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章岚还是有些奇怪:“对面到底是来篡权的,你们就靠说服?”
夏清宁看向燕阳,见对方没有解释的打算后才好心将车帘掀开了些。
章岚朝着夏清宁手指的方向看去,四处无风远处却甚嚣尘上,细看时才发觉那些晃动的并不是草和灌木,而是人头,密密麻麻的人头。
“怎么……”
夏清宁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看不出来,这套装扮可是几代人的智慧结晶。”
章岚平复了下情绪才道:“所以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一定要说服他们?”
“听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一定?我们又不是神仙,料事如神,连你会不会叛变我们都是最后一刻才确认的,又有什么是一定的,再说了,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就非得为事业献身不可?”
话落夏清宁又开始往窗外探头,丝毫不管那人刚张开的嘴。
“别看了,你的人朕已经叫人先带进宫里了。”
燕阳缓缓睁开眼道:“还有你的狗。”
夏清宁笑了笑,再看向燕阳道:“陛下还是不认同?”
看着燕阳凉凉的扫了一眼过来,夏清宁笑道:“陛下今天也看到了她们的态度,说明我那天同你说得方法才是更可行的。”
“朕说的同样可行。”
夏清宁抬手递了杯茶过去,无奈道:“陛下,堵不如疏。”
“铁血手腕才更适用于规训动物。”
“哨子。”
“鞭子。”
眼见两人要在马车上吵起来了,章岚只能赶忙劝说道:“二位先别吵,解决眼下才是头等大事。”
这边话音刚落,两道目光便齐刷刷的盯了过来,章岚挑了下眉,没再多说。
……
虽然知道来了很多人,但在看到仲淼等人时,夏清宁还是忍不住红了眼迎了上去。
众人都没说话,在上下打量对方时又像是将分别后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尽了。
“你们做什么?!你们这些蠢货,这一招瓮中捉鳖,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安静等死吧,就像多年前的那一群人一样。”
夏清宁嗤笑道:“说的就好像刚刚杀不了你们一样,怎么换个地方才想起来怕?早干什么去了。”
女人扭头不再看过去,须臾夏清宁才扭头看向身后压着一个男人出来的季海。
“辛苦。”夏清宁道。
季海刚要张口,那男人却笑道:“不辛苦,只是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
夏清宁道:“自觉吧,毕竟你这种人让人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不爽,心眼太多,一般你这种人要是被你跑了一般都会有大祸,所以我从有能力开始就一直在派人找你。”
“那还真是承蒙夏大人看的起。”
夏清宁道:“好说好说,我这人向来惜命的紧,一般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说好的折中方法难道就是杀光我们封口吗?!”
恐惧和愤怒涌上来,声音顿时淹没了整间大殿,夏清宁还没说什么,燕阳先命人在殿内挽弓搭箭。
“朕没什么好脾气,再喊就采纳你们刚刚的意见。”
人群立刻鸦雀无声,夏清宁这才终于开口。
“折中的办法自然是有的,你们且先听听看。”
夏清宁看着众人道:“既然各位能放下武器跟我们来就算是同意我们刚刚说过的,我也不同各位兜圈子,实话告诉各位,我同陛下已经商议过了,法条新增,家中男子只有犯了七出才会被休,女子也不得随意殴打家中男人。”
听着四下隐隐的讨论声,夏清宁继续道:“允许男子和离,和离后可根据多年的付出获得一定的补偿。”
“允许男子入商会。”
一语毕,四下哗然。
有人暗戳戳的去看燕阳的脸色,见她脸色虽然难看却并没有要出声制止的打算后才又看向夏清宁。
“当然,我们也是有条件的。”
众人闻言立刻聚精会神起来。
夏清宁道:“男子因为其能力问题和日后教养后代的问题,薪资要少于女子,没问题吧。”
众人纷纷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夏清宁见状继续道:“女子葵水时要用的所有东西,包括皂荚都不能有男人的参与,因为女人的东西男人不用,让他们来做就会出现弄虚作假的情况,各位没意见吧。”
众人继续点头。
“所有参商的男子都需要多缴纳一份税款,由用工地方的掌柜统一缴纳,用来平衡女子的生育风险,可还公平?”
话落众人思索了下也同样认真点头答应,毕竟后代不该只是女人的责任。
“可你这样做,谁还会去招男人做工?”
“努力一点不就好了?男人又不用养家,挣那么多做什么,图个稳定不就好了?”
夏清宁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的嘴角却早压不住了。
原来上场用“都是为你好”这套说辞,就轻易踢掉一半人是这种感觉。
夏清宁的提议和燕阳的铁血手腕下,反叛得以平息,两人面对面站着,一笑一肃,须臾长出了一口气。
朝堂后宫迎来了最大的一次集体换血,而夏清宁因此正式成为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到系统提示音最后的播报声响起时,夏清宁没忍住落了泪,须臾才踏进大殿。
……
自从夏清宁这个摄政王上台后,朝堂上就没安静过几天,尤其是她和陛下,两人天天因为新改的朝政吵得不可开交。
朝臣们要做的就是现在下面听着,在必要的时候出来站队,并……被一方怒骂。
但相较于百姓而言,自从政策改了之后,日子明显好过了不少,尤其是多方扶持的医疗更是越来越先进,更是让百姓连连称赞。
敬阳国在燕阳等人的运作下,被软禁的皇帝才终于被放了出来,对此夏清宁表示,光把些有的没的放出来做什么,敬阳的两位殿下不也都在?当然要一起放回去才有意思。
临走时夏清宁因为日理万机并没有腾出空去送,于是便由江容恬作为主人家去送,等两人走到门口时正巧碰到城门前告别的宋悦、章素月两人。
“两位这是?”
宋悦避开江容恬的视线,苦笑道:“得不到更放不下,所以我要先去清修一段时间,日后有缘……你我也不必相见。”
江容恬点头道:“正有此意。”
抬头看着眼前人一脸的认真,宋悦叹道:“真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看出你乖巧的。”
“妻主是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两人又是良久的对视后,还是宋悦率先落了下风:“说不过你,走了。”
“等等。”
回头见江容恬正在怀里拿东西,还没问便见一沓银票赫然出现在手里。
“这些,可够买你手里的那根竹形的银簪。”
周围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两人确确实实静默了良久。
“我只有这根簪子了。”
“清修之所以叫清修就是要摒弃一切杂念,你拿着那根簪子只会影响修行。”
宋悦半响才终于将簪子从怀里拿了出来,看着上面明显的痕迹,又一次摸上了那根发簪。
俞佑阳离开时,马车的帘子被风掀起,他鬼使神差的将整个帘子掀起向后望去,只是直到城门都已经消失不见时,他想见的人也始终没有出现。
……
皇城外,夏清宁提了一整篮纸钱元宝,找了一块自认为绝佳的风水宝地,交叉的十字口和不远处的小溪,夏清宁也十分干脆的盘腿坐在了地上。
纸钱被烧后飞起的灰烬,风一吹全糊在脸上,夏清宁正要起身换个朝向,却被一人的脚挡住了去路。
“再给谁烧?”
夏清宁道:“自己。”
燕阳先是一愣,随后十分自然的坐下来道:“能收到吗?”
夏清宁笑了笑道:“这谁知道。”
“那你烧它做什么?”
夏清宁摆手道:“以防万一啊,我这人是真穷怕了,谁知道死后是按什么身份才能收到钱,夏清宁有人惦记着饿不死,夏静殊可就又是孤魂野鬼一个了,水路多,十字口路路通,总能寄到吧。”
烧了一阵,燕阳还是忍不住道:“你就这么原谅你爹了?”
“怎么可能。”
燕阳干脆将手里的纸钱一把丢进火里道:“那你做什么总帮那些男人说话。”
看着火舌迅速舔上去,夏清宁有些肉疼的又烧了两张道:“我替他们说什么了?商会还是补偿?”
“你说呢?”
夏清宁叹气道:“陛下,你我都是经历过的,你该知道,这些蝇头小利其实根本没什么作用,我们要的只是社会安定不是吗?这次的事不就是因为手太紧的原因吗?这次没有人伤亡,下次呢?”
“那就是还不够怕。”
夏清宁道:“我说的补偿不过是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家务也是有价值的,只要服侍好女人和孩子,总还是会有一席之地,但最终解释权不还是归女人所有?就算全世界都认可家务的价值,只要他的妻主不认为这有价值,他依然无法换取利益,而人类社会,最有价值的只有钱和权。”
“况且一份家务,最后又能赔偿多少呢?他所损失的只会比赔偿多。”
说到这儿燕阳更是要炸。
“这你不都给他们想好办法了吗?做生意,入商会,这不都是价值?”
“但陛下,商会的选举是投票制,而在长久的规训下,您认为全是女人的商会会让几个男人加入?”
须臾就在燕阳还在思考时夏清宁却道:“我劝你先前大多投资医疗就是因为,即便看不到结果我们也该为未来的女人们赌一下,将女性彻底从生育中解放,即使百年后的欢喜和我们无关。”
“到那时,女人可以选择爱情也可以选择自由,可以稳定也可以奔波,她们不怕被伤害,只为了热烈的生命而活。”
……
夏清宁直到快用晚膳时才回家,只是刚进门就看到江容恬正拿着一根发簪在打量,还时不时露出些落寞的神色。
发簪被接过江容恬才抬头看向夏清宁:“妻主。”
夏清宁端详了半响道:“嗯,做的一般嘛。”
“我觉得挺……”
夏清宁随意将簪子一放:“这根簪子用料也太省了,还是没我现在手艺好,上次我做的那一套翡翠头面才真是能拿出去单独开个展的程度了。”
“我倒觉得,做过这个发簪的主人早就已经不记得它被卖给了谁又被转了几手,真正当做礼物被送出去的难道不是更能证明心意?”
“母亲、父亲,吃饭了!”
外间几个孩子大叫着,夏清宁笑着上前牵起江容恬的手朗声回应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