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确就是邱研，任务内容清清楚楚地指明了这一点。李满低头看了眼屏幕里的邱研形象，又看一眼面前的所谓“初号机”，【别看我啊！我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手机上冒出弹窗。

“呃，也就是说……”

即使是何照骄也有点跟不上现在事情发展的节奏了，“我们把你带进了这个副本，然后发现副本的核心NPC也是你？这不会太巧了吗？”

【我不是我……不对不对，那个人不是我！虽然长得差不多……】

看来邱研是完全搞不清楚，于是李满放下手机，对初号机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但他也没抱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初号机把视线撇开，抬眼望向被霓虹灯光拨散的夜空，在这里完全看不到星星，“时间不多了，先找碎片吧。”

“时间……又是什么意思？”林天空问。

初号机没有回应他。在李满看来，他和手机里的邱研唯一的共同点也就是样貌，如果是按照那个邱研的性格，早就在这里滔滔不绝说一堆话了。但这种言简意赅的表达反而深得他心，他不喜欢和任务NPC浪费口舌，“那算了。去哪里找？林天空，你查一下目标地点。”

说穿了也还是以做任务为主，无需详细了解面前这个人的故事。等到真的要推理事件才能完成任务的时候，再去追问也不迟。

“唔，应该是可以看到的，但是有很多干扰在……”林天空皱着眉说。在他用了技能后的视野里，本应是任务目标的地方却被很多蓝色的光点覆盖，辨不清具体的方位。

但初号机开口了：“我有感应。”

他快步地走向前方，在路口拐角处回过头来，似乎在确认其余几人是否跟上。但李满看到了他的眼睛——本应是黑色的虹膜，在其中一个瞬间内倏然染上血红。

【认知污染 15％……】

……

“能量在这里最强。”

初号机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家闪着甜腻粉色灯牌的奶茶店门口，明亮的暖黄光芒从店内透出，玻璃门却被重重锁链封住。这和林天空分析出的目标位置在同一片区域内，林天空点了点头：“确实是这里没错。”

魏知还在拖着她的重剑，即使玩家的武器在不需要使用时可以放进虚拟背包，但她还是拿着什么可以用来战斗和防身的东西才安心。“需要暴力开门吗？”她问。

一般来说这里的机关是会有解谜环节的，但她觉得比起花脑子去想那些谜题还不如一剑把门劈烂。何照骄笑了笑，“那我们看你大展身手咯~”

“退后。”

见其他人也没有意见，魏知深吸了口气，单手便举起沉重的剑柄。

金属碎裂的清脆响声在众人耳边炸开，断成一截一截的锁链坠落到水泥地面，滚到李满的脚边。魏知抓住门把手，借着转职后被动加强的力量点数生生把锁死的门扯开，巨大的噪音像是唤醒了什么一般，倚在门口的Q版立牌竟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们这才看清，那个形象也是“邱研”。

“哎呀……这还真有够诡异的。”

何照骄和那双盯着这边的眼睛对视。魏知第一个走进店内，这里没有人，但灯依旧亮着。

“欢迎……光……临。”

立牌发出了经过修音处理的声音，电流声滋滋地响着。初号机伸手去触碰它——在那一刻，它向前倾斜着倒了下去，触地的一瞬间融化成一滩血水，渗透进木板的缝隙。

“……嗯？我会吞噬强度没有我高的意识。”

初号机对着一脸惊诧的林天空，简单地做了个解释。

林天空尴尬地笑了一下，继续埋头在数据分析里。他确实觉得这个“邱研初号机”很不好相处，尽量想减少和他交流的频率。

副屏幕上的光圈锁定了最内侧的冰柜，“有东西，可能在冰柜里面。”

魏知也不废话，径直走去将冰柜拉开。寒气从容器内冒出，最下层的那一格里冻着一块被染成粉红色的、手掌大的冰块。

“这是碎片？”

任务目标连碎片长什么样都没告诉他们。她徒手抓起那块冰，刺骨的寒意从掌心开始蔓延，但并不能影响到她的动作。回头的一刻，店内的灯光却骤然熄灭……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爆开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距离她很近的位置，她回忆起先前灯还亮着时候的画面，柜台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奶茶杯。看来是触发了什么机制吗……她刚要开口，何照骄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手中法杖的宝石闪烁着，将狭小的房间照亮。

但她好像又听到了很不对劲的声响。在这其中，包括一个熟悉的、但几乎要破了音的尖叫声：

“——有蟑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奶茶杯中，涌出了远超杯身容量的蟑螂状数据虫。分析怪物信息、找出弱点……林天空知道自己现在是要干这些事的，但他已经被吓得站不稳了，刚想后退几步躲到李满身后，脚下又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竟是发着幽幽蓝光蠕动着的软体虫子。

“满、满哥……”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李满及时把他捞了起来。“魏知，拿到东西就出来，这里不要久留。”他说着，借着微弱的光亮走向门口，那里却已经重新被厚厚的锁链封住——他们、至少是现在，被暂时困在了这里。

不过，既然是这种没有意识的怪物——

李满把林天空推到了一边初号机的身上，“看好他。”初号机依然没说话，但还是接了过去。

同时操纵数量庞大的怪物效果并不好，在注意到这一点后，李满转换了一个技能，莹蓝色的大网直接罩住了数据虫最集中的部分。何照骄自然是心领神会，一束光波打了过去，它们在强光中被压碎化作一块块像素点。有几只虫子冲破窗户，飞向了外面的街道，但他们已经无暇再去顾及。

把屋子里散开的大部分虫子都清理掉之后，李满再次去看那扇封闭着的门。而此时，玻璃门闪了闪光，四面墙壁在一瞬间内被剥去表层，露出了巨大的镜面。

“和那个时候一样……”

初号机扶着还没醒过来的林天空，他似乎记起在坠入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了。

而每一面镜子上，却都没有映照出他的身影。或者说，不是这个“他”——

手持长剑的、身着机甲的、甚至是顶着一颗很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脑袋的“邱研”，反射在镜面的内部，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最原始的自己。

他被这些视线盯得很不舒服。这里的空间像是被扭曲一般，每一个镜子内的身影都在朝他靠拢……

【你喜欢哪一个“我”呢？】

原本是门的那面镜子上，跳出一个像素对话框。那个在之前被他吞噬的Q版形象浮现在上面，嘴角咧出了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