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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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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阁掌柜在车夫的搀扶下,颤巍巍下了马车,瞥见明明眼含失望却仍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沈确,挤出一个苦哈哈的笑。

掌柜心中暗骂,城北天桥下的算命瞎子说今年他命中犯煞必有一劫,他起初以为不过算命的想骗几个钱没把它当回事,现在可好,竟然在今日应验了。

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可是沈家独子,年纪轻轻已是昭国的从三品少将军,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可不得哄着捧着。

掌柜一抬眉打量着他的面色一边仔细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赔笑道:“沈公子,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候到晌午,也没见江姑娘来……我又生怕江姑娘在路上磕着碰着,专门派小厮去江府门前候着,只是……”

掌柜的擦擦汗,犹豫着是否要把话说完。

“只是什么。”

沈确单手握拳藏在背后,漆黑幽深的眼眸中似是含着滔天巨浪。

掌柜心一横,“今日江府不曾有人外出,倒是钟家的小公子穿着簇新的衣裳,喜气洋洋登了门,直到响午都没出门。”

周身气息陡然突变,掌柜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面前的年轻人气势凌人,寒冰一寸寸结满眼眸,寒意四溢,双唇紧抿,浑身肌肉紧绷,每一寸都蕴含着磅礴的力量。

沈确遥遥望向前方,白日的金陵城又恢复成一派热闹的模样,不绝如缕的吆喝声声传来,人流如潮水般汹涌,只是无论沈确怎么找,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怕是也不会再出现了。

足足一刻钟后,沈确终是死了心,他长腿一跨翻身上马,拉紧缰绳,最后看了一眼繁花似锦的江南,不再犹疑,一扯缰绳,挥着皮鞭,马儿一声长啸,撒开蹄子向城外跑去。

一人一马很快便消失不见,徒留掌柜一人在原地松了口气。

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

半月的光景转瞬即逝,钟望秋穿着一袭绣着金丝牡丹的大红喜袍,一改往日颓态,倒也没是个眉清目秀的清俊工资,他的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打量着这座江家为成婚赠与的新宅子。

江家到底舍不得脸面,也不忍心女儿嫁过来受苦,府邸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簇新的一干家具,还有院中几株错落有致的海棠树,处处透着精巧。

钟父身着紫色锦袍,只是再合身的袍子也遮不住长年累月浸淫酒色亏空虚浮的身子,他摸着下巴的络腮胡,无不得意道:“为父这计如何,先把绾依娶进门,避免夜场梦多。”

钟望秋眨眨眼,他本以为与江绾依再无缘分,谁料上天垂怜,只是想起如今江绾依对他的嫌恶与避之不及,钟望秋神色不由再次黯淡。

钟父心有所感,老神在在拍拍钟望秋的肩膀,恍然发觉一直藏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如今已是比他高出半个头颅,也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瞧着失落不已的钟望秋,钟父浑浊的眼球弥漫出一点笑意,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等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尘埃落定,你怕什么。”

钟望秋苦笑,“只是如今绾依怕是恨毒了我,岂会心甘情愿。”

钟父轻哼一声,面上带着几分狠戾,“你放心,为父自有法子,等待瓜熟蒂落,到时还怕她江绾依跑了不成,望秋,切莫妇人之仁。”

钟望秋心底隐约猜到钟父的筹谋,虽隐隐不赞成,可是一想到日后红袖添香,一家三口气了融融的景象,他整个人就像泡进蜜糖罐子里一般,经历过牢狱之灾,钟望秋已然明白人生来便已有云泥之别,今后他只想与江绾依好好过日子,如此,便满足了。

钟父还在一旁絮絮叨叨,钟望秋已然听不进去,胸前大红花随着微风轻扬,他在心中默默发誓,这定是他最后一次伤害江绾依,日后他定会百倍千倍的补偿她疼惜她,用余生恳求她的原谅。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江府里里外外却似是笼罩着一层阴霾。

红烛垂泪,映得满屋猩红似血,栩栩如生金线绣凤的大红嫁衣裹着江绾依单薄的身躯,如同行尸走肉般僵坐在妆奁前,金灿灿的步摇沉沉压着发髻,却压不住她浑身萦绕的死寂。

桐月红着眼圈缩在角落里,垂着头抹眼泪。

江一黎颓然的坐在榻上,满目怒容愤恨地锤着大腿。

江绾依勾勾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怎么这幅模样,是我穿嫁衣的样子不美吗?”

江一黎看着自家姐姐硬撑的模样,痛意更甚,都怪他,若不是他沉不住气去挑衅钟望秋,钟父焉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谋,都是他害了姐姐。

江一黎别开头,觉得自己没脸再见江绾依。

“砰砰砰。”

叩门三声响,桐月打开门,瞳孔放大。

江天德与苏婉清齐齐出现在门外,本是女儿的大喜之日,可是两人面上全无喜意,眉间全是化不开的郁色。

“父亲,母亲。”江绾依乖巧地行礼。

许是觉得自己聪明了一辈子,最后却是自己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幸福,江天德心中愧疚不已,更觉得无颜面对女儿,故而这段时日他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江绾依有心宽慰父亲几句,可是却总不得其面。

而苏婉清,更是开了私库,将一件件珍贵的头面珠宝流水般送到江绾依院中,似是能补偿她几分。

“绾依。”江天德饱经风霜的眼眸沉沉落在江绾依乌黑浓发的头顶,看她一言一行颇具大家闺秀风范,今日更是一身红妆的新娘扮相,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原来那个幼时缩在自己身边的奶娃娃真的已经长大成人了。

江绾依一脸沉稳,行为规矩更是挑不出半点错处,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父亲母亲可是来看女儿。”

一提到这个,江天德与苏婉清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下定了决心。

江天德将一个小包裹递给江绾依,神色郑重:“绾依,我与你母亲商量过了,钟家不是良配,我岂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走吧,马车已经在后院候着了,先躲个三年五载,等风声过了,爹再想办法接你回来。”

江绾依解开包袱,竟是几件崭新的衣物,她随手摸了一下衣料,似是有什么棱角东西,江绾依掏出来定睛一看,竟是份空白的路引与户籍,她满脸讶然:“父亲,这……”

苏婉清补充道:“还有一些银票与细软,我将它们缝在内衬衣物中,出门在外,定要切记财不外露,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江天德点点头,“我已致幽州好友书信一封,暂且请他们帮忙照顾你一阵,绾依,你且照顾好自己,为父定会想办法。”

泪水聚在眼睫上要坠不坠,江绾依心中一阵酸一阵甜,她不是没有埋怨过江父江母,埋怨他们一意孤行,可如今看他们殚精竭虑处处为自己打点的,堵在心头那口气却又忽得消散了。

苏婉清捏着帕子上前擦擦她眼角的泪珠,嗔怪道:“这么大的孩子还哭哭啼啼,只不过三五年光景,又不是不回来了。”

怀中的小姑娘乖巧地缩在自己怀中,一想到她就要离开自己身边,孤身一人前往异乡,苏婉清心头焉能不痛,若是当初她不那么强势,早早答应她与沈确之事,是否后面便不会再有那么一系列波澜,她的女儿也不会远走他乡。

想着想着,苏婉清的眼圈也红了,她哽咽道:“绾依,你怪不怪娘,都是娘不好……”

江绾依摇摇头,她依偎在苏婉清怀中,感受着母亲温暖的体温,心头滑过一阵暖意,她闭紧眼,感受着这最后的温情。

外面阵阵的锣鼓声响起,夹杂着人群熙攘的欢叫声,江天德一愣,没想到钟望秋竟如此迫不及待,至少提前了足足半个时辰前来接亲。

他只能小声催促道:“绾依,该走了,不然便来不及了。”

苏婉清恍然大悟,她擦擦眼角,松开江绾依,忙将包袱塞在她的怀中,便要带她离开。

谁知江绾依轻松挣脱,神色平静道:“我不走。”

“什么?”四下震惊。

一直龟缩在角落中的江一黎更是跳起来大喊道:“为什么,姐,你疯了?你难不成真要嫁给那个破落户不成。”

江天德也不明道:“绾依,你这是为何?”

江绾依缩紧怀中的包裹,调理清晰道:“大婚之日,新娘子要是在江家不见了,不光徒惹人笑柄,更是陷江家于不仁不义境地,到时不光惹全金陵人嘲笑,恐惹知州不快,更怕钟家报复之举,故而,我不能走。”

江天德面色沉沉:“那不是你该背负的,为父自会解决。”

“父亲要如何解决?”江绾依反问道,“牺牲江家的声誉与威望,要看着辛苦打下的家业朝夕间烟消云散吗,绾依岂能做如此不忠不孝之人。”

江绾依神色自若,她端坐在红木凳几之上,腰脊挺直,精致的妆容让本就明艳的五官更加浓丽,如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女。

“父亲,我不走,我会堂堂正正踏出江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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