟了。
他在任务开始之前就曾经仔仔细细地观察过木下昌泽的照片,记住了目标容貌上的各种特征,因此才会觉得与其有血缘关系的木下连眼熟。
私生子吗……
狗卷棘半垂下眼眸,陷入安静的思考。
锅里的水烧开了,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狗卷棘看了眼,最终编辑了一封简短的邮件发了回去,然后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继续下面。
【真遗憾,小鬼路上没撑住,死了。
银橡木 】
如果木下连还活着,作为私生子,免不得要去一趟审讯室了。至于什么时候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下辈子。
狗卷棘在组织里已经活得越发熟练了。
无妨,他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为组织活捉了木下昌泽,组织应该就不会介意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把一个小小的私生子弄死这种小事。
贝尔摩德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该审的情报实际上从木下昌泽本人身上都已经拿得差不多了。
只是看着邮件里简短的话,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木下连身上暧昧又惨烈的伤……微微挑眉。
木下昌泽只说了木下连是他的私生子,替他打电话钓警方,其他的事组织没问,他也没刻意想到要提起木下连的伤,因此至今组织里的“知情人”还是认为那些伤来自狗卷棘。
这才多长时间?
年轻人真是没分寸,贝尔摩德的嘴角噙起一丝冰凉的笑意,如果对方需要,她倒是可以教教这位后辈该怎么保养玩具。
虽然组织不是第一次招揽诅咒师,贝尔摩德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诅咒师一个个都有点心理变态,但银橡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太具有欺骗性,还是让她忍不住次次唏嘘。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组织不在意这些东西,只要不给组织添麻烦就无所谓,组织成员可不存在被道德底线约束的说法。
夜色降临,最后一班从东京起飞往狗卷棘所在马萨诸塞州A市的航班也即将起飞了。
水无怜奈终于交接完最后一份任务,才急匆匆地赶到机场。
在组织里这么多年,突发紧急任务她也不是没接过,但唯独这一次,任务的描述相当奇怪。
任务详情由贝尔摩德向她传达,让她以最快速度赶到马萨诸塞州A市,并待命,之后全权听从一个叫作“银橡木”的成员指挥,不可拒绝、必须完成银橡木的所有指令,且不可主动询问任何理由、不可提出质疑。
她从没接过这样的任务,古怪到让她不安,但组织显然不会允许她不接受,或者是发表疑问,就如同任务描述中不可拒绝、质询那位银橡木的指令一样。
作为显然是任务中心的“银橡木”本人,拥有这样霸道的指挥权限,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成员。可在组织那么久以来,有关对方的事她居然半点风声都未曾听闻过。
总而言之,处处充斥着诡异。
但忧虑过后,她又不免有些期待。毕竟完全的未知某些时候也代表着新的领域、新的情报、她正在往组织的心脏更近一步。而这会是她所希望的——作为一名潜伏在组织内部的CIA卧底。
这是挑战,也是机遇。
抱着复杂的思绪,水无怜奈登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位右手靠窗。
左手边的人在她坐下后几秒过来,水无怜奈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发现是一个让她有点眼熟的、长相颇为精致的高中生。金发赤眼,衣着气场上有着一种典雅绅士的英伦范。
她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名电视台记者,这次出任务还跟电视台那边请了假,因此接触过不少名人,她觉得这少年应该是其中之一,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水无怜奈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