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法部二层的魔法法律执行司,人声鼎沸。费兰·梅多斯坐在等候室里,不耐烦地等待着引导的傲罗把他带到埃德蒙德·塞尔温暂时收监的隔间之中。他申请在庭审之前再见一见这位流亡许久的食死徒。因为管理部门的决定,必须在圣诞节前清理陈年旧案,一时整个法律执行司运转得都有些吃力,不少傲罗被调来维持秩序,以至于进行日常巡逻的侦查队轮班都人手不够——即使隔着隔音良好的门窗,他都能听到阿拉斯托·穆迪的咆哮。
梅多斯厌恶地别过眼神。在巫师战争期间和之后几年,他都在傲罗办公室工作。对于众人议论纷纷、舆论普遍认为有些草木皆兵的、他的前上司疯眼汉穆迪,他倒没什么意见。他所不满的是上级对于傲罗们的魔咒自由使用权的逐步限制,以及他的同事们普遍支持的,或者至少是默许的态度。
巫师战争打到最后,实力明显不济的人也会被招进傲罗部门,最后这些人竟都留了下来,简直不可理喻!在伏地魔消失后,傲罗部门抓捕食死徒的效率居然还没有伏地魔在时高,这尤其让梅多斯不满。他不理解,怎么次次出任务都有人请假,理由还都是无法从战争中缓过来需要休息?难道这就是魔法部实力最强的部门了吗?
他辞职了,自己追捕零散的食死徒。穆迪听了他的想法也没说什么,痛快地放了行。现在,他希望来接自己的人如果不是穆迪,至少也是金斯莱、斯克林杰之类的,别是个软弱而能力不足的蠢货,而他还要笑称“好久不见”。
“久等了,老朋友。”他正思索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等候室门口,梅多斯抬头一看,十分惊异:“艾沃尔·麦克米兰?你还在这里?”
麦克米兰和梅多斯是同期,二人一直要好,直到他们追捕莱斯特兰奇夫妇时,麦克米兰被发狂的贝拉特里克斯击中,一度近乎魔力全失。麦克米兰自己也无法接受这点,他们从此断了音讯。
“他们竟然找到了治疗的方法么?怎么会?”路上,梅多斯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我依然只能使用荧光闪烁之类的咒语,做做文书工作而已。”麦克米兰说。
出乎意料地,梅多斯的态度一下子冷却了下来:“是么。”他站得挺直,活动了下领结,居高临下地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那么,你只能留在这里。指个路,我自己去看看塞尔温,看他有什么要说的。你这个样子,不安全。”
麦克米兰一下子愣住了,打量了下昔日好友的表情,看他不似玩笑,于是迟疑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留在了原地。但是,他凝视着头也不回地往塞尔温的收监室走去的梅多斯,心底蓦然起了一阵寒意。
梅多斯却并没有在这个旧友身上倾注多少注意力。
埃德蒙德·塞尔温,一个臭名昭著的食死徒,最接近伏地魔的食死徒之一,是伏地魔招揽海外追随者的主要负责人,在伏地魔倒台后流亡德国。即使有伊戈尔·卡卡洛夫的供词泄露其行踪,却依旧在德国森林里躲藏了近八年的时间,梅多斯不放弃地追了他近一年才捉住他。
这位老食死徒见身着正装、仪表堂堂、光彩照人(除了他脸上的伤疤有些吓人外)、得意洋洋的梅多斯走进来,只略微抬了抬眼皮。
“你已经对我用尽了手段,还有什么见我的必要。”他嘶哑着声音说,干裂的嘴唇因为长时间不开口,分开时撕下了一层皮,鲜血淋漓。
“我可以再来一次,你知道的。没人会知道。”梅多斯坐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但塞尔温双眼浑浊,视线完全没有焦点。
“看着我!”梅多斯吼道,接着语气兀地有低了下去,飘忽着:“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你知道我可以施加多少次钻心咒吗?”
塞尔温猛地抬起头,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被抓住时一些不好的记忆浮现他的脑海。
梅多斯咧嘴一笑:“规定不许带魔杖,是吧?啊,可你不是魔法部那些人,你知道我可以施加无杖钻心咒的,不是吗?”
“你想要什么?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魔法部已经用了吐真剂。”
梅多斯摩挲着下巴:“啊,是啊,我真是愚蠢,把你交给他们这些废物审问……”
“我们在追捕卡卡洛夫时,你在他的宅邸上找什么东西?”
“什么?”塞尔温一脸茫然。
“哼。”梅多斯嘲讽地笑了笑,“果然,这个反应。”
“一从卡卡洛夫嘴里得到你的踪迹,我们就追到了他的府上,但你兴高采烈地说,‘不在这儿’,然后跑走了……等你被抓,你否认了这点,吐真剂作用下你也这么说……”
“我难以想象魔法部没有抓住这一点进行审问。该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以至于……”
梅多斯停顿了下,接着猛地拍了桌子,凑近大吼,唾沫都溅到塞尔温脸上:
“你甘愿给自己施加遗忘咒,都不愿意暴露!”
塞尔温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梅多斯眯起眼睛,一下就确定,他至少有了推测。虽然没有直接的记忆,但间接相关的记忆绝对没有被全部清除。
“几个月的时间,魔法部都没能得到你全部的消息,真是白痴!”梅多斯恶狠狠地又叫骂了一句,然后抬起食指指着塞尔温。
“放轻松。你只需要进行推测。任何推测。你的选择,说,或者,沉默。”
塞尔温喉结上下滚动着,低下头,看着自己戴着魔法手铐的双手。
“只是一条消息。在他消失之前,黑魔王大人曾要求卡卡洛夫教授他的女儿黑魔法。”
寂静。梅多斯放下手臂。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嘶嘶地失声叫道:“他的女儿!?”
“她是谁!她在哪?如果不是在卡卡洛夫庄园?”梅多斯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脚踹飞了他刚刚坐着的椅子。
“你还知道什么?”他把脸紧贴在铁栏杆上,仿佛恨不得咬塞尔温一口。
“什么都没有。”塞尔温平静地摊开手,“要么我本不知道,要么我让自己忘了。”
梅多斯没有再多说什么。
“钻心剜骨——!”
一阵凄厉的尖叫在狭小的隔间内响起,塞尔温被魔法手铐限制住,只能徒劳地在座位上扭动着。梅多斯面无表情。
“最后一遍,他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塞尔温剧烈地咳嗽着,“我如何得知黑魔王大人的姓氏?他只叫她塞拉夫,这更像是德语的名字,你为什么不查查黑魔王大人的情人,也许你能找到一位曾怀过孕的德国夫人!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梅多斯愣住了,然后他嘴角抽搐着,露出了一个神经质的笑。
“Se、ra、ph。”他轻轻念叨着,突然哈哈大笑,笑完后,又大叫了一遍:“Seraph!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塞尔温惊疑不定地看着,大为不解,喃喃道:“你比我更像食死徒。”
梅多斯已经兀自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笑了一声:“是,你说对了。”言毕,他快步离开,“呯”的一声把门关上。
*
于此同时,霍格沃茨内一片安宁。
到了周日,日暮时分,凝视窗外许久的塞拉菲娜终于看到了一只长耳鸮扑打着翅膀飞来的身影,她松了口气,来得及。生日前一天才写信向家人说明自己想要的礼物,实在是太让人为难了一点,她一边拆包裹一边想。
今天早上,尼法朵拉用自己的猫头鹰伊文给她送来了一个窥镜,她说这是傲罗们会使用的那一种,更精确一些。塞拉认可这一点,因为这只窥镜一直在不停地旋转放光。塞拉把它收了起来,自然,没有和她自己收集的黑魔法物品放在一起。
安多米达和泰德真的送来了塞拉想要的录音机。她有点笨拙地测试它,希望霍格沃茨的磁场不影响带电池的机器的使用,所幸最后是成功的。塞拉笑了,计划在圣诞晚宴上,她能用这个录下合唱团的歌声,作为圣诞礼物送给米拉。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只是,临近合唱团训练时间,塞拉越发踟蹰,提前一个小时在旋转楼梯徘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旋转楼梯的变化方式弄糊涂了似的,她遇到了几个好心的赫奇帕奇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僵硬着笑,回绝了。
至太阳落了山,城堡里亮起了灯,塞拉菲娜用力捏了捏怀里的相机,吸了口气,踏上台阶。
就在这时——
楼梯下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在傍晚城堡里一片低低絮语声中异常清晰。塞拉菲娜一激灵,当即迈开大步跑了起来。旋转楼梯也似通了灵性,迅速排列组合给了她一条直达的路。也是她位置巧合,正好她这时站在了楼梯口。不过下了三层楼,拐了个弯,她就到了尖叫声来源地。
这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拐角处本伫立着一具骑士盔甲,现在已被撞散了,碎片落了一地,头盔的面甲还在动,重复着抱怨自己不完整了被撞了之类的话。碎片中躺着一个人,双臂无力地摊开着,脑袋歪在一边,金发乱糟糟地散开,蓝色的眼睛、其中没有灵魂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对着楼梯口,也就是塞拉菲娜出现的地方。
这是克莱尔·兰斯。
塞拉全身冰冷,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楼梯,尸体。
她僵住,和克莱尔的眼睛对视。
但这仅仅持续了三秒钟。接着,塞拉菲娜就面无表情地走进,探她的鼻息,微弱,但活着。没有流血,不清楚身体状况,受了什么攻击不确定。塞拉后退几步,强制自己深呼吸。十几秒后,她找回了思绪,身体中热量回来,随之而来的是肌肉的颤抖。她不敢随便施加治疗魔咒,只怕引起二次伤害。
叫教授来,塞拉第一个想到,但随即便推翻了这个想法:不,刚才的尖叫谁都能听到,教授们一定在赶来。她看看楼梯上下,都能听到人声接近。大家快过来了。
她紧绷的心松了一点点,但下一秒她就察觉自己的疏忽。她赶到克莱尔身边的速度那么快,攻击者应该来不及躲得太远,她应该观察周围有什么异状的。
真是,她跟着米拉看了那么多部侦探小说!
塞拉懊恼,从克莱尔身边站起,环顾四周。但她已经来不及,人们已经赶来,乌泱泱的一大片,围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