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琉璃色眼珠近在咫尺，周朗像被锁在了这双眼睛里，恐惧充斥在身体的每一处，“我要回家……”

温暖的小手捧起周朗的脸，白净的小脸凑近额头抵住周朗的额头，“你会回家的，我们都会回家，从现在起记住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周朗含着眼泪点点头，“好。”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

周朗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他坐起来拍拍额头，看了眼旁边的窗帘，他这是在哪里？半开着的房门外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周朗才想起来这是夏永夜家，周朗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对面高架桥上车辆穿梭，周朗揉揉刺痛的太阳穴坐在床边，又是那个梦，梦里反复出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白袍子，尖尖角的红色大教堂，‘神选民’，梦里带他走进木门的男人说了这三个字，周朗不确定是不是受了案子的影响，梦里才会出现‘神选民’三个字。

周朗叹了口气，他无数次梦见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也许不是梦，那是他过去的记忆，十岁以前的记忆，如果梦里的女孩子真实存在，她现在在何处，还活着吗。

浴室里的水声停下，随口是开门的声音，周朗站起来拉开卧房的门，夏永夜背对卧房站在客厅里，腰上就系着一条松垮垮的浴巾，浴巾的位置比较低，完全在腰以下，水珠沿着漂亮的脊背线滚到腰部没入浴巾里，或许是刚洗过澡，覆盖整个后背的凤凰纹身红得像火一样，大片的焰红纹身中能清楚看到增生留下的不规则痕迹，这是烧伤后留下的痕迹不会错，凤凰层叠的羽毛和疤痕纹理完全融合在一起，纹身师的技术确实厉害，不细看是根本发现不了纹身下面的烧伤疤痕。

周朗扶着门的手扣紧，断手，烧伤疤痕，应激反应，夏永夜的过去就像被纹身覆盖着。

夏永夜拿起毛巾擦头，胡乱地揉揉发顶，湿头发黏在肩膀上，他不耐烦地拢到一侧用毛巾揉搓，手机嗡嗡地响，夏永夜丢掉毛巾捡起手机，“怎么了？狐狸能去哪儿，哼，她和蝎子已经摊牌了，这时候去找蝎子就是送死，我猜她会主动绕过蝎子去找dragon。”

周朗屏住呼吸，静静站在门口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凝视着夏永夜后背的凤凰纹身。

夏永夜说话的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冰冷甚至有些病态，听得人脊背发凉，“狐狸狡猾，她当然有办法绕过蝎子去找dragon，至于筹码，应该是莫雷尔的名单，莫雷尔也是组织里的人，级别很高，代号蝙蝠。蝙蝠叛逃还带着组织成员的名单，不管是dragon还是eagle都不会放过他，名单落入任何一方的手上都是对另一方的不利，eagle现在落了下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名单落到dragon手上，不然等着他的就是断头台。现在最着急名单的应该就是eagle，盯紧蜈蚣，他和阿肯会追着名单跑。”

周朗呼吸都是冷的，就像一开始想的那样，他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夏永夜，就像他的名字，夜是没有边际的黑暗。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夜！”

周朗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摸耳朵，怎么回事，刚才那是什么，脑海里为什么会响起那么两句话。

“你原来喜欢偷看啊。”

周朗抬头，夏永夜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身上带着水汽，锁骨还挂着细细的水珠，胸前的纹身真像早晨挂露珠的牡丹，周朗低头，目光也顺着夏永夜的胸口一路滑到了小腹，浴巾的位置真得太低了，没想到还有人鱼线，身材真好啊，这个身材怎么还低血糖的。

“看够了？”夏永夜的语调微微上扬，隐隐透着暧昧。

周朗往门上一靠，既然对方想让他看，他就大大方方的看，“没看够，你的浴巾可以再低点儿。”

夏永夜瞪周朗，“……”

周朗笑出了声，“不是你问我的吗。我照实回答还不行啊，身材这么好经常去健身房吧，你去健身房的时候会不会也低血糖？”

夏永夜立起眼瞳，野兽的兽性瞬间起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朗看他的眼睛，像匍匐在悬崖俯视深渊的恶龙，或许这才是夏永夜真实的样子。夏永夜走近，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脖子上，脸看着湿漉漉的，纤长的睫毛沾了水汽，衬得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瞳野性又有几分无辜。

夏永夜手撑在周朗一侧，“我不去健身房。”

“哦，天生自带人鱼线啊，不用练就有，佩服。”

夏永夜，“你想说什么？”

周朗抱起手臂低头冷冷一笑，“你对dragon和eagle这么了解，甚至那个什么组织也很了解，夏永夜，合作可不是这么合作的，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夏永夜顺势扑过来，他整个人倒向周朗，顺势勾住周朗的脖子，贴到周朗的耳边低声说道，“有时候不知道未必不是件好事。”

温热的鼻息裹挟着低沉而冰冷的话语像条毒蛇在耳边低语，周朗却冷笑放下手臂勾住夏永夜的腰，“你需要趴在别人怀里说话吗，装什么蛇蝎美人，我刚入职那会儿什么牛鬼蛇神没抓过。”

周朗收紧手臂，夏永夜被他完全圈在怀里，这腰可真细，周朗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夏永夜不躲，就给他抱着，“那我是蛇蝎美人还是牛鬼蛇神？”

周朗把夏永夜黏在脸上的湿发顺到而后，“美人是美人，我就怕你是披着美人皮的牛鬼蛇神。夏永夜你刚才已经知道我在偷听了吧，那还故意说给我听。”

“如果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你，你也会发现。我确实在调查‘日蚀’组织的事，我不能不查，夏远就是这个组织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他在组织里是什么位置，但是夏远多年来确实利用远明贸易在为这个组织卖命。如果他因为犯事被处理掉就算了，但显然不是，我们兄弟两个已经被盯上了。”

职业本能告诉周朗要保持警惕，但他心里却已经相信了夏永夜，从渣土车到桥下的枪击，显然都是冲着夏永夜来的，企业内斗不会闹到买凶杀人的地步，周朗不知道要不要放手，大家都是男人互相接近也没什么，但是这么抱着怎么说都过于暧昧，更别说这个男人长得很漂亮，周朗不确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喜欢漂亮的人。

周朗错开脸，“车祸和枪击，是‘日蚀’组织的人要杀你？为什么，你掌握了什么机密？”

夏永夜，“夏远失踪后我开始调查‘日蚀’组织，这是个在全世界都有网的神秘组织，可能已经存在半个多世纪了，或许更久，它的前身是拉丁美洲的一个邪教组织，他们崇拜日蚀，认为日蚀的时候是肃清世界的时候又称神选日，日蚀出现的时候他们会选出新的主神，而主神的诞生是由三个教派首领在日蚀到来之前互相厮杀，最后活着的称为主神，这三个首领分别是dragon，eagle，Phoenix，主神诞生之后会给三位首领划分力量，下次神选日到来之前他们将厮杀到只剩一人。以此循环往复。”

夏永夜断过的那只手还勾着周朗的脖子，人还贴着他，虽然家里开着空调，但是就这么光着好吗，周朗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夏永夜也没有要和周朗保持点距离的意思，“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美国，慢慢发展成一个以邪教思想控制人的犯罪组织，原来的三大首领变成了主神的孩子，当然他们接任主神位置的路也是互相蚕食，三大首领是世袭，手底下的人也基本是世袭。”

周朗还是没忍住，“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夏永夜这次没有回避，“日蚀组织的成员都是世袭，但不是家里每一个都要加入这个组织，就拿夏远来说我是他的继承人，身为继承人就要接受日蚀组织的神选培训。”

“培训？”

夏永夜挺不在乎地说，“就是把我们这些继承人丢到一个地方训练，也是厮杀，当然不是要命的那种，不过断手断脚是常有的事儿，他们会安排医生随时待命，砍断了马上给你接上，受伤了立刻医治。如果实在救不回来会赔偿一大笔钱。”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举起带血的镰刀，染血的白袍奔跑的时候裙角飞扬，她一跃而起甩起镰刀，血溅了周朗一脸，周朗身体不自觉颤抖，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席卷全身，手不自觉收紧，夏永夜身子被带得向前，周朗往后一仰碰到门，“砰——”门被顶到墙根，周朗带着夏永夜一起跌在地上，周朗骂了句脏话，夏永夜趴在他的胸口，湿哒哒的头发甩下不少水滴落在周朗脸上，

夏永夜按着周朗的肩膀抬起头，漂亮的肩颈线多了层暧昧的柔光，周朗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