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夜抓起纯白的衬衫狠狠摔地上，一步一步朝周朗逼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夏永夜家里的灯过于昏黄，照在他身上染了层淡淡的光晕，神秘中带着诡异，莫名其妙和脑海里某个场景重合，简易家具的布局变成了宽大庄严的教堂，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窗，绚丽的光斑像落了一地五颜六色的宝石，光着脚的少女踩着斑斓的光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琉璃色的眼睛好像绚丽光景中最漂亮的一角。

周朗跌进那双琉璃的眼睛里，眼前只剩一片炫光，脖子被勒紧，周朗摇摇头，夏永夜的脸近在咫尺，随之而来的还有玫瑰花的味道，“阿嚏——”周朗想转头已经来不及，夏永夜揪起周朗的领口，“你说谁俗？”

周朗捏着鼻子，怎么还记着这茬儿呢，“不是你……”

夏永夜没穿上衣，就这么光着上身贴过来了，这会儿也不嫌冷了，周朗拉上窗户，“我俗，我俗，行了吧，你能不能先把衣服……阿嚏——”

一只大手迎面捂过来，周朗眼前一黑，这又是哪出啊，“我的纹身哪里俗了？”

周朗实在哭笑不得，“不俗，我都说不俗了，你捂我眼睛干什么，怕我看就把衣服穿上。”

突然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捂着周朗的手从他的鼻梁滑落，夏永夜倒进周朗怀里，周朗顺势抬手勾住夏永夜的背把人拖住，“这又是哪一出？”

“头晕……”

周朗，“……”

周朗拉过夏永夜的手臂搭在肩膀上，手绕过他的脊背勾住侧腰，周朗滚烫的手先贴在夏永夜微凉的皮肤上，周朗愣了下，还是贴了上去，扶着夏永夜到沙发上，“怎么又头晕了？”

夏永夜坐下，脸上没什么血色，“晚饭只喝了一碗粥，好像又低血糖了，浑身无力。”夏永夜软绵绵往沙发上一趟，顺带把周朗的手压在了腰下，夏永夜凌乱的红色长发铺在沙发扶手上，衬得他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周朗弯下腰，另一只手撑在沙发椅背上，夏永夜抬眼，和周朗四目相对。

周朗呼吸一顿，慌忙把手从夏永夜后腰抽出来，抓起地上的白衬衫盖夏永夜身上，玫瑰花的味道再次袭来，“阿嚏——”周朗捂着鼻子站起来，“你家里有吃的吗？”

夏永夜抬手盖在眼睛上，“有甜食……”

周朗看见墙角两大手提袋的零食，无奈摇摇头，走过去捡起一块巧克力丢向夏永夜，巧克力稳稳落在夏永夜胸口，周朗突然尴尬地抓紧裤缝。

夏永夜颤抖着手拿起巧克力，刚拿到手里巧克力滑落指尖，无力地叹了口气，默不作声转过头。

周朗大步上前捡起巧克力撕开包装袋递到夏永夜唇边，“你说你，低血糖还不好好吃饭，现在没力气了吧。”

夏永夜没有张嘴，脸偏向里面一侧，抿紧了泛白的唇，眼角隐隐泛红，周朗傻眼，这是哭了？为什么哭呢，难道因为把巧克力丢在他胸口气哭了？

周朗把巧克力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戳了戳夏永夜的手臂，“你哪里不舒服？”

夏永夜睁大眼睛转过头，像在瞪周朗，其实他只是在努力睁大眼睛，眼底淡淡一层水光又像隐着薄雾，眼眶确实红红的，夏永夜的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情绪，但周朗却觉得他很委屈，人在无力的时候确实会觉得委屈，尤其生病的时候。

周朗弯腰抱起夏永夜往卧室走，轻轻把人放在床上，夏永夜眼睛睁得更大了，“你干什么！”

周朗扯了夏唇角，俯下身，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要把夏永夜压进床垫里，周朗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弄点像样的食物。”

夏永夜侧过脸，“也不看现在什么时间了，算了，巧克力拿给我。”

夏永夜语气中有几分逞强，周朗身子又压低了几分，再往前一点就碰到夏永夜的鼻尖了，夏永夜下意识屏住呼吸。

周朗突然笑了一声，戳了戳夏永夜的额头，“你这个人啊，不只喜欢抬杠还挺爱逞强。”

夏永夜抬手抓住周朗的肩膀往胸前一按，周朗径直压在夏永夜身上，脸埋在夏永夜肩膀上，周朗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夏永夜微凉的肩膀上，夏永夜完全僵住。

周朗赶紧爬起来，“你干什么啊！”

夏永夜抬手再次去抓周朗的肩膀，周朗抓住夏永夜的手腕按在枕头边上，烦躁地喊，“老实点！你乱动什么，低血糖又好了！”

夏永夜挣扎了下，确实没力气了，“你放开我！”

红色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深灰色的枕头上，还有一部分缭乱的在夏永夜修长的脖颈处，好漂亮的脖子，细滑的颈部线条连到锁骨上，勾起的弧度像是精心测量过，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睛，就是大片艳红的牡丹纹身像落在白壁上的红渍，掩盖了他原本的纯白和美丽。周朗的眼神热了，忙放开他站起来，“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夏永夜没有作声地别过头，拉紧被子盖住肩膀。

周朗走出卧室粗鲁地扯了下领口，身上突然躁起来，简直莫名其妙，夏永夜红红的眼睛突然闯进周朗脑海里，眼底淡淡的水光，委屈弯下的唇角，和凌乱的长发构建出一副可怜而苍白的样子，周朗拍拍额头，困疯了吧，他怎么会想到夏永夜的样子。

周朗烦躁地拉开夏永夜家的冰箱门，他直呼好家伙，上层放着的全是熟食，什么酱牛肉，大火腿，看不见一点儿绿叶菜，冷冻层有手抓饼和馄饨，周朗拿出一包虾仁馄饨走到厨房，灶台上什么调料都没有，怪不得他要下楼找吃的，周朗打开燃气灶开始烧水，拿出手机一看四点三十五了，可以吃早饭了。

周朗端着冒烟的馄饨走进卧房，夏永夜抱着膝盖坐着，脸埋在曲起的膝盖上，长发披在肩膀两侧，周朗拍拍夏永夜的肩膀，“吃点饭，吃完再好好睡一觉。”

夏永夜没动，缓缓抬起头，眼圈泛红，看了眼冒热气的馄饨放下手臂，他断手的疤痕很明显，横切整个手腕，像是被一刀砍下的，才会留下那么整齐的伤痕。周朗端过碗，“我送佛送到西，赶紧吃，我要回去睡觉了。”

夏永夜恢复扑克脸，靠在床头，“你可以睡我这儿。”

周朗，“……”

“床够宽，睡两个人完全可以，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和你都住过同一间病房，睡同一张床也没什么吧。”

说的挺有道理，但是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周朗不知道怎么回应，“先吃饭。”

夏永夜断过的那只手抖得厉害，他用力抓着手腕还是控制不住得抖，周朗拉过他的手，“有些反应或许是正常的，你没必要刻意压制。”

夏永夜垂下眼睫，松开手去拿勺子，握住勺子又看了周朗一眼，低头看看胸前艳红的牡丹纹身，“我的纹身真的很俗？”

周朗，“……”都说饥饿会使人清醒，看来这句话也有例外，对于某些天生脑回路不正常的人来说，低血糖也改变不了崎岖脑回路的走向。

周朗叹气，“不俗不俗，我俗，我俗，你赶紧吃吧，我困得眼睛疼。”

夏永夜拍拍旁边的大床，“睡吧，免费的。”

周朗捂脸，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极限，头疼得嗡嗡响，“我就不客气了。”疲惫感让周朗不想挪动一步，走到另一侧往床上一倒，眼皮像是得到了指令，马上耷拉下来，沾到床就睡着了。

悠长的走廊，拱形镂空窗投射在地面一个又一个半椭圆的光片，周朗踩着一片又一片的光往前走，身后穿黑西装的男人戴着骷髅面具，周朗从拱形窗往外看，望不到头的高大绿植，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戴骷髅面具的男人拍打周朗的头，“不要乱看，快走！”

周朗被推着往前走，穿过拱形门，一条亮着昏黄灯光的长廊，两侧全是紧闭的木门，男人推着周朗来到写着101的木门跟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木门，把周朗推进去，“以后你就和他们住在一起，都是101的神选民。”

木门后面是一间小型宿舍，分上下铺，一共四个床位，空着的那个床位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坐在靠近门口床边的孩子年纪和他差不多，扎着双马尾，一双漂亮的浅颜色眼睛，像琉璃的颜色。

男人关上门并上锁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内心的恐惧到了极点，周朗后退撞在了木门上，扎着双马尾的孩子站起来，她穿着到脚踝的白袍子，光着脚，眼神很冷漠，“不要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记住自己的名字，不要忘了自己是谁。你的名字是什么？”

周朗贴紧木门，他想逃，身后的出口已经完全被锁住，“我…我要回家……”

扎着马尾的女孩儿走过来，抓住周朗的领口，“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父母是谁？说一遍刻在心理，以后只能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