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
连下了近一个月的雪终于停了。虽然温度一下子降下不少,但并不妨碍住在城堡里的人们继续享受壁炉边烤火、一手一杯圣代的惬意生活。
凌晨五点左右,绝大多数同学还处于睡梦当中。
塔楼幽深的菱形窗闪着一点微光,宽敞、舒适的圆形屋子里茶香四溢。墙角那台木头收音机“嗡嗡”响着,一个清晰、嘹亮的声音正为大家做解读。
“……时隔一周,在爱丁堡,又有一对夫妇被发现死于‘心脏骤停’!——当然了,负责侦办此案的麻瓜机构根本无从下手——”
“凤凰社的情报专员此前连线本台,确定他们无一例外地成了阿瓦达索命咒下的枉死鬼——”
浓郁飘香的花果茶刚送到嘴边,又被放下了。
“另外,在诺福克郡北部,一名十个月大的婴儿被狼人咬死,其出身于麻瓜家庭的父母均不知所踪,私人住所几乎被洗劫一空……”
一根魔杖轻敲着扶手垫。
“最后,我们沉痛地通知听众们:刚于上月假释出狱的前《预言家日报》资深编辑哈洛尔德·惠特比在四个小时前惨遭杀害——黑魔标记悬于房屋上空,现场的种种迹象也表明,他与至少三名凶徒进行了殊死搏斗。然而麻瓜警方却认定,惠特比先生擅自在门窗紧锁的屋子里‘燃放烟花爆竹’,最终‘因一氧化碳中毒’过世——”
窒息么……想必又是某种黑魔法……现场惨状大抵令人无法直视。
“截止本台发稿,惠特比先生的独子、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赫奇帕奇学院四年级学生凯文·惠特比依旧杳无所踪,万望知情人及时提供相关信息……”
柔和的暖白色烛光衬得此时坐在扶手椅中的剪影格外硬朗。
窗外,铺着新雪的场地已被人踩出好几串脚印,深深浅浅,大小不一。就着昏黄的路灯望去,那些勾绕斑驳的印记倒别有一番意趣。
可是……不能再等了。
★
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尔天没亮就回到了学校。
两人像是被某个匪夷所思的邪魔外道灌迷糊了似的,一进礼堂就沿路往那些早早起了床、为《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做准备的拉文克劳五年级学生身上丢掼炮,边丢边哈哈大笑,还说是为了迎新年“去邪气”。
同学们纷纷尖叫着躲闪、避让。
可是没等大伙儿跑多远,两张学院桌之间就充斥着刺鼻的气味,一大团烟雾逐渐升腾、弥漫。与此同时,无数由烟气凝成的骷髅头从遗留在地面上的焦黑灰烬里窜起,几名新生干脆连饭都不吃了。
瑞娅·莉珊德拉度被烧糊了新校袍一角,眼睛瞬间红了一圈。高瑞娅一个年级、正在为她做辅导的芙洛拉·菲尔莫看不过去,她毫不畏惧地原地站起与克拉布和高尔大声理论着。双方顿时吵了起来。
“切!”克拉布往芙洛拉的方向啐了一口,“老子从不拿女人开刀——你也别逼老子动手——”
“我什么时候怕你了?!”
大家平时见惯了孤高傲世的芙洛拉,此时的她却活像一团燃烧的烈火,不免令人肃然起敬。
“呦,仗着你妈的名头装是吧?!”克拉布与高尔对视一眼,目露凶光,“还是想当第二个惠特比——”
“你爹厉害怎么着?!”芙洛拉毫不示弱地亮出了她那根月桂木魔杖。
斯莱特林桌旁顿时嘘声一片。
“别!”
一道暗红色影子旋即而至——瘦弱的小女娃娃已经红着眼睛冲上来,一把扯住了芙洛拉高抬的右手。
“你干什么,瑞娅?!”芙洛拉仿佛彻底受到了刺激,“放开我呀!”
其余三个学院剩下的几名学生也来劝架。
“我们快离开这儿吧——求你了!我不能让你——”
“让我?!”芙洛拉被刺鼻的烟气呛得语无伦次,“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往人身上摔炮仗,明天还不得——”
“快走吧!”
“悠着点!小娘们儿——”
高尔冲着瑞娅和芙洛拉的背影不屑地嚷道。
★
来游学的几位同学本以为这几天可以找时间回趟国,给家里人一个惊喜。但是节假日期间连连出事,不论是他们还是其他打算到周边地区做短途旅行的同学都走不成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不论其中有没有夸大和添油加醋的成分)令生活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城堡里的人也隐隐担忧起自身的安危来。
连续休息数日之后,格拉狄斯的状态逐渐有了改善。尽管如此,天边刚刚泛起一线鱼肚白,她就被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絮絮叨叨的谈话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望着床边微微浮动的幔帐,侧耳细听。
“什么?!”
“惠特比先生被害了?!”
“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
“凯文也不见了……”
“太可怕了……”
窗外朔风刮得紧,隐隐约约有号寒之声。宿舍里却静得出奇。
格拉狄斯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双臂很自然地垂在枕边,几缕细碎的寒意立刻顺着手腕钻进了睡衣袖子。
壁炉里的火快熄了。
格拉狄斯重新把手放回被窝里,闭上眼睛……她极为眷恋当下的舒适与安逸,突如其来地对直面外界的霜剑风刀产生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
但她最终还是睁开眼、坐起身,拿过床脚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服,为繁忙的新一天做足准备。
★
雪霁过后,又飘起了云瀑。
诚然,新年的喜庆氛围和山间唯美景致并未将发生在城堡外的恐怖事件带来的不安之感驱散分毫。写有“平安”二字的乡信家书成了安抚人心的一剂良药。
普瑞西莉亚又寄了满满一大箱吃、穿、用的东西给奈莉。那些不好在信里写下来的话,就请诺拉代为转达。
“老爷几乎天天从早忙到晚——但是请放宽心,奈莉少爷,他的睡眠质量和健康状况都处于正常水平。”诺拉说。
圣诞节以来,阿莉莎每隔几天就会收到她母亲安妮的平安信。当然啦,信笺上的署名早就换成了“埃米莉娅”。
“她恢复得很好。”阿莉莎告诉她们三个,“还要我代她给你们大家伙儿问个好。”
“那就好!”艾尔芙伊德心平气和地将信纸按原样放好,“爸爸、妈妈也祝大家新年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其实作为前傲罗、同时又是知名私家侦探的阿切尔·富特文格勒近来很少得空。
“爸爸接到的稀奇古怪的小案子越来越多——不过别担心。”对上格拉狄斯的目光,艾尔芙伊德又补充道,“从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其中私人纠纷居多。而且前线不缺人手——”
作为乱世中的蜉蝣,除了祈祷所爱之人都安康幸福,也别无他求。
望着面前归拢整齐的一沓信件——除了盖文之外,格拉狄斯仍然在等一个人的回复。
★
格拉狄斯原本希望自己的圣诞贺卡能早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一步寄到卢娜家,可惜事与愿违。她也迟迟没有得到卢娜的音讯。
等待的时间越久,内心的焦灼就增添一分。
直到过了饭口,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才送到她手里。当时,她正跟艾尔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坐在礼堂里品尝元旦上新的伯爵茶。
因为信封上是卢娜龙飞凤舞的字迹,所以她起先并没有在意——
“霍格沃茨大礼堂,格兰芬多学院,格拉狄斯·迪朵”
格拉狄斯把信封拆开来看,里面是一张温馨可爱、带驯鹿一家和圣诞树图案的卡片。
亲爱的格拉狄斯:
祝你圣诞快乐!
随信附上飞艇李——你知道,戴着它可以帮助你提升接受异常事物的能力。
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卢娜
格拉狄斯微微将信封一斜,一颗小萝卜形状的物体滑到了手心里——跟卢娜平时戴在耳朵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格拉狄斯还摸到了某种软乎乎的东西——直到她把贺卡翻过来看才发现出事了。
贺卡背面钉着一卷淡金色头发——一看就是卢娜的!它们仿佛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直接薅了下来——发根还粘连着几点暗红色瘢痂。
掩在这卷头发下的是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戴上它!你会变成一个比洛夫古德还愚蠢的傻瓜!”
无需细看,每个字母都充斥着溢出纸面的戾气——写下这些字的人好像正期待着它们能给她造成无尽伤害似的。
“怎么了,朵朵?”艾尔芙伊德见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便问,“是谁寄来的?”
格拉狄斯把那封恐吓信摊在桌面——
“你们都应该来看看。”
她下意识地朝教工席一瞥——刚好撞上一道又冷又硬的目光。格拉狄斯不甘示弱地回视着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直到他率先移开视线。
“我的梅林!”
艾尔芙伊德在看到那行血字之后捂住了嘴。阿莉莎和奈莉凑过来之后也忍不住低声惊呼。
“这也太过分了!”
原因无他。
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因长期公开支持“哈利·头号不良分子·波特”而彻底惹火了那群人。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强制手段和暴力胁迫对那些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死硬派巫师来讲或许并不奏效,但是以他们的至亲挚爱的性命相要挟就不一定了。
格拉狄斯不敢去想卢娜此时的处境。
她只觉得心里发憷。在看到那行血字的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几近凝固——哪怕再多看一眼、多想一刹那,她都会立刻瘫倒在地。
霍格沃茨本有一众教师驻守,相对来说还算安全。就算食死徒中不乏手段高强之辈,他们也无法轻易在院长们的眼皮底下把学生劫走……他们极有可能是在卢娜坐特快列车回家的时候动的手。
那么,斯内普到底知不知情呢……教工席正中央的那把金色高背椅似乎空了很久。
但她眼下更担心的是其他同学的安危……之前苏珊、纳威、金妮他们寄来的邮件被长时间扣押也与此事有关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如果对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她根本无从知晓……
“这恐怕意味着,但凡哪个巫师在外做出反对新政权的姿态或举动,他的孩子便首当其冲。”艾尔芙伊德替她说出了心底忧虑。
“或者,”奈莉也瞥了眼教工席,声音压得低低的,“学生犯事,家长跟着遭殃——”
格拉狄斯与阿莉莎默默对视片刻,可是没等她作出回应,礼堂另一边突然响起一连串的“砰砰”声!
她们转脸望去,魔杖时刻不离手。
“走路长眼睛!”格雷戈里·高尔正冲两名赫奇帕奇三年级男生大吼,魔杖在手里气势汹汹地比划着。
教工席上,塞特斯·罗齐尔只抬眼睨了高尔一瞬,重又慢条斯理地撇着手中的红茶;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更是放任不管此时此刻的喧哗。
文森特·克拉布似乎从他们的默许中受到了鼓舞,他在一旁狞笑着用手指轻挑一根细绳:于是皮带上拴着的那颗萎缩的人头顺势动了起来——
下巴“啪”地一掉!
那颗人头在冲众人秀出满口尖牙的同时还“吱吱”笑着,一边笑、一边慢慢地合拢干瘪的大嘴——全程诡异得让人看了想吐。
之前被吼的那两名三年级男生拔腿就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什么看?!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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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回家过节的同学们陆续返程。
傍晚,当她们准备下楼用餐、在公共休息室一走一过时,以艾德里安·帕内尔为首的几名六年级男生正围坐在壁炉边听广播。她们趁机顺了一耳朵。
格拉狄斯不知道他们收听的是哪个电台——报道的内容跟《巫师无线电新闻联播》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不知怎的,她在不经意间竟从播报员那严肃正经的声音里听出了某种魁地奇名宿解说时才有的洒脱范儿。
其实光是她一个人近来听到的失踪传闻都够开一季“罪案播客频道”的了。
但大家似乎还不知道卢娜被绑架的事——主流媒体当然会心有灵犀地对这类事件保持沉默。如果他们既没有订购、又没有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