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小狗伸出舌头喘着粗气的声音，陆泊舟硬着头皮往下说：“傅曦和对我们之前的关系有一些误解，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林祁微微偏过头，看不清表情，“我对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
是意料之中的回应，清者自清，他相信比起不熟悉的同行，林祁会更愿意相信自己。陆泊舟深吸一口气，只听到林祁微冷的声音，“不过既然你说了要解释，那就说清楚吧。”
空气还在肺部没排出来，陆泊舟险些被呛到，张开嘴却又没发出声音来。林祁弯腰把跟着他的小狗抱起来，坐在了沙发另一边，眼神灼灼。
陆泊舟突然有一种被刑讯逼供的感觉，觉得口干舌燥起来，“我跟傅曦和之前都在做群演，影视城那个地方房租挺贵的，为了省钱就两个人合租了。后来我签了锐星，就把他也推荐过去，公司希望我们两个通过营业来提高知名度。”
傅曦和的经纪人说，不需要他们额外做什么，两个人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把日常的那一面展现给粉丝就好了，于是就有那些流传甚广的照片和视频。
营业的效果似乎不错，各类商务邀约也纷至沓来，其实傅曦和早就从那个小房子里搬了出去，只在需要拍照的时候出现。
“后来，我们之间有一些利益冲突，就解绑了。”陆泊舟努力把话说得委婉，事实上，那时候实在闹得不体面。原本已经定下的角色被傅曦和的经纪人抢走，几次三番的明枪暗箭让他心寒，可真正让他决定和傅曦和划清界限的，却不是这些事情。
他谈不上非常有事业心，一开始也只是想谋生，能够成为小有名气的男演员便已经很知足，并不奢求大红大紫。有时间的话，他更愿意去弥补之前的遗憾，去读几年书，去看看世界。
“傅曦和似乎对我们之前的营业关系有不同的想法。”陆泊舟想起他歇斯底里的那番话。
林祁听了很久，这会才第一次出声：“他认为你们当时是在谈恋爱？”
陆泊舟艰难地点头，“他觉得我一直喜欢他，只是因为职业的原因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陆泊舟，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个角色是赵姐去谈的，我完全不知情，我要是知道是你的角色怎么可能去抢。”傅曦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戾气，“你就不能多为我想想吗，赵奕不是齐心，没那么好说话，她让我去做的事情我能拒绝吗？”
“等我赚够了钱，我们就出国，代孕几个孩子，我不在乎你是个男人。”他眼里涌现出一种狂热，“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你对我那么好......”
陆泊舟对感情的事情一向慢热木讷，男女之情都没经历过，更何况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陆泊舟喝了口水，简单解释道：“他有点自恋。”
“会不会是你做的一些事情让他误会了。”林祁想起刷到过的那些内容，眸子暗了暗，“傅曦和进入锐星和最开始的一些资源，不都是你帮忙的吗？”
“我们是朋友啊，他一直很希望能火，我只是帮忙投份简历而已。”陆泊舟有些不安，强调道：“我一直很有边界感的。”
“既然你们都说清楚了，那他为什么又会找到我呢？”林祁摸着灰灰的头，语气漫不经心，表情却紧绷着。
“我也不知道，他们这种性取向的人可能思维跟我们不一样吧。”陆泊舟说，“那块手表是当时他送我的，我搬家的时候还了回去，这次也已经让赵宏还给他了。”
“哦。”林祁的表情放松了些，凌厉的眉挑起，“这么说都是误会了。”
陆泊舟点点头，又问，“明天的戏你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什么？”小狗从他膝盖上爬过，窝进陆泊舟怀里，没有玩具和零食的时候，它总是更爱黏着陆泊舟。
“床戏，我不会占你便宜的。”虽然两个大男人之间说这种话有些奇怪，但陆泊舟觉得还是有必要表明清楚，“你不用总躲着我。”
“天热，人挤在一块不舒服，没躲着你。”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话一般，林祁往他身边挪了挪，“前几天海外的电影节颁奖礼看了吗，有几部我还没看过，一起看？”
窗外的夜色已浓，但林祁难得主动提出要求，陆泊舟还是点了头。季全说的果然没错，大学还没毕业的，可不是小孩子嘛，情绪也是一时冷一时热。
这会林祁就显得高兴多了，大概是知道他不是男同之后少了很多顾忌吧。
陆泊舟挖起一勺季全买回来的冰淇淋，屏幕上正播放着激烈的打斗画面，男主和男二配合得很好，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两人解决了大群反派，在高楼之上击掌，看着脚下的城市，意气风发。
陆泊舟突然问：“林祁，你是不是恐同啊？”
*
钱小鱼嘿嘿地笑了两声，惹得潘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能不能别这么笑，腐女本色全暴露出来了，只是演戏而已，又不是真的。”
“我从来都没有隐藏过自己的xp好吗，我就是爱看男同怎么了。”钱小鱼白了他一眼，“不高兴看你就别来啊，天天丧着一张脸，我又没欠你钱。”
“我也是工作室的人，为什么不能来。”潘磊举起相机，“再说，你这幅样子让别人看到了多不好，还以为我们工作室都是变态呢。”
钱小鱼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低头刷起手机，点进了超话里，还是快乐老家里的姐妹说话好听。
-听说今天是床戏。（黄心）
-可惜了不在户外拍摄看不到路透。
-不是，户外咋拍，野......?
-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会蚊子多，还是春秋那啥比较好。
-今天两个人是一起出来的，力破不合传言。
-有没有人刷到之前晚会那个缺德视频，傅看林祁那一眼，啧啧！
-我们舟舟也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弟弟又争又抢，这谁顶得住。
-今天床戏会清场吗？
-应该不会吧，说是床戏，估计尺度也就一般。
-不用想就知道，裤子都不会脱的。
-为了过审，能理解，我可以脑补。
能实地欣赏这场重头戏，钱小鱼觉得很是幸福，虽然现场并不像监视器里的画面那般绮昳。几个镜头对准了演员们，旁边围满了人，自家那社恐的老板从早上就开始做心理建设。
“谁小时候没跟朋友睡过一张床呢，没事的。”赵宏劝他，“心一横就过去了。”
陆泊舟长舒一口气，他倒不是觉得和林祁睡一张床有什么，只是旁边围着那么多人，实在很难为情。
镜头一开，演员便要进入状态，这是所谓的信念感。
顾风并不打算答应沈云帆的邀请，他没有去同学家做客的习惯，奈何这个同桌在磨他这件事情上的毅力超出想象。
“我爸妈都出差了，你就带灰灰过来住一晚上嘛，我们一起打游戏吃夜宵，庆祝一下。”沈云帆眼里闪着光，“怎么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吧！”
“不去。”顾风冷冷拒绝。
“你不是想独占灰灰吧！”沈云帆皱起眉头，“故意不让我和灰灰相处是吧，这样它长大了就不认识我了。”
“随便你怎么说，不去就是不去。”顾风余光瞥到沈云帆丧气的表情，“下节语文课，别睡觉。”
“我就睡。”沈云帆往桌上一趴，“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就睡到天黑，睡到放学。”
“沈云帆，你学不学跟我没关系，少来这套。”顾风竖起一本习题册挡住沈云帆的眼刀，叹了口气，却也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意志坚定。
“沈云帆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顾风，你陪着他去医务室看看。”
身旁的人露出得逞的笑，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
“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都高三了，饮食上一定要注意。小卖部那些辣条零食都是添加剂做的，哪能吃啊！”
沈云帆一只胳膊搭在顾风肩膀上，将全部重量压了上去，走出教室门之后还不忘捂着肚子，“我可能是得了急性肠胃炎了，胃是情绪器官，心情不好胃就会不舒服，要是你现在答应我，说不定就好了。”
顾风停住脚步，上课时间的楼道里空空荡荡，依稀能听到最近的班级传来的朗读声。
“你摸的那个地方是肾。”
“啊？”沈云帆忙把手换了个地方。
“你到底要干嘛？”顾风拂开他的手，整个人靠在过道的白墙上，“高三了时间很紧张你不知道吗，平白无故又翘一节课，你知不知道......”
话没说完，沈云帆便一脸委屈地吐出几个字来，“明天我生日，我想邀请你陪我一起过。”
顾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沈云帆趁热打铁道：“没事，我知道你很忙，我爸妈也很忙，只是十八岁而已，我自己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