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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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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顾予岑盯着楚松砚在片场时严肃的脸,耳旁还时常响起那句“狗言狗语”。

每每这时,他总是不由得想笑。

这种直白粗糙却又格外诙谐的形容,真的很难从楚松砚的嘴里听到。

也是从这句开始,两人之间刻意拉远的距离再次被打破。有时坐在一旁等戏时,两人若是对上视线,还能云淡风轻地对彼此点点头,打上一声招呼。

“楚哥。”顾予岑点头,冲他说:“幸苦了。”

楚松砚擦拭掉额上因入戏过深而渗出的冷汗,冲他笑笑,也回了句:“一会儿好好发挥,顾老师。”

原本在和顾予岑对戏的演员抬起头,也冲楚松砚打了声招呼,“松砚哥。”

楚松砚笑容依旧,冲他微微颔首。

等到顾予岑的戏份开拍时,楚松砚就裹着厚袄子,站在不远处旁观。

演技是种很玄幻的形容词,一个演员的演技究竟是好还是坏,通常要从多种层面来考核,若说早几年顾予岑演戏时还有种稍青涩的割裂感,更多时候都是带入角色与自己本身性格的相似点来进行扮演,那么如今,顾予岑算是摒弃了些个人层面的情绪,理解的也更加深入。

但同新人演员搭戏时,还会偶尔出现些无法调动对方情绪的情况,尤其是现在站在顾予岑对面的演员有些过于紧张了,整个画面看起来莫名显得割裂且僵硬。

哪怕已经提前对过戏,也难免出现中场失误的情况。

这场戏份反复拍了三次才过。

下场后,顾予岑走到楚松砚身边,稔熟地接过他手里的热水袋,暖了暖冻僵的手掌,才开口道:“当初拍张岩珩片子的时候,我也总出现这种状况,过度紧张导致进不了戏。”

“是吗?”楚松砚将空空的手掌缩进袖子里,说:“当时张岩珩可跟我说你天赋不错。”

“他夸大其词。”顾予岑将热水袋塞进怀里,侧过身子,等助理将厚棉袄披到身上,他才重新摆正身体,和楚松砚肩并肩站着,说:“我那段时间可没少挨训。”

楚松砚笑了两声,“挨训多了,人也就通透了,演出来的东西也自然了。”

“但也不能单靠挨训。”顾予岑看着正战战兢兢地听着训话的演员,接着说:“还得靠自己琢磨,如果琢磨不出来,他的这条路也就差不多要掉进坑里。”

“你的坑呢?填平了?”楚松砚接话。

“嗯,反复琢磨呗,琢磨不明白就别睡,最后要不就猝死,要不就把坑填平,然后平坦地迈过去。”顾予岑稍加停顿,三秒后,他意味不明道:“那时候张岩珩去剧组的时候,直接要来了你那片子的原版,还给我看了,后来我反复看了几遍,你应该不知道吧,《难违》里面有些细节的处理方式,我还借鉴了你的演法。”

“……..”

《难违》这部电影上映后,楚松砚看过一遍,但是在枪版网站上看的,整体画面模糊不说,很多演员情绪处理的细节都看不大清晰,且枪版的镜头摇晃的厉害,看得楚松砚一阵眩晕,他当时看完后只是加重了自己心底的某个想法——

他果然,看见顾予岑的脸都觉得恶心。

只去其他的细节,楚松砚根本没注意。

再之后,顾予岑的各类影片,除非是偶然在网上刷到,被迫看上一眼,否则楚松砚绝不会主动去搜他的片子来看。

但或许是大数据就爱跟人作对,楚松砚越不想,刷到的频率反而越高。他就这样被迫观看着顾予岑的演技成长史,甚至还曾经刷到过顾予岑一个挺出名的影迷专门剪辑的影片专场片段。

而每个片段里,都着重于顾予岑演戏时对微表情处理方法的变化。

那张脸就这么毫无遮拦地进入楚松砚的视野里一次又一次。

楚松砚垂下眼睫,说:“还真没注意。”

“猜到了。”顾予岑淡淡地说:“从某种层面来说,你还算是我演艺生涯里的启蒙老师,我的一切开窍都是因为你,等这部戏拍完,我找个时间专门感谢你一下?”

“请客就不用了。”楚松砚推脱。

“除了请客还能干什么?送钱?还是送人?”顾予岑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话里隐隐带着笑意。

他又开始了。

稍显亲近后就得寸进尺。

楚松砚毫不客气地推他一下。

顾予岑故意踉跄着后退了步,像没站稳一样,接着又重新凑上来,开口说:“楚哥你教教我,人情世故这些事儿我还真有点儿没学会。”

楚松砚抬眼看他,刚准备说话,余光里就看见那个演员走了过来,站在两步远的位置看着顾予岑。他便扬扬下巴,冲顾予岑示意了下。

顾予岑顺势扭头看过去。

那演员满脸犹豫,有些羞耻道:“予岑哥,咱俩再对一次戏吧,我感觉我这次好了不少。”

顾予岑应了声,走过去。

俩人找了个角落对戏。

楚松砚的视线随着他们移动,看了半晌,才收回视线。

江酖贺从一旁走过来,嘴里叼着根自己卷的旱烟,头发长了不少,估计是气得不轻,加上最近一阵没怎么打理,头顶乱得像藏着鸟蛋的鸟巢窝窝。他一手拿着剧本,走到楚松砚身边。

旱烟烧出来的烟雾很大,江酖贺被熏得眯着眼睛,他把勾画过段落的剧本递到楚松砚面前,冲他示意了下。

楚松砚抬手接过,简单看了眼。

剧本里用红色的笔圈住了一小段,而这段的戏份刚好是楚松砚和方才那个演员的对手戏,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会拍这场,但这段戏后却被画了个简略的半圆圈。

按江酖贺的习惯,这是待定的意思。

这段戏有可能被改,也可能直接删去。

“你怎么想?”楚松砚看他一眼,问:“觉得这段戏有改动的空间,还是觉得演员出了问题?”

江酖贺出过临时换主角的先例,但没出过临时换小配角的事儿。之前遇到表演差强人意的小演员,江酖贺都会根据他们表演较好的那部分来延伸,讲戏的时候也更细一些,虽然他大多数时候语气不大好,但结果总是好的。

如今江酖贺这意思是……..

“都有。”江酖贺夹着旱烟,掸了掸烟灰,烟纸下裹得不甚严实的烟草叶还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了几片,落到素白的雪地上。江酖贺抬脚踩上去,接着说:“我觉得你俩之间的状态变了不少,至少没像之前那么‘死板’地遵循剧本,多了点儿别的。”

“死板”这个词用在演员身上,就跟说朽木难雕没区别,有些过度,但这也是江酖贺目前能想到最恰当的用词。

江酖贺用手指点了点剧本上“仇视”的字眼。

【李何站在碎窗前,双手紧攥着肩上的书包带,他看见了张傺手上的病历单,那是属于迟暮的,属于迟暮生前的,李何怔愣地看着张傺的脸,想不通他怎么会有迟暮的病历单,且下一秒,他就看见——

张傺开始用仇视的眼神盯着自己。】

李何也就是那个演员所扮演的角色。

楚松砚瞬间明白过来江酖贺的意思,开口道:“要改李何和张傺之间的那条线?”

“不是。”江酖贺收回手指,说:“改李何和迟暮之间的那条线,削弱李何的故事,为迟暮增加条隐藏线,用这条线,来递进迟暮和张傺之间的关系。”

楚松砚思索片刻,说:“削弱李何的故事,会让这段剧情比重失调,李何直接变成扁平型人物,会减弱……..”

“不是让他成为扁平型人物,而是适当的,把直接送到观众眼前的东西,藏起来一部分,让他们自己去找。”江酖贺吐了个烟圈,视线落到那位演员身上,接着说:“而且这种情况下,他的过度紧张也能有另一种层面的解读,没那么突兀。”

楚松砚恍然大悟,江酖贺是准备将他身上那种天然压抑着的紧张感加以利用。

“我没什么看法。”楚松砚耸耸肩,说:“你该去问问他俩。”

江酖贺瞥他一眼,换了个话题:“杀青之前,你俩最好别闹出什么新闻。”

“我和谁?”楚松砚眨了下眼,不解般问。

江酖贺却没再看他,重新拿回剧本,低垂视线看着被红色圈住的那段,嘴上轻飘飘道:“你推荐来的那位。”

楚松砚弯着眼睛笑。

这下,他也彻底确定,果然当初拍摄《皿》的时候,江酖贺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与顾予岑之间的不对劲,尤其是当初每每夜半,顾予岑刚摸进房间,隔壁江酖贺的房间便传出轻微的动静。

那是种变相的提醒。

楚松砚说了句别的:“你说,我要是真和男人在一起,以后还能接着拍戏吗?”

媒体总是喜欢挖掘些抓人眼球的新闻,楚松砚身上出现过不少异性或同性之间似是而非的绯闻,而媒体面对同性绯闻时,总是会采用更加夸张刺激的字眼,他们热衷于撰写此类新闻。

但如果,真的承认了同性之间的恋情。

这一切,是不是也就从此结束了。

江酖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接着说:“我这片子为了过审,剧本都在最初的版本上删改了四遍,等拍摄完成送审后,估计还要删改。”

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楚松砚轻声念道:“为了爱,为了自由。”

这时江酖贺上一部片子里的台词。

也是当初唯一一句被大众特意剪辑出来的台词。

江酖贺上部电影扑得厉害,唯有这句台词深入人心,可这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它显得独特,只是因为,大多数人都喜欢将为得到的东西作为宣言挂在嘴边。

爱,自由,人人向往,却如此遥远。

因为向往之上固定的框架就是逼仄的。

楚松砚轻笑了声,说:“真是不可思议。”

他将掌心摊到江酖贺面前。

江酖贺看他一眼,便从口袋里掏出盒正常的香烟,并放到楚松砚的掌心。

楚松砚掂出来根,轻轻咬住。

烟盒里很空,没剩几根烟,打火机干脆就直接放到了烟盒里,楚松砚却没把它拿出来,而是将烟盒递还给江酖贺。

江酖贺淡淡道:“浪费烟。”

楚松砚咬着烟,斜睨他一眼,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滚轮打火机,点燃,而后才开口说:“你那打火机不好用。”

楚松砚深吸了口,接着说:“你觉得你这部电影能让我拿到最顶上的那个奖吗?”

“目前来看,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江酖贺说。

“如果拿到了。”楚松砚说:“我就给你看看,你上部片子由我来演是什么效果。”

江酖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亲自表演一出——

为了爱,为了自由。

那自由的另一个主角是谁?

顾予岑?

江酖贺垂下眼睫,忍住没问。

就让这个问题停留在这儿。

他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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