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好久不见。”
常心水目光聚集在父女中间年轻人身上，这张脸戴上的效果和当初设想的一样。
隔着一人简从远和常心水相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一如第一次见面时。
“都站在门口干嘛，饭都好了。”屋内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女人声音。
冷冰冰的轮椅靠背上，出现一双皮肤松弛白皙的手，接着红色的围裙映入眼中，暖灯下女人脸上笑容满面。
用力将轮椅推到一边，轮椅上的常心水猝不及防，连忙扶住把手，才没让自己摔倒。
扭过头看向罪魁祸首，见她一把抱住简从远，一手揉他的小卷毛，嘴上说着：“上次让你姐和你说常回家吃饭，总说忙忙的，快让师娘看看。”
师娘的双手捧着简从远的脸，左转一下，右转一下，眼中水气上涌，嘴上嘟囔：“哎呀，怎么又瘦了。”
简从远轻车熟路的扒开师娘的手，乖乖的转了一圈，撩起自己袖子，给师娘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他的师娘是个奇女子，不论何时何地见面，只要一眼就能笃定自己又瘦。
身为文艺工作者的她，还异常的感性，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证明没瘦，师娘就是联想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是不是又去了危险的地方，或者以为自己又在那挨冻受饿。
所以一定要及时并迅速强调，这段时间自己过的很好，不然后果很可怕！
“没瘦就好，本来剩一身骨头了。”说着师娘利落的拽下简从远到衣袖。
等一套流程走完，其他人已经进屋，就剩两人，简从远推着师娘进屋，嘴上念叨着好饿好饿……
和褚云柔说的一样，年夜饭的鲤鱼焙面就放在简从远面前，在最开始其他人象征的夹了一块，就不在动过。
年夜饭是国人从一年初就开始期待，结束却不到两个多小时。
简从远手托着碗底，碗里是师娘刚煮的醒酒茶，用脚点开阳台玻璃门，一股寒风吹过简从远红红彤彤的耳朵，耳朵激灵的动了动。
看见自己找的人，坐在轮椅上望着楼下一群放烟花的小年轻。
走到常心水旁边，将手里的碗递过去。
“常叔，醒酒茶。”
一早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常心水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徒弟了，侧过上半身接过醒酒茶，点点身边的椅子，示意简从远坐。
见常心水一副有话要和自己说的表情，简从远乖乖在椅子上坐下，等着常心水一口将刚出炉的醒酒茶喝完。
常心水面无表情将碗放下，深邃的目光在简从远的脸上打量一圈，“听柔柔说，你天天带着面具，不听话。”
简从远心虚的眼睛向下撇不敢和他对视，瘪着嘴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在市局忙吗……”
说起前段时间，常心水冷笑两声：“你现在不还是顾问吗？有那么多事去做吗？数据监控中心里，你的体测都就快一片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柔柔又偷偷给你塞药了，我回头再找她！
再让我发现你悄悄帮手表摘了，哼哼，你知道的！！”
常心水见简从远被自己训的低着头，头上的小啾啾蔫蔫的耷拉着，小眼睛做贼似的偷瞄自己，半晌歇了一口：
“小柯，你自己知道你的身体的，你的命是我和景队还有医疗全队抢回来的，你一定不能有事，必须不能有事！”
闻言，简从远抬起头泪眼汪汪，“常叔，我错了。”
“你啊。”常心水转着轮椅到简从远脚边，伸出消瘦干瘪手，用带着如蜿蜒蜈蚣横穿手心的刀伤的手掌，轻柔抚摸简从远的头发。
“不过，这半年内没有碰含有咖啡因的东西，还是值得夸奖的，给。”
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简从远。
简从远快速接过巧克力，深怕常心水反悔，一边拆巧克力一边念念有词——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常心水笑着点头应和，心里想着：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出了这个门，今天的保证一定忘得一干二净。
只能多麻烦柔柔和老褚了。
“今天来之前，我去看过景队了。”常心水说。
简从远剥巧克力的手一顿：“嗯，有带二锅头吗？”
“用你小子说，我和你景叔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他喜欢的能忘吗？！”常心水嫌弃的白他一眼。
“切~就你和关系最好。”
“那可不。”
俩人互呛一嘴，半响相视一笑，冷风里都染上暖意。
常心水望着阳台外高悬的月亮，月光印在他带着疤痕的脸上，眼底泛着盈盈的寒意：“小柯，听赵局说，你们这次的案子，和当年银台那帮人有关？”
“嗯。”简从远放下手中的没有剥出来的巧克力，顺着常心水的目光望向黑暗天空里唯一的光源。
“这次可不能再让他们溜走了，不论阴沟里的老鼠还泥鳅，都要被揪出来嗮嗮，一直呆在土里算什么事……”
“我知道的，常叔。”
“啾啾~嘣”十二点跨年的烟花在天空上绽放，五光十色的花火落下两人眼中。
简从远紧紧常心水的外套，起身推着轮椅往屋内走：“进屋吧，再过一会不见人，师娘就要出来骂人了。”
“骂也是骂你。”常心水揣揣手，身子往后靠。
屋内春晚的倒计时刚刚结束，暖意立刻包围住两人。
除夕的炮竹烟花声持续到大年初三，路上的炮纸扫了又扫，也正是家庭聚会热闹非凡的日子。
然而雨行别墅却形单影只，别墅里的人咄咄不安。
“停车，有通行证吗？”
雨行别墅门口，一辆黑色皮卡被警卫拦住，车牌号是陌生没有登机过，小警卫员敲了敲驾驶座窗户。
车窗下滑露出长痞帅的脸，一侧断眉自带凶狠，望向小警卫员的目光带着探究。
“有同行……”
小警卫员话到一半，警卫室的窗户被猛的推开，里面年纪大的警卫员大声喊着：“商二哥，好久不见啊，i快进去吧，你哥他们都在家等你了。”
商毅卓表达谢意的点点他，拦截的栏杆抬起，皮卡冲了出去。
目送黑色巨物离开，小警卫员一脸疑惑，问老警卫员商毅卓的身份。
老警卫员靠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是里面那位的小儿子。”
“我怎么没见过他？他的车牌号怎么没有登记？！”小警员不解，他升上来也两年了，既然是那位的儿子，自己怎么没有见过他。
老警员用力拍打一下他的头，“不该问的别问。”
黑色巨物一路狂奔在栋中式庭院前停下，门口还停着专属行.政.车，在行政车旁停下。
商毅卓推开车门，望着眼前见证自己一路长大，在自己记忆里不可或缺的地方，熟悉的物是人非。
大门上的人脸识别和指纹锁没有换，推开大门，熟悉的味道、熟系的庭院、了如指掌的布局，以及路尽头让他经常挂心的人，和那个让他敬畏交加的人。
“小毅。”被他挂心的女人，一头长发穿着家居服，眼中满是看见自己的欣喜。
瘦了。
商毅卓一边看着女人，一边心中想着，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女人望着商毅卓一时间说不出话，身后和商毅卓眉几乎一模一样，但眼角的皱纹更加深的男人，生硬的开口：“不叫人吗？”
“妈。”
“嗯。”商母竟一时间激动眼红。
商父护住商母往里走，嘴上说着：“别哭，他不是回来了吗？”
看着两人的背景和门后的景象，商毅卓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不敢进去。
身后被用力一推，雄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愣着干嘛，还是小孩子要人牵着进屋啊，丢不丢人。”
商毅卓转过头，见来人和自己一样高，眉眼更加秀气更像母亲，穿着一身休闲服，果然是他：“哥。”
“嗯，老妈听叁说你今天回来，一早亲自给你下厨，今天你有口服了，老妈可是一年多没进过厨房了。”商清换着鞋，时不时瞥商毅卓一眼：“如果你今天不来，我就打算让人，将你绑也绑回来。”
商毅卓苦笑没有心情和他争执。
午饭一桌都是商毅卓爱吃的，商母笑着看他吃，一边给他夹菜。
饭后商母频频发困眼睛都要睁不开，在几人的劝说，和商毅卓保证她醒来前自己还在，才愿意上楼休息。
商父陪着商母一起上楼，离开前让他等下去书房，话没说完就被商母揪着耳朵走了。
“她还是那么护着你。”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商清说道。
“你嫉妒吗？”商毅卓扭过头，略带挑衅望着他。
商清笑了笑，“小屁孩。”
屋外凉风习习，商毅卓接过商清递过来的烟点上，吐出一圈烟圈：“妈，身体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呢。”商清望着庭院中的空地，小时候两人经常在这里打闹：“五年前你离开后，妈动了一个小手术，没有恢复好，留了点病根，但没有什么大碍。”
商毅卓没有问，为什么没有恢复好，那个时间点，只能是因为自己！
“不怪你，毕竟你刚经历那种事情。”作为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商毅卓不说，商清也知道他再想什么。
一根烟尽，商清终于问出今天最想说话：“你找到夏柯怎么死的了吗?”
商毅卓用手按灭烟，眼中的痛苦难掩，“没有，一点当年的消息都没有。”
见他这副模样，商清深深叹口气：“小毅，别怪老爸，他处在那个位子，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有时也无能为力。”
“嗯……我知道。”
“你也要往前，专注当下，好好在市局做。”商清拍拍商毅卓的肩膀。
谈话结束商清也没有得到商毅卓的回答，两人眺望着远方，心里都知道那个答案。
商毅卓他不能，也不会放弃。
因为他的爱人不能一通电话，死的不明不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