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接穿透了那巨蟒的头。谢无昱一手撑着不住后退的白辞，转过身冷冷瞥向那巨蟒的尸首。
“既是灵兽，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话音刚落，不染尘再次落在巨蟒身上，刹那间，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谢无昱却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抬起头，望着对面那些咄咄逼人的修士，抬手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袍，冷声道:“听说诸位觉得，本尊收了个大逆不道的徒弟。本尊特意来看看，你们想要越俎代庖到什么地步。”
有人倏然噤声，自然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上前一步，道:“灵尊，我们敬你，但你也不能包庇魔头……啊！”
不染尘稳稳落在那人眉心之前。
“哦？”谢无昱冷笑一声，说，“一句话就想指认他人为魔头？本尊真是为诸位的未来感到堪忧。”
到底都是弟子，怎么可能说的过谢无昱。而谢无昱又懒得和他们互怼，真的是掉身份。
“诸位掌门长老也是不久后就会来。有什么事情，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是闻天大会还是北鸿秘境，本就是不计生死。诸位既然贪生怕死，还来北鸿秘境做什么？”
说完，谢无昱一甩袖，那结界腾空而起。他也不管外面那一群人，半蹲在白辞身边，刚刚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消失殆尽，谢无昱抬起手碰了碰他的额角，全是冷汗。
“乖徒？乖徒。”谢无昱轻声道，“白辞，小辞儿，是我，没事了，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白辞用力眨了眨眼，那双眼瞳仍然是混沌的。谢无昱注意到他双手冒出来的黑雾，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抓着那双手。
“诶，你……”沐辰看到黑雾是不分敌我的攻击，谢无昱的手在握上那一刻就被割出细小的口子，忍不住出声道。
黎沁轩摸了摸鼻尖，贴心的把沐辰拉了过来，慢吞吞说，“咳咳……他俩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你站在那里好像不太合适。”
沐辰:……
他想站在那里吗？！
沐辰默默回了个头，悄悄瞥了眼，又转过头，真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适合找个地方蹲着。
“唉，什么事啊。这堆人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我看是真的前途无望。”沐辰咕哝一句，看着结界外面不知道说着什么的人，只想看看他们脑子究竟在不在。
不多时，白辞渐渐恢复理智，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清楚。他茫然看了眼四周，最后落在谢无昱身上。
“师尊……”
“无事，为师永远在。”谢无昱看他恢复意识，便随手将他额角的冷汗擦了干净。那手指上细小的口子也被他不着痕迹弄好了。
半空中忽然传出尖啸声，两人抬起头，就见各个掌门已经齐聚一堂了。白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失去理智时的场面，不禁面色一白。忽然听见谢无昱冷哼一声，站起身背对着他。
“来的正好。”
他抬起手，那结界便消失了。嘈杂喧闹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其中一位掌门看着现场的惨状，又看着崖边上的四个人，皱起眉，“灵尊这是何意？我等本以为灵尊是来铲除魔物的。”
“魔物早已被铲除。只是诸位的弟子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徒儿，可否给个解释啊？”
谢无昱唇角上扬，语气却冷冰冰的。
“师父，我们看见那人手上冒着黑雾！那分明就是魔气！”刚刚被谢无昱拿不染尘指着的弟子有了靠山，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足以让人听清。
其实甚至不需要他去说，白辞指尖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虽然没有刚刚吓人，但是却也确确实实存在。
谢无昱却说，“哦？不过是些许把戏，就能被人随随便便指认为魔气了吗？”
“可若他没有叛变，那刚刚的巨蟒为什么不攻击他们！”
听到叛变一词，谢无昱眸色微动，嘴上没有饶人，“这本尊怎知，兴许是它看诸位不顺眼呢？这北鸿秘境的灵兽，可从来都是无主的。”
气氛僵持着，谢无昱淡然看着对面，轻轻拍了拍白辞的脑袋，示意他别怕。
直到一位掌门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仅次于临天门的无极谷。
“老夫看，诸位不若各退一步，灵尊让令徒出来，容我等看一看，若是被冤枉的，也让小辈们道个歉。若是，我们劝一劝他，也别让他误入歧途。如今迷途知返也还来得及。”
谷主顿了顿，捏着花白的胡须，看着谢无昱，接着说，“而且老夫想，灵尊也是不敢相信爱徒会误入歧途，所以才如此做，我想是吗？”
谢无昱心里嗤了声，这老头打的算盘也真是响。谁知道他们暗中会做一些什么手脚。他们的“劝一劝”，恐怕比鬼门关还难走。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萧余风，只怕会与之周旋片刻。可惜站在这里的是谢无昱。
“诸位不是好奇本尊的态度吗？”谢无昱眯了眯眼，那双桃花眼中好似泛着冰渣，“本尊今日便把话落在这里了。不论我的徒弟有没有改修魔道，他永远都是我的徒儿，本尊会护着他一辈子。至于你们所说的检验，不怕死的，大可以来试试。”
不染尘在那一刻瞬间落在两方人马中间，强烈的威压席卷而来，无数弟子被压弯了腰。
有人瞬间变了脸色，有人斥他疯了，狂风中，只有几位掌门能勉强保持风度，而谢无昱始终面无表情。
身后是万丈崖，耳边是讨伐声，但白辞眼中仅有一人身影。可是有这一个，就足够了。
“既然灵尊如此，也休怪老夫不客气了！”那谷主骤然变了脸色，双手合十，另一股磅礴的力量也升了起来，足以和不染尘的剑气分庭抗礼。
“久闻归棠灵尊大名，今日也让老夫瞧瞧真章吧！”谷主手掌运气，抬手对上锋芒最盛的地方，谢无昱面色未变，转手，不染尘调转剑头。
“二位一会随时准备溜啊。”
本来看戏的沐辰和黎沁轩忽然收到谢无昱的声音。可明明他本人还站在距离两人十米远的地方。
“干什么？打不过啊？”沐辰小声道。
“嗯。”谢无昱面不改色，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道，“总不能把那老头打死了。我已经让余风准备好后路了。一会你们只管逃。”
“可是等等……”沐辰话刚出口，手臂上忽然一紧，他被黎沁轩拽着手臂扯到另外一个地方了。
而他刚刚站着的地方，一把箭稳稳落在那里。
“我靠，谁搞偷袭？！”沐辰直接炸了，当即把黎沁轩的剑拔了出来，“借我使使，多谢！”
眼看着他就想要撸起袖子想要教训教训那一帮人，却发现他们居然有组织性的摸索过来。如今谢无昱被那谷主牵制，心有余力不足。
“我劝二位别多管闲事！他白辞就是修了魔道！这么多年来你看谁修魔道有过好下场？都是害人害己！”
沐辰也是个急性子，当即挥出剑势，阻拦了四面八方攻过来的攻击。
“好一个没有好下场，这百年来有并非没有人成功过！你怎知他不会成功？”
“他芸光仙君自然是因为特殊原因，而且有仙君相助。那你们呢？那临天门出了多少起弟子灵核被挖的事情？你以为你们瞒着，我们就不知道了吗？”
沐辰手中动作一顿，却又在瞬间缝合上防御的漏洞。他刚刚所说的，那个唯一一个成功的，就是掌东方的芸光仙君。
可即便是成功了，也是入了鬼门关，将血中魔息生生凝聚起来，并且寻了个法器当承载物品。所以严格来说，他其实算是半道反悔了。
“什么灵核被挖？既然都说临天门瞒着了，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敢问那个叛徒对你们说的，有几句是真话？”
沐辰拿着黎沁轩的剑，反而比剑本身的主人用的还顺手。但是眉眼间氤氲的怒气也越来越盛。
他干脆将剑身破空而出，稳稳落于中间，活动着手腕，说，“单打独斗不敢，只敢狼狈为奸吗？”
也不知那剑被注入了什么灵力，他们的进攻通通像是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归棠灵尊！你父亲他就死于魔族之首，你岑芜谢家几百年前还出过一个仙尊！如今你护着魔头，是要毁了你谢家的名声吗？！”谷主没想到牵制住谢无昱后，居然还不能抓走白辞，情急之下大喊。
谢无昱动了动手指，不染尘刹那间剑气大盛。
“与你们，有何关系呢？”谢无昱道。
那谷主一时不慎，竟被剑气所伤。他猛然后退一步，花白的胡子上淌出鲜血。他捂着胸口，看着两把剑防护的模样，一咬牙，道:“诸君将攻击集于一点！我们强破！他就算再厉害，抵挡得住百人千人的攻击吗？！”
沐辰瞳孔骤缩，数不清的白光刺过来，眼前其实看不见别的景物了。霎时，他腰间的青凝剑出鞘，刚想和不染尘一并阻止那千道攻击。可就在即将碰撞的前一刻，令沐辰极其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