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
光并不明亮，细细碎碎的。
玉启岸睡觉很浅，所以幽镜泽一有动静他就醒了，只是闭着眼装睡，看看幽镜泽会有什么动作。
幽镜泽坐起身，看了躺在草地上的玉启岸一眼，站立起来，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妖一走玉启岸立马睁开眼，所以这家伙果然不可相信吧，这就要逃跑了。
玉启岸隐蔽了自己的气息，追了上去。
幽镜泽像是漫无目的地在林中到处乱走，玉启岸跟着他走到了天白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
或许是在森林里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但又跟了不一会儿，玉启岸发现幽镜泽又回到了镇上。
原来他不是迷路啊。玉启岸心道。
幽镜泽没有做出什么可疑的事情，到包子店买了一袋包子出来，又朝着原路走了回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玉启岸心里没底。
走到林深处，幽镜泽停下了脚步，望向身后。玉启岸立即就明白了，乖乖站到他面前。幽镜泽不说一句话地看了他半晌，拿走一个包子，将剩下的连着袋子都扔给了玉启岸。
“早饭。”幽镜泽说了一句。
玉启岸心里五味杂陈，不确定这是他一早就要这么做的，还是发现了自己在跟着才这么做的。
但无论如何，这也确实不是一个恶妖。
玉启岸心里也想开了，咬了一口那鲜美的包子，快步跟上幽镜泽的步伐。
“你叫什么？”
“幽镜泽。”
“怎么写？”
“有纸就写给你看，你叫什么？”
“玉启岸。有纸我也写给你看。”
幽镜泽笑了：“好。你总算相信我了？”
“不信啊。”
“……”
“信任是培养出来的，不着急。”
“……”
幽镜泽没说话了，安静地吃着手里的包子。
“你们妖怪的寿命都这么长，你活了多久了？”
“……”幽镜泽难得想了想，他活了多久，其实他也不知道。只不过他经历了很多，很多很多。
“很久了，可能有好几百年了吧。”
“活那么久？”玉启岸又躺在了地上，人的寿命很短，起码与妖怪比起来很短。几百年的时间，他们会遇到多少事啊？每天都要干什么？“不会觉得无聊吗？”
人的寿命对玉启岸来说也挺长的，反正不到临死他肯定是望不到尽头的。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都说人生短暂要及时行乐，可是，他纵剑饮酒唱歌，做着他愿意做的事，可总是不尽意。
乐？
又为什么不能成为痛苦的来源呢？
“忘了，记忆不怎么清晰。”幽镜泽说道。
“行吧……”玉启岸也没有问那么多。
无言坐了很久，一人一妖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幽镜泽终于说道：“走吧，去看看观楼，说不准会问出些什么东西。”
玉启岸跟上他的脚步，好奇地说：“那观楼真的有这么神奇？”
“嗯，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幽镜泽朝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你总不会把我拐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吧？”玉启岸突然皱起眉头，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个可能了。
“放心，我要是把你拐了，你就把我卖了，我在那里的身价很高。”幽镜泽笑起来，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在那里做了什么？”
“你猜猜。”
“不猜，反正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话聊到这，他们在一栋高楼前停了下来。楼建的极高，大门两侧题着两行字：
【高楼立百尺，问知天下事。】
进去，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位看门的在那坐着打算盘。
“小六。”幽镜泽喊了一声，那打算盘的人儿抬起头来，见到幽镜泽脸色立马变难看起来，低声说：“你怎么又来了？！”
“来打听一些事情。”
“今天不是好日子。”小六摇头。
“今天你死对头也来了，金奶奶又恰巧醒了，你就更别上去了，免得你老毛病又犯被他们打得半死。”
幽镜泽感叹：“小六你对我真好。”
“……你每次快死了都是我背着你去看大夫，跑十几里还要我自己出钱，我求你别再花我钱了。”
幽镜泽\玉启岸：“……”
“我走了啊。”幽镜泽拉着玉启岸就要上楼，小六在后面看的欲哭无泪，喊道：“哥！撑不住了咱就喊输，这样不会伤太严重！”
幽镜泽朝他挥挥手，带着玉启岸上了楼。
这一楼看着很空荡，但是往上的楼层就有趣多了。
第二楼是娱乐区，第三楼是饮食区，第四楼就比较安静了，全是喝茶的。
玉启岸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地方。观楼的位置很偏僻，一般人还真找不到，而且这里人妖混杂，相处也算融洽。
似乎只是简单的各取所需，互相谋利。
“你怎么知道这个观楼的？”玉启岸问。
幽镜泽：“小六救了我，然后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就待过一段时间。”
“他说的死对头是谁，你惹谁了？”玉启岸问，目前看来幽镜泽这妖也没有特别坏吧？不过相处时间并不长，玉启岸不敢打包票。
“你猜呗，实在猜不到，一会儿就会知道了。”幽镜泽笑得瘆人，玉启岸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到了四楼，幽镜泽刚进门，一屋子的人和妖怪都抬起了头。
这股熟悉的气息——是那个家伙！
众人和众妖都看向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表情复杂，有人甚至低声说了一句“晦气”。此时，有妖怪看向了尽头的包间。
果不其然，门很快被人撞开，一个男人冲出来，口中说道：“我好像闻到了一位故人的味道。”
男人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有些骇人。他红色的头发中立着一只黑角，但却只有一只，不对称分布，倒显得有些怪异了。
“是你。”男人的眼睛里迸出杀气，牙齿磨得嘎吱响。“你回来找死吗？”
幽镜泽收起笑容，寒声道：
“我只是来这里打听一些事情，我劝你别来找事。”
“你若是今天敢来惹我，我不介意杀了你。”
“胡盦（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