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恒双手撑在程昇两侧，直直地俯视着床上的程昇，他额见的细汗滴落在她脸上，两滴汗液相融沿着她的下巴滑落。

心脏失速地心跳还未缓解，呼吸间还带着密密地喘气声，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我是谁？”

程昇累得闭上了眼睛，侧着头听到徐之恒的问话，她心中产生一股恶意，她要报复一下他。

她缓缓开口道：“驰宇。”

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他狠狠地捏住，被迫直视他凌厉的双眼。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是不是想死？”

“到时候我一定把你拖下去，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你姑姑的手术费还有分手费，以及你事业上的风波是我给你摆平的，他驰宇算什么东西！”

“上一个项目我已经补偿你了。”

“我要得不是这些。”

她意识到徐之恒要她全部的爱，心中发笑。

她这么一个人，哪有这么多爱，她可承受不了失去的全部的风险，只有自己才是最保险的。

他可真是够贪心的。

她的眼神从原来的示威变成冷漠。

此时，他盯着程昇的这双眼，这张脸，真是可恨极了。她就像是一把利刃，刺得他千疮百孔，头破血流。

这个无情的嘴，冷硬的心，薄情的人。

“所以你又嫉妒我什么呢？”

他问出了一直在他心中的疑问。

忽然，她嘴角勾起一抹天真无害的笑容，“嫉妒你永远真挚赤忱，显得我好像更坏了。”

下一瞬，徐之恒恶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只要堵住她的嘴，他就听不到了。

只是这一吻，就让他想起了刚刚在酒吧她和那个野男人，难舍难分的样子。

他只要想起心中恨意翻涌，还有驰宇，他又算什么东西！

于是，亲吻变成了撕咬，带着血腥味。

窗外是无边黑色的海，皎皎的月光泄入房中，带来稍许光亮，微微银海下似有黑色波涛，声浪不止，起伏不断。

程昇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全身干爽，身侧躺着徐之恒，背对着她，他肩膀上有深深的牙印，后背多处红痕。

她想不到自己上手这么重，不自主地轻轻触碰了伤口。

“别碰我。”

他身体微僵，语气还是一贯的冷硬。

程昇心中一沉，每次都是这样，最后一副起贞洁烈女的一样。

她气得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徐之恒听到声响，坐起身时就见她已经下床了。

他低喝道：“上床睡觉！”

下一秒，她头也没回，‘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站在门口，狠狠地咒骂道：“狗男人！”

本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她弯下腰捡手机，指尖触碰到了手机页面，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未读的短信，来自一个失联很久的号码。

她打开手机时，心脏失速地跳动，前所未有的紧张，或许她还是带着一点点，一点点对母亲的期盼吧。

‘你都能放下你爸的死，为什么不能放下我呢。我们都各自安好吧。’

她蹲在地上，双手捧着手机，灵魂抽离了一般，没有意识的向上滑动着手机，这个号码从19年春节过后，就再也打不通，

短信也没有回复了，她一度以为是赵雪换了号码。

原来是她被剔除了赵雪的人生里。

这一刻，有个人在她心里终于死了。她铭记的过去，原来是假的。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充满爱意的那句‘昇昇。’

后来再也没有了。

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掉落，她把手机贴紧胸口，心中的怨，恨，痛，从沉默地啜泣到放声哭泣。

徐之恒在床上躺了会儿，翻来覆去地怎么也不舒服，他心中烦闷还未散去。

他坐起，“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于是，他打开了房间的门，就见程昇一个人蹲在地上，后背颤抖，哭声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脆弱，无助。

“程昇，你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她没有回答他。

他靠近她缓缓蹲下，手指拂去她脸上的泪水，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入怀，单薄的肩膀在他怀中微颤。

越是靠近，哭声越是清晰，温热越是明显。

难道她因为他的冷漠而哭泣？

他听到她的哭声，心疼之外，他却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得，她原来还是很在乎我的，她是爱他的。

徐之恒想到这里心底变得柔软，若有若无地亲吻着她的发丝，将她完全抱在自己的怀中，她身上的味道和他一样，他心中隐隐满足。

他低声轻喃道：“别哭了，我不是真想让你走，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可你老惹我生气。”

“我只是想让你只看着我一个人。”

“刚刚对不起，好不好？”

他眼底无尽的温柔，语气软得像是棉花糖。

但程昇没有回答她，只是哭，一直哭，哭得还是那么悲恸。

“你说结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以结婚的前提好好交往，好不好？”

他说出这句话，心里却十分紧张。

“昇昇。”

“昇昇。”

这个称呼一瞬间撞进她的心底，她眼眶发红，全是泪水，哽咽道：“你可以再叫一次吗？”

“昇昇。”

他的语气更加温柔，眼神更加温暖。

程昇一下子抱紧了徐之恒的腰，头放在他的胸口处，她直接放声大哭，嘴里还念叨，“我妈不要我了。”

“她说我和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毫无关系了。”

当她的哭声靠近他的心脏时，心疼在心中放大，他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明白，原来她的眼泪不是因为他，原来她心情不好是因为她母亲。

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带着安慰的意味，他的语气极其温柔，“对不起，你母亲实在太可恨了。”

只是他心中滋生了隐隐的失落，但又有点庆幸至少她愿意在他面前放声大哭，他又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其实她还是很在意她的。

他一直抱着程昇直到她哭声停止睡在了他的怀中，他才抱她回床上。

徐之恒侧身躺着，望着程昇的睡颜，指尖轻轻临摹着她的双眼，鼻梁，嘴唇。他微微靠近她，吻在了她的双眼上，细致温柔。

他早想这么做了，就像曾经她对他一样。

最后，他拥着她进入了梦乡。

他睡了一场前所有未有的好觉，只是被屋外的一阵敲门声吵醒。他醒来时，程昇还依偎在他的怀中。

他起身穿了一件睡袍，打开门就见门外是林益明。

“你被程昇打了？”林益明一见到他就说道。

只是他脸上并没有担忧的表情，更多是看热闹的八卦表情。

“你什么眼神？”

“你这就原谅她了？”

“是她喝醉了，也不能全怪她。”

其实，他有些累了，不想再折腾了，只要她心里有他就够了。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

林益明见他神色平静，毫无昨晚的愠怒，他打趣道：“看来她把你哄好了。”

徐之恒被他问得有些不自然，“有事吗？”

“看看你们，没事我就走了。”

他说完刚要走就被徐之恒叫住，“等等，今天傍晚旁边的海域帮我清空。”

林益明答应了以后也没有多问。

徐之恒回到床上，他拿起程昇的手，和他的手细细比对，又轻轻地包裹在他手中，原来她的手真小。

今天依旧是一个好天气，徐之恒驱车前往商场找了一家奢侈品店就进去，他低头挑选着壁橱里的戒指，款式各种各样。

“先生，你想要什么样的款式？”

他现在有点急，他只想快点买下，“最贵最大的。”

柜姐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黑盒子，带上黑色手套，向徐之恒展示这款戒指。

钻石闪耀夺目，旁边镶嵌着碎钻。

程昇手指修长戴起来一定很好看。

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柜姐向他介绍道：“这款钻戒是.......”

她还没介绍完，徐之恒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就这个了。”

“好的。”

他直接刷了卡。

他端着一杯柠檬水坐在红色丝绒的沙发上等待钻戒的包装，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落日海边下他要如何向程昇求婚，但奇怪的是他想象不出她的表情。

“我过段时间回去，老俞不给我买钻戒，我就自己买。杨菲的事，你也别急，嫁人的事总要遇到喜欢的吧。而且，最近她心情不好。”

徐之恒扫了一眼坐在她身边打电话的女士，目光停留在她脖颈处那条珍珠项链下面是一个太阳挂坠。

他心中愉悦的情绪像是扎破了的气球瞬间膨胀得挤满他的心腔。

那个女士挂了电话，转过头对上了徐之恒的复杂的眼神。

“请问您的项链是后面是不是写着‘tiam’？”

那个女士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用英语回答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别人送我的。你也是中国人吧。”

他心中瞬间有了答案，他眼眸寒意，“是谁？”

“你听说过华新前段时间的八卦吗？就是那个女主人公送我的。她是我表妹的朋友，我还以为她是白富美出手这么阔绰，

现在我才知道她是假的，把我和我表妹都骗的团团转，我还让我老公给她介绍了好多项目。”

他喉咙干哑，他咽下一口唾沫，明明刚刚喝的是柠檬水却变得如此苦涩，“她送你时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一副很舍得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送给她的，不过这个项链我挺喜欢的。”

那个女士一脸爱惜地摸了一下这条项链，见徐之恒表情不对，笑着问道：“不会是你吧。”

她的语气带着细细的笑意，徐之恒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嘲笑而已。

“先生，您的钻戒。”

徐之恒抬眼，眼神不暗不明，表情茫然。

柜姐弯腰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他，此时这个礼盒像是一颗炸弹一样。

最后，他还是接过了。

车内一片寂静，停车场内一片寂静，静得全世界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心跳声。

或许他要的答案，一开始就没有答案。

原来过去是假的，是死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回别墅。

程昇醒来时已经快四点了，身旁冰凉，早就空无一人。

她的手机里微信最新一条是徐之恒2个小时前发的消息让她18点海边见。

“老是搞得神神秘秘。”

她嘟囔了一句，就起床了。

她吃了几个面包，她不想吃太多，因为打算穿这条白色的连衣裙，有点紧身，她可不能有小肚子。

她化完妆，时间还早给程红打了一个电话。

这段时间，流感肆意，程红也中招了。

“姑姑，你好点了没？”

“好一点了。”

但程红的声音有些虚弱，语末还有轻轻的咳嗽。

“阿昇，你今天心情很好呀，你和谁一起住呀？”

“有吗？就是平常呀，我当然是和同事呀。我过几天就回去，您好好休息。”

徐之恒站在门外，他刚打算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程昇的声音，简单的家常还有那句‘同事’。

只是他心中却异常的平静，最后他轻笑了一声，笑声里没有悲伤只有自嘲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