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初号机一拳砸在冰冷的镜子上，镜面却纹丝未动，连一条裂痕都没有出现。“无论哪个都不是我，”他说，“别做梦能取代我了。”

而那个Q版“邱研”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下去，魏知手中握着的冰块慢慢地融化，透明液体一滴滴地从手掌流下掉在地上，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三角形的黄色发卡。她握起拳再松开，手指已经因为长时间攥着温度过低的东西而不灵活起来。

【系统提示：碎片已收集 1/5。】

“嗯？这个不就是邱研……”李满立刻想起了之前邱研一直戴着的那枚发卡。他把手机屏幕对准碎片，过了几秒再翻转回来，果不其然得到了邱研的回应，【等等，我的发卡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所以这个世界的设定，是有很多个‘邱研’同时存在的。”李满说。那个初号机也佐证了这一点，或者说，既然被系统定义为“初号机”，意思就是他其实才是真正的邱研？

比起之前的那个二星副本，世界观设定上的复杂度就高了很多。但这也正遂了何照骄的意，他和魏知完全相反，是可以解谜的时候绝不会打架的类型，“那还真挺有意思的~我说，要不要让你手机里的那个邱研出来一下啊，隔着屏幕交流太麻烦啦。”

“他的身体已经死了，所以才用这种形式存在的。”

何照骄摸了摸下巴，“但是这不是所有‘邱研’都合在了一起的世界吗？换言之只要是有‘邱研’这个身份，应该就可以适应这个世界吧。哎总之，你要不试试，要是真能出来，说话也方便~”

他挤到李满身边，伸手去戳屏幕上邱研的脸。

【啊啊真是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情况！】邱研留下了这句话。拿着手机的李满，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机正在发烫了。可别等会把我CPU烧坏了，他关心的是这个。

好吧，至少他已经很直观地感受到邱研正在努力了。手机上一阵花屏，李满那句“你要不还是别出来我手机要死机了”还没出口，一个人影就这么突然地在他眼前……加载出来了。

至少在李满眼里，“加载”这个词是最贴切的。

“啊！诶？真的有用？”邱研看上去比他更懵。他已经不太会掌控三维世界里的身体了，试着迈开腿走了几步，身形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初号机在一边看着他们，皱起了眉。“你们要玩到什么时候？先从这里出去。”

他刻意地没有去看邱研的脸，可四面墙的镜子内部也全部都是“他们”的面容，他只能低下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这些画面一点一点地磨耗。林天空也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揉着眼睛重新站直，“嗯……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镜子硬打的话，会不会把那些麻烦的东西放出来啊？你去查一下出口好了~”

这次换何照骄给他下任务了。虽然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林天空还是稳了稳心神，试着用技能找到突破点。

“呼……”

他擦了把汗，其实还没有完全清醒，在这个状态下强行使用技能让他自己的大脑也开始混乱了。眼前的目标圆圈胡乱晃动着，对准了每一个邱研的头部。何照骄注意到他有些痛苦的表情，“诶~找不到的话就别勉强啦，也不是必须要你来——”

“在那个、对话框那边。”

林天空没接他的话，视线终于锁定了最核心的部分。李满走到比初号机距离它还近的地方去看，右上角有一个极小的叉号，点掉叉号后，对话框的后方是一片黑色的虚无。

李满把一只手伸向那边，轻易地穿了过去。“从这里应该就可以去到下一个地方了，准备一下。”

“喔，还真的是这里啊。你这个技能，都可以算作是开挂了~”

“……”

林天空垂下头，以只有他和何照骄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没办法，我没有你们那样的智商和战斗力。我也只有……这一个用处了吧。”

没等他回复，林天空便跟着李满一起消失在了镜后。何照骄望着他背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比我想的要有趣嘛。”

……

“反应变强了。碎片，在车里。”

几人被传送到了似乎是一个地铁站的地方，头顶显示屏闪着荧光绿的字样，【列车即将到达】。初号机还是不愿意和他们有过多交流，给出线索后一个人站到了角落。但邱研对他的兴趣倒是很浓厚，靠在他旁边的墙上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你是我的话，那你知不知道荒原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啊，还是说，你是从其他世界观里来的？”

初号机没有丝毫想要鸟他的意思。邱研见搭讪失败也就自觉闭上了嘴，叹出一口气来：“好吧好吧，不理我就算了。不过好久没能用真正的身体活动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三言两语间，列车已经呼啸而来。

“喔，话说，我们还不知道要去哪呢。不过算啦，跟着系统走~”

何照骄看上去相当满意这个副本的氛围，第一个走上了车。初号机却还在那边发呆，直到邱研看不下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他这才清醒过来，被带着磕磕绊绊在车门关闭前跑进了车厢内。

“不同世界观里的我，性格会差异这么大的吗？真是奇怪啊。”他疑惑地自言自语。

“还有，我应该叫你什么啊？总不能都叫邱研吧，感觉怪怪的。但是初号机什么的这种称呼又太冰冷了诶。”

初号机坐在了和他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随便。如果你觉得你比我更适合邱研这个名字的话，我也无所谓。”

“不是这个问题吧……”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邱研心想，他大概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擅自和这个不好相处的家伙搭话。其他玩家都坐在前面一节车厢里，他甚至有点想过去找李满了。

“我问你。”就在邱研要起身离开的一刻，初号机却突然开口。

“哦哦，什么事？”

“有些存在，从诞生开始就是为了被篡改。你也是，”他和邱研相同的那双黑色眼眸紧盯着对方，“……这样认为的吗？”

邱研没太跟得上他的节奏，他想本能性地先做出个疑问语气，喉咙里却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般说不出话，啪啪的拍击玻璃的声音，就在这一瞬炸响在了他们的耳边。

他转过头。

原本漆黑一片的窗外，在不出一秒的时间内被无数张一模一样的脸填满。

那些“邱研”的表情各异，拍击着阻隔了他们的钢化玻璃，可以分辨出他们的口型——

“你也是来加入我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