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颠倒,光影轮转,又是一天。
陆星璇缓缓苏醒,疲惫感霎时涌入全身。
她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是这个崽种还有点良知,安排了有人送饭,否则她可能现在提不起任何力气。
眼下就是等许未俗出现了。
说曹操曹操到,许未俗今日换上件白色衣衫,衬得他整个人要苍白许多,看见他眼底的乌青,陆星璇暗暗想,看来昨晚没睡好,那更好了。
“想好了吗?银儿,愿不愿意跟我走?”许未俗温声道。
陆星璇能感受出今日的他身子比昨日差得多,仿佛再说两句就要晕倒般。
莫不是感冒了?她暗喜,简直是天助我也。
陆星璇扯着干涩的嗓子,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对方露出疑惑的眼神,她恨不得大骂蠢货。
按住心思,她细声道:“我嗓子干得不行,想说的话太多,你离太远我说话都费劲。”
许未俗不再犹豫,明显能看出他有些欣喜和迫不及待。
刚靠近陆星璇,“银儿你说……你!”
他震惊地看向把手摸向他胸膛的陆星璇,可就在反应过来她要干甚么时,头顶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咔哒。”锁链失去所有力气般全部都掉在地上,陆星璇抬脚迈出这块地,她扭动手腕,俯视着看地上的人。
“废物。”不再多言,她朝着角落走去,那儿她看上好久了,在拿上称手的武器后,又找根绳索把昏厥的许未俗绑好,后而扛在身上,还颠了颠。
确保不会掉之后,陆星璇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许是笃定陆星璇不会拒绝他般,走到门口都没碰见一个护卫。
究竟是他太过信任还是请不起护卫?陆星璇暗想,但从他穿的衣服料子看,也不像是请不起护卫的人。
罢了,还是提高警惕为好。
这想法刚落地,破空声自前方响起,陆星璇稍稍侧身,只见箭矢擦着她飘起的发丝而过。
陆星璇目光瞬间狠厉,迅速躲到附近的柱子后面,她能感受到这附近多了一道武力高超之人的气息。
现在我在明对方在暗,该如何破局是当务之急,她稳住气息,回忆箭矢飞来的方向。
“嗡。”
又是一发射入木柱上,这会直接射穿她头顶的柱子。
看来是来要她命的,竟到了不顾她手上人的地步了,陆星璇眸光微沉,嘴角无意识抿住,成了一条细缝。
这等高手若是去讲些废话定是行不通的,且又是疯子安排的,恐怕是打算好她不同意就直接要了她和他的命。
他想,要么共赴黄泉,要么共度余生。
呵,真是个疯子,可惜了,我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陆星璇手上微微用力,开始观察附近有甚么可以用的。
现在她手里有个长鞭,虽然她没用过鞭子这种武器,但是没见过猪肉那还没见过猪跑嘛。
先试试,陆星璇握住鞭子的把柄,由内往外狠狠甩出去,“啪!”
“咻!”
声音接连响起,她的脑海中也很快进行分析,第一次箭矢射到她右上方的地上,第二次射中她头顶,而这第三次,则是偏她右手边的柱子上。
三道线由一个点射出,她不断进行调整。
终于,陆星璇吞咽口水,不知推测得正不正确,但是试一试总比窝在这里等敌人发现弱点好。
心下一横,她用脚使劲踹飞地上较大的碎石,连带着地上的尘土四起,叫人看不清方向。
而箭声也开始聚焦一个位置射出。
机会来了,陆星璇唇角勾起,高高举起长鞭,狠狠地往预估的方向挥去。
长鞭划破天空,发出刺耳的声音,随之而来还有人的惨叫声,她再次往反方向挥去,“扑通”声重重落下。
刹那间,所有力气化成酸痛爬上她的右臂,但她还是紧握着长鞭,哪怕此刻酸软到快使不上力。
尘土散去,院子又露出温馨的模样,可地上的血迹恰恰与之相反。
院内看不见被她扇掉的人,应该是掉在外面,陆星璇刚松口气,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却使她心跑到了嗓子眼。
许未俗做那么绝?就那么想死?
脚步声越发大,来的人还不少,如她所料,外边的人都停住了,看来是冲她来的。
陆星璇忙得扛着人躲到暗处,不过这算是聚众闹事吧,要是柳无伤带人打过来,这堆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起码让他们坐上半年牢,陆星璇阴侧侧地想到。
“行悬!你在里面?”
陆星璇舌头一疼,没想到柳无伤真来了,反正她想得没人知道,只当是没发生过。
旋即她扬起笑脸,还不忘把要掉下去的许未俗往上提了提。
刚走到门口,才发现手上还拿着鞭子,想了想,终是把鞭子丢到草丛中,随即踹开门。
阳光突然扑在她身上,刺得她眼睛险些睁不开,但脸上笑意并未因此消散半分,反而更加热烈。
“总算来了,这次太慢,下次不许哈。”陆星璇眼眸弯弯,缓缓道。
“你怎么了?”她被眼前的柳无伤吓得后退一步,只见眼前人眼眶微红,头发稍乱,嘴巴还敝着,不知道还以为他碰上负心汉了。
忽然肩上一轻,温暖裹挟着清香跌入她的怀中,陆星璇登时愣住。
她错愕地轻拍柳无伤的后背,眸光不禁放软,轻声道:“好啦好啦,我还活着,不必为我神伤。”
“以后不许那么冒险了。”
回应他的只有周遭官兵的搜查声。
看向怀中人,唯留心虚。
他不禁扶额,“罢了罢了,日后我一定会早早找到你的。”
“我相信你。”陆星璇抬头望天,继续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去蒋大人那吧。”
对方应声好,二人并肩去往提刑按察使司。
……
“这许未俗恐怕会判个两年,毕竟他只有无故关押你的罪,而这方石……”
蒋若眀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翻着案宗,“最多两个月。”
陆星璇微微颔首,她在地窖里就已经估计了下,能有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算不错了。
只是这气还是难以消下去,陆星璇无意识地磨牙,得找个时机偷偷揍一顿才好。
“哦对,还有此人,你说他准备射杀你是吧。”蒋若眀翻过一页道:“不过他是怎么跌倒的?按理说这般身手不该在关键时候失败啊。”
陆星璇有些心虚,但是听到措辞后又挺起胸膛,什么叫关键时候失败,她目光炯炯。
接收到陆星璇炽热的眼神后,蒋若眀也意识到自己话不对,立马道:“不过能帮你解决此人,想必他亦是个好人,我也就不追究了,接下来我们会查查此人犯下过甚么罪,好给他定罪。”
陆星璇勉强满意点头,道:“劳烦大人了。”
“我还得多谢你帮我解决此事。”蒋若眀松口气道:“不过我现在还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听到这陆星璇顿时来了劲,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郑重,“您请说。”
蒋若眀哭笑不得,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月末知府夫人要举办一场群青宴,邀请我们这些老骨头和座下门生,然我没甚么门生,又不知触了哪路神仙的门头,案子实在多,所以想请你同我夫人一路前去。”
大梁朝民风开放,不设男女大防,所以陆星璇与其夫人共同赴宴,自是不会有甚么人会说闲话。
更何况陆星璇还是他的门生。
不过说起来她应当是知府的门生,不过知府向来不管这些,且更加重视和他亲近的人,从来没理过她。
于她而言,教过她东西的才算她的老师,这种挂着名头甚么事都没做的,她只能做到尊重。
陆星璇想了想,道:“好。”
她想看看能不能在宴会上学些能用的,比如社交技巧等等,她现在缺很多关于这个世界上流世界的知识。
见她应下来,蒋若眀甚是高兴,“行,改日我先介绍你和我夫人认识。”
所有事情定下来,陆星璇这才放松下来,接连几日的忙碌简直就要抽干她的身体,等她发现天旋地转的世界平稳下来,才发觉隔壁院子静悄悄的。
柳无伤又干甚么事来?
她写完策论,起身朝隔壁院子走去。
“不回来就不回来!”
柳扶月哭红的双眼对上陆星璇,连忙用手绢擦拭泪水,喊了声“陆郎君”就要走。
见此情景,她自是知道发生了甚么。
“诶,扶月妹妹。”陆星璇伸手拦下,“可否移步同我去我家院子坐坐?”
柳扶月自然不会拒绝。
四月的天真好,不冷不热,覃氏端来一杯温茶,怜惜地摸柳扶月的发髻,语气近乎心疼,“扶月你这孩子,有甚么话应当先同我们长辈说的,这样我们才好和你兄长沟通。”
柳扶月贪恋这份温暖,她抱住覃氏,娇软道:“覃姨,我兄长他听不进去的。”
“傻孩子。”
陆星璇从屋内走出来,手上还拿了副棋子。
“扶月妹妹会下棋吧。”她柔声道。
“嗯,会一些。”柳扶月直起身答道。
棋局于石桌开始,不消一会儿柳扶月就放下棋子,主动认输,“陆兄好生厉害。”
陆星璇轻笑,指着棋局道:“你瞧,若是此处你稍退一步,我可能会生疑,随后放慢步子。”
她边说边下,“接着你再在此处下。”
棋局霎时明朗,“这张温柔网是不是就可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