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被问询的全程，晓颖紧张得一句话都没说，晓婷倒是临危不乱。
亦涵关上门后，晓颖这才敢大喘气，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妈呀，这也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我们犯什么事了。三更半夜的，就只是来给我们提个醒？”
“别想了，赶紧睡吧，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他们干嘛？”亦涵安慰她。
“也是哈。”晓颖点点头，“困死了，那我睡了哈。”
她脱下外套赶紧摸回床铺里，一边阖上眼一边嘀咕，“还好不是明天晚上来敲门，不然多影响晓婷考试前的睡眠啊。”
亦涵摸了摸晓婷的后脑勺，“你也赶紧睡吧，明天还得练一天画，别搞得上午没精神。”
“嗯，我马上就睡。”晓婷爬上床。
两人一同盖好被子，亦涵才听见晓婷在自己怀里小声问：“嫂子，为什么她要提醒我们别越级走-访呢？她还单独点了我的名字，是觉得我会找谁说什么吗？”
“别想那么多，”亦涵拍拍她后背，“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城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对外来人员严格审查没什么不对。我们只要记住，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就行了。”
“嗯，你说的对。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他们怎么审查。”晓婷往她怀中紧紧贴了贴，慢慢阖上眼，进入深眠。
亦涵却还睁眼望着黑洞洞的房间，她猜测了许多种可能，直到心底有了大致的脉络和答案，才闭上眼缓缓睡去。
*
到北京的第一日又是遇熟人，又是半夜遭检查，可谓跌宕起伏；第二日倒是过得风平浪静，学生们练完题目早早就回自己房间休息。
第三天，校考。
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考场，亦涵和晓颖找了个喝咖啡的地方，一边聊天一边等他们。这一天过得紧张而绵密。
考试还没结束，外面就已下起大雪。怕一会儿学生们淋雪挨冻，亦涵和晓颖赶紧出了咖啡店，一路疾走，总算找到一家售货亭在贩卖雨伞。她们直接买了七把。
伞全是长柄的，POE材质的，颜色都不相同，有红、有蓝、有白、有紫、有黄……
考试即将结束，地面上已落满了雪，亦涵和晓婷站在校门外，一人手里拿了好几把颜色伞，在雪白的世界里宛如几抹亮色，晓婷他们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看见了她们。
五个考生脸上或懊恼或激动或平静，各有各的心事。
亦涵听他们讲完考试题目，再看他们脸上神情，便已心中有数。她没有对题目过多解读，只是叮嘱他们艺考之后好好巩固文化课业，对高考全力以赴。
傍晚，为庆祝艺考结束，亦涵带着一行人去吃铜锅涮肉，大家围坐在桌前对着手机咔咔合影，脸庞被喜气和热气烤得红扑扑的。
亦涵背着学生偷偷将自己的雪碧换成了二锅头喝，被晓颖瞧见了，于是递出杯子，让给她也来一杯。
二人回到餐桌，彼此心照不宣，一边笑眯眯回应学生敬茶，一边小口抿下杯中佳酿。
酒酣耳熟之际，亦涵捏住晓婷的脸庞，不认可地看向她：“你今天怎么回事，认真吃菜啊，老东张西望干嘛？”
“没什么，我就激动嘛，终于考完试了。”晓婷无辜笑笑，赶紧拾起筷子夹了片羊肉，连蘸料都忘了裹就直接喂进嘴里。
“嚯，嚯，烫！”她瞬间张大嘴，眼泪都要出来了。
一旁的学神连忙递上凉茶，晓婷一把接过将整杯喝完才缓过劲来。
亦涵没好气地拿起纸巾给她擦嘴，“让你认真吃菜，没让你吃这么急，是不是瞒我什么事了，跟做贼心虚似的？”
晓婷呛住：“没有，真没有。”
她越这样，亦涵越怀疑。
用餐结束时，亦涵叫来服务员结账，对方却说这桌已经付过了。
“我们没人付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亦涵疑惑。
服务员叫来自己另一位同事，两人一复盘，那位同事才回忆起来，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包间：“刚刚那里面有位先生找到我，说要付C07的账，我就让他付了。”
亦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偏偏晓婷还在旁边一直不敢看她，她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事，我知道了，谢谢。”
和服务员沟通完后，她让晓颖先待在原位照看那帮小孩，自己则走到另外一间包厢门口，面无表情地扣响了门。
门从内打开，迎面看到的是班长周越的脸。
他面上故作惊讶：“涵涵？好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嗯，他居然不意外她怎么也在北京。
身后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表现得非常热情：“你挡门口干嘛，让人家进来啊。”
周越便摸摸耳朵让开了身，里面是一张大圆桌，围坐了五个人，亦涵首先看到的是班长的老婆徐琳，也就是刚刚热情女声的声源。
其中有两个人她不认识，应该都是徐琳周越的朋友。
剩下的那个人，自然是陈懿，旁边的衣架上应该挂的是他的大衣外套，他身上此时只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背贴在椅背上，看似懒散闲适，撑于桌前的手肘却用力得青筋乍现，显然是有些紧张的。
他目光一直在亦涵身上，眼神有种“求关注求认同”、又不甘心直说的故作矜持。
亦涵却只扫过他一眼，就将视线收回了。
徐琳探出头来，见着亦涵后，她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你好呀涵涵，之前我结婚，你来了现场，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上话，早就想跟你一起吃顿饭了，择日不如撞日……”
亦涵冲她笑笑，“不好意思，我已经吃过了。只是刚才听店员说你们包厢有人帮我那桌付过账了，我想过来当面致谢。”
“啊，有这回事吗？”徐琳眨了眨眼看向周越。
周越又把目光看向别处，“我也不知道啊，谁付的啊，好难猜。”
另外两个人闻言都开始了憋笑挑战，大家最后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依然稳坐在位置上凸造型的陈懿。
陈懿被大家盯得终于坐不住，他摸了摸后颈，不自在地低咳一声，正准备站起来。
徐琳主动说：“涵涵，要没什么事的话，跟我们一起坐坐呗？刚好陈懿也在这儿，待会儿再让他送你回去。”
“下次有机会再聚吧，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和学生一起来的，现在要送他们回酒店。”
“这样啊。”徐琳面露遗憾。
“你这就要走了啊，那……”周越赶紧给陈懿使眼色：你小子到底行不行，不知道挽留吗？
亦涵冷眼看他们眉来眼去的，直接就将话头截断了：“谢谢你们谁帮我付了钱，不过我那桌属于公司聚餐，有老板报账，所以不需要你们谁请。”
她从手袋里拿出钱包，点了一千块放他手里，“钱我现在还你了，记得帮我开发票，到时候发我微信就行。”
“啊。啊？”周越一脸尴尬地看着手里的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亦涵将门拉回来关上，转身冲晓颖招招手，“走了。”
晓颖领着一行人跟上她。
离开餐馆后，晓婷回头看了好几眼，才走到亦涵身边，支支吾吾：“嫂子，我哥他……”
“你哥怎么了？”亦涵平静开口。
晓婷咬咬牙，主动“自首”：“是我跟我哥说，你在北京，前天晚上的事我也都跟他讲了，他可能是不放心，才跑来找你的。你俩要有什么矛盾，还是早点说开的好……”
说着说着，她暼了眼身后，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他跟上来了，你们当面好好说吧。”
亦涵：“……”
她没有回头看，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惊觉，晓婷和晓颖她们已不见踪影，身后只剩下陈懿一个人。
她低头翻开手机，发现有两条消息提示。
晓婷：曲老师带我们往另一条路走了，我们先回酒店，你和我哥好好聊聊吧。
晓颖：先溜了，孩子们有我，你放心约会去吧~
“……”
她抿了抿唇，将手机放回兜里。
此时外面雪已下得很小，但是到处都积了一寸高的雪，亦涵将长柄伞收成一束，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她始终没有回头。
某人却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温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冷不冷？”
见她没有回应，他突然走上来，握住她伞柄，“我帮你拿。”
亦涵捏紧伞柄，往回拖，低声说，“不需要。”
伞身快速往前挪，对方手掌只能顺势拽住尾端。
亦涵再也拖不动，她抿唇：“给我放手。”
他轻叹一口气，终是放了手。
但只要她往前一步，他便跟上一步。
她忍无可忍，手握伞柄，回头突然将尾端的伞头指向他，瞪眼警告：“你不准过来，也不准再跟着我！”
他不听，依旧往前，不远不近，隔着伞身的距离。
她被逼得步步后退，就只能眼看着他将胸口贴上了伞头。
她不得不恼怒地用伞头敲击他胸口：“你听不见吗？我让你别过来了。”
“我听得见，但我不想。”她听见他说，“我只想靠近你，离你越来越近，越亲密越好。”
他抬起左手将伞头握住，收紧，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拽、按，手上的关节顷刻间被一落就化的雪花浇成了砚红色，看着脆弱又无助。
可他手中的力量却大得惊人，握住伞就像握住了准备凿开她心海的锚。他一改痞态，瞧过来的眼底带着祈求般的水光，唇角下撇，艰难地吐出一行字：“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心海顷刻间被他这句话，这个表情，凿得跌宕起伏，久久无法平静。她慌乱地拽着伞，想要回平衡，嘴里着急道：“你放手。”
他便更用劲地回握着，动作、眼神、语气，全都整齐划一地呈现着倔强：“我不放手，这辈子都不放。”
亦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她厉声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上次见面时，我跟你说过什么？你现在这是做好选择了？”
他不错眼地凝视她，眼睛像泡了水一般湿漉，泛着红。
“我不要分手，我不能跟你分手。”
她冷静反问：“所以呢？”
“只要不分手，”他妥协了，“怎么都可以。”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她放松了手握伞柄的力道。
他目光颤了颤，顺势握着伞头，将整个伞身往下垂，他离她越来越近。
最后走到了她面前，只隔了一寸距离。
“只要不分手，你以后怎么训我罚我都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也全都告诉你。”
“好，那就不分手。”亦涵回道。
终于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俯下身，埋进她颈窝，声音委屈极了：“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然后又是一声。
“我喜欢你。”他执拗地念叨着，“你听到没有。”
“嗯，我知道。”虽然是他妥协了，可她并未有什么胜利的感觉。
她抚摸上他的头，手指嵌进他颈后的黑发里轻轻揉他，抚慰他。
像在哄狗狗。
他的呼吸渐渐深了，鼻尖从脖颈一点一点往上触，好像既在嗅她的味道，又在标记他自己对她的迷恋。
手也情不自禁地开始从腰部往上触碰，大掌快将她整个后背包住。
亦涵按住他，拧眉提醒：“这是在大街上！”
他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表情有些悻悻，“太想你了。”
他握住她的手，又说：“对不起。”
……
后来，他跟着她回了酒店。
“我也住这里，在你楼上。”他这样解释道。
同乘一部电梯，眼看着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他嘴上说着：“你回去吧，晚安。”
手却一直执拗地紧握着她。
“那我走了。”
电梯门开了，亦涵用力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梯厢里没有别的人，他最后没忍住，托住她下颚动情地亲吻，深入，手掌也渐渐下移，从掐她脖颈，演变到了在她胸-部下方摩挲、揉弄。
她如何经得起他摧残，尤其还是在这样公共的场合下。
手指羞愤地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