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会追上来的。一个楼层内的怪物只会在一个楼层活动。】

在李满试图回忆被撕坏的左下角地图原来是什么内容时，库可发来了新的消息。他原本也没有仔细看地图，而且上来二层后，地图便自动被替换成了二楼的内容，现在去看被撕下的部分，似乎并不和其他区域连接。

【好吧，我现在要去哪？】李满问。

得到的回复却是：【你有探索的自由。你确定要放弃这份自由吗？】

“……”

至少在李满看来，二层和一层的环境并无不同。他低头看着地面，白炽灯打在地砖上反射出的白光，恰好挡住了他脸部的倒影。李满撇了撇嘴，接着打字：【我同样也有放弃的自由。】

【你和之前的探险者可一点都不一样啊！那我就只能继续辛苦一会儿咯。你看到天井了吧？应该是你对面的那个地方，有个书店。你去那里。】

李满记得他本来只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下才来做任务的。但走着走着，自己的脚步却好像越来越沉重了。他在天井旁停下，把身体微微前倾，扶在栏杆上看了看下面。那里是自己没有探索过的一个区域，四处被贴上了黄色的警示封条。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高危区域了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想。接着他机械性地绕过一圈，走到了书店紧闭的大门前。透明的玻璃门，从外看里面被塞满了什么东西，看上去水泄不通。

【进不去。门口就被书架一样的东西堆满了。】他发消息给库可。

【可以的哦，你先开门。】秒回。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会这样发一样。

李满握紧门把手往外拉，这扇门比普通的玻璃门要轻得多。他很容易地便将它拉得大开。一只脚迈进去后，原本挤在一起的木制书架随着他行动而开始变形——堪堪留出了一条只能供他自己通过的小路。

“原来是这样……。”

他还是不明白这个副本到底要他干什么。不过就算现在问库可，他估计也不会给出什么像样的回复，李满这么想着一步步往里走着，两侧的书架上只有零星几本看不清名字的书。他伸手拿下一本，封面被刻意地模糊过，翻开后的内容也并不清晰。

而不知为何，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那份感觉——那是在思考“为什么要来这里”之前的感觉。他好像能隐隐约约地捕捉到这个副本的核心，但潜意识又拒绝着对于这“核心”的深入体会。这种矛盾的想法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副本里，都令他仿佛身处一团雾中，他明知道自己可以找到光源，却对于“我能找到光源”这件事本身都产生了抗拒。

【去找本能看清字的书吧。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连这里的东西都是模糊的……】

库可的消息里包含着疑惑。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还要你干什么？李满在心里这么怼了他。

但任务还是得做，他在不断扭曲的书架之间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最终落在一本黑色书脊的书上。拿下来后，封面上用蓝色的字印着【用户[局部坏死]偏好分析报告】。

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网名，但李满没什么感觉。他没有再往书名上多看一眼，将它平放在手掌上翻开，这一回倒是可以看清楚字了。

“……没意思。”他随手翻过几页，不过是记录了自己之前上网浏览过的信息。

【就这点？我找到了，然后呢？】

他问完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懒得去接着看整本的内容，直接从后往前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页上画着个空白的长方形框，印有文字【轻触屏幕以打分】。

【你一下子就找到这个了？！】

【……不是，你到底靠不靠谱啊？】李满回复。库可在他心里的信任度已经开始下降。说是可以指引任何人的传讯员，结果到我这里没辙了？

【我当然靠谱！只不过我还没接触过多少探险者而已。等你从这里出去，可要把这个游戏推荐给别人啊，我好继续实战磨练自己。】

游戏……即使是在他这个NPC眼里，这个副本也只是游戏吗。李满想。

【好了好了，你这个情况也太特殊了，我想想……按理说应该是等探险者看一些书之后，自己就会填上这个评分了，但是你……唉。】

【我看不清书，意思是我随便填就行了呗？】李满说。

库可那边似乎也很无奈：【也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李满把食指按在书页上。等到再抬起时，这张纸的正中央自动被印上了一块红色的指纹。

【评分已完成，正在进一步优化探索路径。】

【规则1：无条件相信传讯员。】

【规则2：远离高危区域。】

【规则3：………………】

工整的印刷字一排排显现，却卡在了数字“3”之后，过了几秒才终于像网络延迟一般地显示了出来：

【……I voluntarily reside in the COCOON.】

……

白光弥散，李满发现自己是闭着眼睛的。于是他睁开双眼。

他依稀记得自己正在完成一个副本。最后的那句话浮现后，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以至于并没有看清那行字到底写了什么。他环顾周围，自己的身体好像仍然处在副本的环境里，打开游戏菜单，自己的个人状态也显示着【副本游戏中】。

但除此之外，他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有一部手机，要用手机来和什么人联系，这样才能成功完成任务。所以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长方形的硬质物体。

【有人在吗？】他打字。

比回复先来的是手机上的系统消息：【检测到用户行动，任务已重新开启。】

紧接着便蹦出新的信息来：【又见面啦！我是[■■]，你应该还没忘了我吧？】

李满想，他应该是记得被乱码替代的那两个字是什么的。但一旦去回忆，大脑便一片混乱。

那干脆就不要去想了。

【我要做什么？】

他一如往常地直接问出这句话。回头看，现在的位置正在书店的入口处。他似乎记得自己应该是被传送出来了。

【如果你想，你可以销毁“那个东西”。】

【别打谜语。那个是哪个？】

【偏好分析报告。】库可说。

“……”李满再次看了眼紧闭的书店门。

【但是就收集的数据来看，你不会销毁它的。这是我的自信。】

【你说是就是吧。我反正也懒得再进去。】李满没有否认他，【接下来去哪？】

【你还是要选择信任我吗？我现在给你违背我指令的机会，顺便，这句话我可没对其他探险者说过哦。】

李满心中的烦闷越发强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复：【我现在只能相信你。我只能做到这一点。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