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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喜之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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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凉以来,前朝后宫皆是一派忙碌之象。

与安亲王一战,叫皇上不得不提防东瀛。因此朝廷速速定下了巡洋之策,筹划派一支水师环洋巡视,以安邻邦。

幸而大昭两代帝王都是治国有道之君,使国库充盈,军需完善。才令各司各部在俩月以内,便能将物资备得几近齐全。

不过出海之将领,却迟迟未定。也曾有人自荐,皆被皇上回绝。

直至秋末冬初,身任淮北节度使的二皇子怀临,来朝中觐见,一表自己愿领巡洋将领之职,皇上竟欣然应允。

众大臣纷纷劝阻,就怕此行若遇不测,伤了这位文武双全英勇过人的皇子。

二皇子又是如今皇后所出。做娘的自然不愿孩儿冒险,在皇上面前闹了好几回,在儿面前哭了好几回。可最终,夫君与儿,她一个也没劝住,只好挥泪作别巡洋船队。

这支水师浩浩荡荡走了,接下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的便是我。

我与皇后亲侄女孟瑾,成婚在即。除一对新人按礼数不相见外,两家人提亲备礼,走动频繁,俨然已成一派。

我呢,也没闲着,又过上了与高官子弟厮混的日子,美其名曰“末之逍遥”。这般放浪形骸,气得我娘登门来骂,唯恐孟氏那边一怒之下悔婚,丢尽她的颜面。

相比之下,孟府里头倒是宁静许多,甚至宁静得有些异样——听说孟瑾事事配合,毫无怨言,乖巧得像个任人打扮的木偶。只不过婚事以外,她得空便去城东佛堂,一跪便是大半日。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孟府也不敢再放她出来。于是她又日日在闺阁中吃斋念佛,短短半月,清瘦许多,连制成的吉服都得再改小几寸。

表面来看,一切风风火火热热闹闹,实则唯有两家才明白各自的不安。

这样的不安,终于在大婚当日应验。

拂晓时分,我还迷糊着眼,就被揪上了马,往孟府迎亲去了。

一路鞭炮震耳锣鼓震天,天还没大亮,竟也有不少人夹道看戏。

迎亲仪仗到了孟府门口,却迟迟不见新娘出来。等得日光普照,等得我在高头大马上连打了几个哈欠,等得围观者都纳闷时,那喜气洋洋的朱门里头,才缓缓走出新娘。

怪的是,左右搀扶的陪嫁丫鬟与后头跟着的众人,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让人怀疑,红盖头下的女子,亦是此神情。

我打起精神,抬手示意仪仗不必敲锣打鼓。翻身下马,欲询问究竟。

谁知我人还没走近,新娘忽挣脱左右,拽下盖头便向我冲来。

红绸悠悠落地,众人的目光,从地上转至新娘身上——

后面孟府的人一阵惊呼,前排围观者更是爆发出惊叹。

新娘不但素面朝天脸色憔悴,本应缀满珠钗的云鬓,竟只剩参差断发!

简直令人目瞪口呆!

我虽对孟瑾要干的事有所预料,却也着实没想到,她竟叛逆至此。这让我对她,又生出不少敬佩来。

“孟瑾!”

她爹从后边捡了盖头追上来,想替女遮掩面目。

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举起手抵在脖颈上——

她爹登时双目圆睁,硬生生停了脚步。

周围人看清她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薄刃后,皆倒吸口冷气。

她语气平静而决绝:“爹,孩儿已用此刃削了发,若您执意相逼,孩儿只好以此身为证——今生今世,只愿参禅悟道于佛前。”

“你这……哎哟!”

她爹不住摇头叹息,却也不再上前来。

接着,孟瑾转身面向我,行了个礼,“裴大人,我已决意抛却红尘入佛门。事到如今,逼不得已作此举,望大人海涵。”

我点点头。

这便是当初,我与她商议的抗婚之策。

这门亲事有皇上的意思在,我俩又同出名门望族,两方亲戚必然不会轻易遂我们心意,将婚约作罢。也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事情闹得如此不堪,他们方可死心。

这天清晨,孟府前的一场闹剧,顺利成了金陵城内外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那孟氏在大婚前夜自行落发,迎亲当日又以死相逼,宁可出家做尼姑都不肯嫁姓裴的!”

“还不是姓裴的整日耽于酒色,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至今讨不着媳妇?”

茶水铺内,我低头品茗,默不作声地听着身边素不相识之人,如何坏我名声。

“也是,否则哪个大好年华的女子,肯削发为尼?那位姑娘真命苦,她吃斋念佛去了,姓裴的指不定又在哪儿吃香喝辣呢!”

不出所料,人们果然执意要将这黑锅安在我头上。

反正孟瑾本就铁了心要出家,我名声本就不好听。我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丢的是一大票皇亲国戚的脸。

我在桌上留了钱,悄悄离去。

市井之言虽不可信,然而三人成虎,我担忧的是,蜚蜚流语会变得愈发丑恶,瓢到我不愿它们去的地方。

这样,我改过自新之事,便又成了笑谈。

几日后,太傅六十大寿,于府中宴请众人。

帖子递到我手上,我亲自向太傅大人辞谢:“太傅,你看我如今正在风口浪尖……您的寿宴要紧,晚辈就不来了,以免横生枝节……”

“来!”他十分豪爽,“你不来,老夫可听不着如此稀奇之事!”

“……”

好嘛,原来是拿我当乐子的。

寿星为大,我只好答应。

寿宴当晚,太傅府邸内灯火通明,喜似新春。

推杯换盏间,果然有人问起,我那桩堪称惨烈的婚事。

我瞥一眼恰巧坐在檀木桌对面的贺兰鉴,吞吞吐吐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她有心向佛,我不愿为成家所缚,于是一拍两散,皆大欢喜……”再偷偷瞥一眼他,见其神色自若,才稍放心下来。

座上老太傅语重心长道:“成家立业乃天经地义之事,娶妻若贤,何来受束缚一说?你也老大不小,该收收心了!”

我连声应“是”,自罚三杯,他们才放过了我。

“哎,贺兰行逸,你也得抓紧了啊!”

有人忽然提起,未成婚者不止我一个。于是众人纷纷附和,将话引到了贺兰鉴身上。

他则不失礼数地一笑,“在下曾有婚约……”

他身边之人立马调侃道:“少拿你那百年以前的婚约充数,若你心中真有此约,何故拖延至此,让人家姑娘白费年华?”

“诸位不知,”贺兰鉴冷静说道,“此事乃当年我赴金陵时,家父与人所定。本待我考取功名再返乡成亲,那位姑娘却在两年后不幸病逝……”

此言一出,众人皆正襟危坐,纷纷劝慰。

“难得你如此重情重义。可昔人已逝,你总不能一辈子孤身。”

“就算不为自个儿考量,也得为家中二老想想。”

“是啊……”

……

我“嘭”地一敲酒樽,突然站起。

人们被此举动吸引,皆噤声看向我。贺兰鉴亦不解,仰起脸与我对视,漆黑眸中映着灯光莹莹。

深吸了口气,我举起酒樽伸向前,笑得灿烂,“贺兰行逸,愿你早日觅得良人。”

他微微一怔,继而端酒起身,“裴大人亦同此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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