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叛国了？！”
大敞的城门前，章岚怒而反笑道：“你真可以，我还真是没看错你，当初留你一命真是最大的错！”
感受到身后抵在腰间的刀，夏清宁却仍旧笑呵呵道：“我不也救你一命？我都没后悔你后悔什么？”
章岚将长刀举起，刀尖指向夏清宁的脑袋随后又偏过去一些指着夏清宁身边的女人：“她的命有人定了，我是来拿你的人头的！”
周围叛军立刻拥护上来，女人却是高举双手笑道：“章大人别激动，我听说过您，您是开国功臣，想来定是极有本事，我只是想替您抱不平。”
“我没什么可抱不平的。”
女人皱眉道：“怎么会呢？您是开国功臣，却因为爱子如今都只能位居二品，您不觉得不公吗？还有您家儿子，先前落了水便一直有流言传出，若是换做女子便是□□也不会有什么人去诟病不是吗？”
夏清宁眯着眸子看着章岚，见对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我登上那位置，您家儿子便是科举也考得，他的人生只会更自由，当然，若是他想要嫁人，便是天神我也能承诺给他。”
须臾章岚将刀尖顶在地上，再抬头时正瞧见对面笑吟吟的眸子。
“你的眼线在这皇城中应当有很多吧。”
忽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女人明显愣了下，随后才挑眉看着章岚道：“你想说什么？”
“所以你该知道，在这之前，陛下曾召集我们进过她的寝殿。”
众人听着章岚的话纷纷抬起头看过来，章岚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对面人道：“对于你所说的，我也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不公，但托你身边那位的福，我发现我同陛下其实都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感受到腰间的刀尖和皮肉接触了一瞬，夏清宁倒吸一口凉气将腰往前躲了半寸。
回头去看身后的小兵夏清宁十分不满的轻啧了声。
“陛下同我们讲了一个梦，一个诡异却又处处透着合理的梦。”
一听只是个梦，众人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章岚却不管，只是继续道。
“陛下讲述的梦里，男人成为了世界的强者，他们把控世界，掌控女人，承袭后代。”
周围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直到声音渐熄，章岚才继续道：“我们刚听到时也和你们是一样的反应，男人天生便不如女人聪明强壮，又不会生育，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可陛下告诉我们，这些话也是那个世界的男人赋予女人的。”
“在女人生育时，男人顶替了女人的工作，也同时顶替了我们的权利和地位，他们不再唯唯诺诺，开始争抢后代的冠姓权，更野蛮的将男女割席，母亲的照顾是天经地义，妻主的出现是为了接替母亲的位置，他们从出生起就已经将一半人踢出了局。”
女人皱眉看着她道：“不过一个梦，你们也能当真。”
章岚却是一字一顿道：“是梦，但却可行。”
周围不再出现笑声，夏清宁就是在这种时候忽然脱困的。
“快抓回来！”
女人话音刚落，夏清宁周围便立刻被人围了起来，夏清宁站在其中笑道：“不信不用，人不能既要又要，想我帮你名正言顺的检举陛下，好干干净净的坐上去，不是我说你，反都反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内涵朕呢？”
燕阳从城门坐着马车出来，声音有些发沉，像是病还未痊愈。
看着不远处的江容恬，夏清宁笑着接过马车中递过来的长剑道：“陛下心倒是大，这大门就这么大敞着，您是真不怕他们闯进去。”
“朕更怕城里的叛徒跑不出来。”
女人瞪圆了眼看着夏清宁，猛地笑了起来：“好一招请君入瓮，果然是条好狗。”
“多谢夸奖。”
两边唇枪舌战却仍旧没有改变两方僵持对峙的现状，夏清宁仍旧十分松弛的看向一旁的章岚道：“你刚刚为什么把刀放下，我都以为你也要反了。”
章岚用余光瞥了夏清宁一眼，随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谁让你平时的态度就一直模棱两可，你让我和陛下怎么信任你？”
话锋一转，夏清宁又继续问道：“说起来，你真的决定了？不再考虑考虑？凭你家儿子，说不好真能谋个一官半职。”
章岚这才终于扭头十分不满的看着夏清宁道：“我只想素月他能一生无忧，这种刀尖上的路我绝不会让他踏上去半步。”
夏清宁笑笑，随后转头看着对面道：“各位都听到了吧，所以说，什么事不都是商量着来的？怎么还打来了？情绪这么不稳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男人在后院扯帕子。”
“各位，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这位陛下的爪牙，让她这样不尊重男人的女人当政，我们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世上的男子难道他们就活该被迫害？想想你们的儿子被妻主抛弃时的样子，想想你们的父亲整日以泪洗面的……”
夏清宁叹了口气打断道：“行了，再演戏就过了。”
话落夏清宁才看着众人正色道：“各位也真是这样想的？”
四下悉悉索索，须臾才有人开口道：“我十月怀胎生了个儿子，自此伤了身子再没了生育能力，我全心只为儿子，精挑细选为他选了一门亲事，谁承想对方飞黄腾达却将我儿卖了，等我见到他时他挂在梁上，脸早已被老鼠啃烂了，他明明那么乖，那么爱美……”
话落有不少人开口，纷纷控诉命运不公，律法偏私。
周围的怒火迅速被点燃，章岚有些焦急的看向身侧的夏清宁，却见她仍旧一脸镇静的看着众人，神情肃穆的像是阎罗殿的判官。
许久才终于等到众人声音小了下去。
“的确该死。”
夏清宁总结道。
随后不等怒火再次燃起，夏清宁便开口道：“该死的人我们不会放过，但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又要死多少人？”
见没人开口，夏清宁眸色一冷淡声道：“是人口的一半。”
说到这儿，站在对面的女人嗤笑道：“危言耸听。”
“既然你说这是危言耸听，那你告诉我，在女人生产哺育孩子时，究竟该怎样提防敌人的入侵？”
“自然是家中族人守护。”女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十分不屑且自然的回答了理所当然的问题。
夏清宁看向她道：“但如你们所说，若是一定要平等，那就是要嫁娶随意，女人嫁给男人，孩子自然是生在男人的家族中，这种时候谁来保护女人？你指望她下面生子，上面挽弓吗？”
“还有，既然要平等，科举的时间是不是该相同？那女人来葵水身子不爽利的时候呢？女人怀胎生子的时间呢？男人都在看书，且不收任何影响，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
夏清宁一口气连珠炮般的攻击让对面有些束手无策，半响才抬头道：“那就让女人的卷子简单些。”
“好，且不论你说的简单是什么程度，那晋升呢？女人需要生育，男人却不需要，久而久之会不会影响到未来女子的晋升？”
女人却皱眉道：“女人生，男人带，写在律法里，这样女人自然不会被子嗣影响晋升。”
夏清宁继续点头：“你说的都可行，但你觉得这一切的基础是什么？”
没听到对面的回答，反倒是身后的马车里，女人沉稳的声音传出：“是女人的地位。”
“那就让男人多付出一些，金钱或是别的什么。”
“那是什么？凌迟女人后的封口费？那未免有些太过廉价了吧。”
话落夏清宁知道眼前这人根本就是冥顽不灵，干脆对着她身后的众人道：“诸位都是明白人，今日之事应当也听了个分明，你们不过是想要个公正，我同陛下也已经有了折中的办法，女人之间坐下来聊才是我们的手段，不要一时头脑一热将自己绑上祭坛。”
太阳的角度慢慢将影子晒短，直到阴影越来越小，人群终于有了第一声兵器落地的声音，随后声音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将其中不多的声音和女人的叫嚣声一起湮没在卸甲声中。
“说起来，刚刚那人究竟什么来头？”
章岚抱着手里入鞘的长刀，坐在皇帝马车的另一边道：“说起来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夏清宁屈起一条腿看着窗外道：“谁知道呢。”
感受到两道视线同时投来，夏清宁无奈叹气道：“我是真不知道，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
燕阳道：“你那么八卦就一点儿没打听？不信。”
“附议。”
夏清宁摊手道：“我管她是谁，这种蠢货不论是队友还是对手都挺致命的，毕竟你是真的猜不到他们下一步又想拉着你体验什么新死法。”
两人闻言想起刚刚那人说的话，安静且一致的点头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