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良久,女人这才避开夏清宁的眼睛摆手道:“不过是男人能……罢了罢了,懒得同你争,这种小事我答应你就是。”
女人离开后,夏清宁才又深深叹了口气,还没等坐下,便有一人声音响起。
“为什么?”
夏清宁皱眉看向来人,随后才又看向一旁的江容恬。
江容恬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夏清宁,见眼前人没有受伤,顺着眼神大致猜出她在问俞佑阳,便道:“我们刚刚在门口时听到了。”
夏清宁点了点头并没有要做解释的意思。
“为什么男子不能有进朝堂的机会?”
夏清宁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想说什么,干脆打断道:“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回去质问你皇姐,不放过你就算了,做什么将我也牵扯进来。”
俞佑阳一哽,没有第一时间接话,支吾了半响才道:“你先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为什么男子不行?”
见眼前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夏清宁先是看着江容恬道:“你呢?也想知道吗?”
江容恬眼神微微错开了些才道:“我大致能猜到。”
顿了顿江容恬继续道:“我因为母亲的原因在这件事上想了很久,再加上母亲的手札,和我父亲的态度,多少有些眉目。”
“你什么意思?”俞佑阳不满的看着江容恬,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江容恬却是不答反问道:“三皇子殿下是有两个姐姐的吧。”
俞佑阳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江容恬,碍于夏清宁在场才将态度软化了些:“你……我排行老三,你说呢?”
“那殿下平时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母父的偏心吗?”
俞佑阳道:“十指伸出还各有长短,偏心自然会有一些,但这和男人不能科举有什么关系?”
江容恬不答,只是继续道:“那殿下觉得,是母亲更偏心,还是父亲更偏心?”
“父亲,但也并……”
江容恬径直打断道:“殿下能脱口而出足以说明问题。”
见俞佑阳还是听不懂,江容恬先是看了眼夏清宁,见对方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才继续道:“我曾被父亲卖过,若不是妻主,怕是早成了孤魂野鬼,而这样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穷人家饥荒时卖儿卖女的不都有吗?”
江容恬点头:“是,但这里是长宁,并不是什么让百姓吃不饱的地方,而况且我父亲同我母亲在一起的情况并不光彩。”
“母亲走后留了一笔钱足够我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但我父亲却还是要卖掉我,多可笑,费尽心思得到的,最后最像母亲的我却是父亲最憎恨的。”
俞佑阳打量的江容恬道:“或许是因为太像了才面对不了?”
对面一脸的认真神色,让江容恬不得不换个话题,使得整件事更言简意赅。
“若是现在要你现在和门外随便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你觉得等那孩子临盆后你会有什么感觉?”
俞佑阳闻言飞快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夏清宁,随后才道:“绝不可能。”
“若是摔死那个孩子就能让你重新回到敬阳,仍然让你最尊贵的皇子你会怎么选?”
半响也没等到对面人的答话,江容恬也没再逼问,而是微微侧身牵过夏清宁的手道:“若是我有一天要被迫从妻主和一个陌生甚至是厌恶的孩子中做取舍,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妻主。”
见俞佑阳看过来,江容恬才道:“你也是一样,不只是你,几乎所有男人都会这样选,但女人不会,那是她们的骨血,是她们从阎罗殿带回来的至亲。”
“这是我在爱上妻主后才在母亲的手札中察觉到母亲所没能发现的,因为母亲是女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父亲们争抢的最高价值,她不明白,但我明白,你也应该明白。”
俞佑阳只垂眸片刻便忽然抬手指向一旁的夏清宁道:“她呢?她怎么算?”
夏清宁将那人的手打下去,扭头正看到江容恬盛着怒的眸子。
轻轻回握了下身边人的手,夏清宁才道:“谁规定女人就非得喜欢自己的孩子,母职惩罚你这么快就让你掌握到精髓了。”
“什么惩罚?”
夏清宁嗤道:“我是说,是人就会有问题,女人就得当圣人才配和男人站在一起做比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理解……”
夏清宁道:“容恬说的很明白了,但我只想说,做了母亲的人大多也会更包容别人家的孩子,对牺牲的将士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心疼而不是赞叹他的勇敢,会更大程度的避免战争,而不是炫耀击杀了多少敌人。”
……
“陛下眼下没有大碍了。”
门口候着的几个老臣闻言立刻焦急上前道:“什么叫眼下?”
御医也只能叹气道:“陛下常年少眠多梦,眼下受了伤定然是比一般人要更难康复。”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
“陛下召几位觐见。”
内侍的声音响起,众人鱼贯而入,直到夜幕降临才面色沉重的出了皇帝寝宫。
另一边夏清宁正睁着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江容恬十分自然的靠近用手去触身边人的眉心。
“妻主,你已经尽力了。”
夏清宁轻呼出一口气才伸手握住了江容恬的手,侧过身时却看到对面同样皱起的眉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轻轻抚上对面人的侧脸,月光下男人的脸显得更清冷出尘,只是配上他此刻眉眼间的担心不免让人呼吸一滞。
夏清宁轻笑着有些不合时宜道:“怎么能有人这么好看?”
江容恬先是一愣,耳尖迅速红了。
犹豫半响江容恬才又看向夏清宁道:“那妻主喜欢吗?”
夏清宁沉默了。
就在对面耳尖的血色慢慢褪去时,夏清宁伸手将人搂过,虔诚的在额间落下一吻:“喜欢。”
感受到那人微僵的身子和看向自己的眼睛,夏清宁只是笑道:“只喜欢你。”
呼吸交织在一起,两人吻的难舍难分,须臾传来一声难耐的闷哼,两人都是一愣,随后江容恬整个人都熟透了。
“妻主我……我不是……”
夏清宁还没在几句话就让眼前人这么激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感受到了怀里人的颤抖。
将人抱在怀里,夏清宁温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朝堂动荡不安,皇帝没有子嗣只有太傅代为监国,一时间朝臣们人人自危,京中百姓更是大量屯粮买金。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祈求朝堂安稳,而许明轩也在此时抓住机会,脱了身。
再见面时,许明轩红着眼笑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对于许明轩的到来,夏清宁到底还是担心居多,反倒是这边阵营里的人十分欢迎许明轩的到来,毕竟许明轩不论做什么看上去都比夏清宁面对皇帝的恨意要大。
终于,在皇帝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再上朝的情况下,这边开始正式推进造反计划,只是夏清宁等人毫无疑问的还是被排除在外。
反叛的旗子比夏清宁想象中立的还要快,看着几个熟悉的面孔出现时,夏清宁险些气笑。
“旗子刚插起来,人都已经打到南天门了是吧。”
人群中有几人面色一僵,随后才有些恼怒开口:“她怎么还在这儿,她娘如今就扣在皇帝手里,你们带着她岂不是要坏了我们的计划?!”
掳了夏清宁的女人笑着揽上夏清宁的肩膀,感受到夏清宁侧身将自己和江容恬隔开了些女人只是挑了下眉继续道:“放心吧各位,咱们这位夏大人你们还不了解吗?出了名的不孝女,况且我们的计划里她可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皇宫里四下戒严,好在皇帝没有后宫,此刻也不用防范各宫皇夫,抓了几波刺客后勉强算是让皇帝的身体好转了不少。
“下官有要事禀报。”
来人神情肃穆,太傅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皱眉看着来人道:“你最好是来报好消息的。”
那人一哽,还是开口道:“不是好消息,但却是陛下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先和我们讲,如果真是大事我们自然会禀报陛下。”
“让她就站在那说。”
燕阳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门口几人这才息了声。
“禀陛下,叛军不日便要抵达皇城了,随行的还有前些日子被流放的夏清宁。”
章岚神色一凛再看向门内时表情又变得异常平静。
“朕知道了。”
等人退下后,章岚才道:“若真是那人,臣自请于阵前手刃叛徒。”
门内一阵轻咳,随后才传来人声:“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最后站在朕身边的人竟然一直是同朕敌对的人,反倒是……咳咳,罢了,她若是真来,不必你们动手,朕自会手刃了她。”
夏清宁坐在马车里打了个极大的喷嚏,正对着对面坐着的女人。
“妻主,你没事吧,是不是病了?”
江容恬担心的握紧夏清宁的手,夏清宁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对面满脸嫌弃的擦着口水的女人道:“快到皇城根儿了,念叨的人可不是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