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坐落于城市的一隅，是一所开放性的高校。早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洒在蜿蜒的小径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这条世界线正在进行的时间点刚好是大学生开学季，校园里人群熙攘，没有人注意到混进来的校外人员。《岂曰无衣》的筹办方是a大的一个同名文学社团，宋肆酒在社团招新街道上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挂着“岂曰无衣文学社”横幅的摊位。他绕过热情的志愿者，从摊位上拿了一张宣传单，循着上面印的地址，直接找去了社团办公室。
办公室内每天都有固定的值班人员。今天的值班人员只有一个女生，她打开门后，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没见过的学生，一时微微讶异。
宋肆酒弯起眼睛对她笑了笑，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传单：“你好呀，同学。我想来问一问要怎么申请加入你们文学社。”
女生晃了晃神，而后立刻道：“啊，好的。同学你好，我是‘岂曰无衣’文学社的副秘书长，我叫程苒。不过文学社应该有志愿者在操场上摆摊，你来的时候大概也看到了？在摊位上填表就好了，会有人安排面试的。”
“这样啊，”宋肆酒面不改色地胡扯，“不过负责人给了我一张传单，让我来办公室里等。所以我现在是要回去吗，还是继续在这等？”
“啊，没事，没事。”程苒连忙道，“我这里也有报名表，在我这填也是一样的！稍等哈，我去给你拿。”
她的动作很快，迅速拿来了纸和笔。宋肆酒拧开笔盖，扫了一眼表格内容，问道：“我们这个社团是今年新开的吗？”
“不是哦，”程苒回答他，“不过文学社创立的时间确实不长，是两年前的几个学长学姐一起申请的，当时因为人不够差点没开成，后来因为拉到了一大笔投资，学校也就给通过审批了。”
程苒说完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宋肆酒的脸，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同学，你是新生吗？你哪个学院的呀？可以加个微信吗？”
“哦，好。”
宋肆酒掏出手机，一边解锁屏幕，一边问道：“你们文学社的发起人是谁啊？”
程苒的动作僵了一下，勉强笑道：“这个，等你加入了之后就知道了。我们有定期的团建和例会的，这些内容后面都会说到。”
“那算了，”宋肆酒又收起手机，“我还不一定能通过面试呢。走了，拜拜。”
程苒举了半天的手机，愣是没等到那个二维码，连忙道：“等等……我们的面试很好过的，就是学校要求的走个形式。真的，很容易的，只要来了就能通过。”
而后她又晃了晃手机，提醒他：“同学，那个微信。”
“嗯，好。两年前……那这个学长现在已经毕业了？”
“对啊。微信，同学。”
宋肆酒的手机在指尖转了一圈，笑着道：“所以是谁啊？怎么，不能说？这是什么校园秘闻吗？”
程苒也对他笑了笑：“我们一般不太对文学社以外的人说这些，反正加入了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你的微信，同学。”
宋肆酒的笑容缓缓消失，抬眼看她。
“给她加个精神减益效果。”他敲了敲系统，在神经链接里说。
“嗯？什么效果？”祁枝问。
“降智buff。”
“……”
祁枝明白了。要想让自己的智商在一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周围人的智商全部降低。
降智buff的效果非常显著。宋肆酒问她：“所以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说？”
程苒这下老实了：“就那个今天刚上新闻的，文学系的沈溪年。他现在不是嫁到豪门里了吗？不许对外人提是上一届社长说的，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是说这是金主的要求，听就完事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直系学姐是当时的发起人之一，刚上大一我就知道了。”
宋肆酒点头，顿时觉得无趣。
“所以这个文学社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们play的一环了。”他在脑海里说。
“谁和谁……什么的一环？”祁枝略迷茫道。
宋肆酒已经对这条线失去了兴趣。他看了眼降智buff剩余的时间，将那张他一笔没填的报名表和只开了笔盖的笔收好放回原处，随口问道：“沈溪年还没毕业的时候，你学姐有跟你说过关于他的事吗？”
“有啊，”程苒说，“他有精神病。”
“真的假的？”宋肆酒问。
“我也不知道啊。”
“……”
“他在校期间的讨论度特别高，学校内网里随便一刷就是关于他的帖子。是个小程序，叫‘a小圈’。不过这个小程序很快就被封掉了，我也没看过几眼。”
宋肆酒从她那里问到了内网的网站，然后估计着时间，又给她加了个30分钟失忆buff。等宋肆酒离开后，程苒的智商缓慢地恢复，与此同时刚才的记忆飞速流失。她看了看自己手机上一直开着的扫码页面，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
被封掉的内网很快就被破解开。宋肆酒坐在a大人工湖周边的一个凉亭里，春日的湖面静静地躺在微凉的和风中，凉亭采用的是传统木结构设计，飞檐翘角，亭顶覆盖着一层深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宋肆酒像一个逃课出来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一样，懒洋洋地在阳光下翻着手机。祁枝望着碧绿色的湖面出神，不多时，他就听到宋肆酒叫他：“回神了。”
祁枝眨眨眼，应道：“嗯。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没呢，”宋肆酒说，“太多了，跟写人物传记一样……你看看。”
祁枝拉近视角，凑上前去看他的手机屏幕。宋肆酒没什么耐心一点点翻，干脆在搜索框输入了“沈溪年”三个字，然后按照时间翻到最底端，一条一条地往上翻。
这种粗略筛选无疑会错漏掉一些帖子，宋肆酒看上去也不太在乎。这个小程序是匿名机制，有关沈溪年的帖子时间最早的是在五年前，内容只有一行字：
“卧槽，这个是不是xx届文院的那个沈溪年啊？”
配图是几张照片，高糊的和比较清晰的都有，看上去像是仓促之下抓拍下来的。那时候沈溪年还没有染成现在的酒红色长卷发。照片里的少年黑发柔顺地垂落在白皙的脖颈上，看不清面孔，正在被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往车里拖。
点开评论区，跳出最前排的几条评论：
“我草，这是啥啊，被绑架了？有人管管吗？”
帖主回复：“我离得很远，拍照都差点来不及，怎么管？”
“报警了吗？学校知道吗？怎么没通报这事？”
楼下回复：“报个屁，你知道这些人是谁吗？万一是这个沈在外面惹了什么不好惹的人呢？你惹得起？”
“不是，没人知道这是什么车吗？有钱人的事最好少管，谁知道他是去哪干什么了。”
“等等，他不会是那什么的吧？”
“那什么是什么？[坏笑][坏笑]”
“……”
宋肆酒退出界面，继续往上翻。下一条依然是图文帖，文字内容是“是我看错了吗？有个人好像我们学校那个沈溪年，旁边的是他家长吗？”
配图是几张精神病院的大门照片。大门是一扇沉重的铁门，有零星几个安保人员穿着制服，依稀可以看到远处大楼上血红色镌刻的精神病院院名。
宋肆酒点开这条的评论区。
“尼玛，你有病吧，大晚上发这个是不是想吓死人？”
“这图里哪有人啊？造谣的能死全家吗？”
帖主回复：“不是，我真的看到了，有几个人拽着他进去。我没来得及拍到而已。”
“我服了，楼主你无敌了，随便拍一张照片就能编出一场大戏来。”
“lz引流的吧？沈溪年真成你校流量密码了？”
帖主回复：“都是匿名，我引什么流，真无语了[汗]”
“能举报吗？他都休学那么长时间了能别吃人血馒头了吗？”
“楼上急什么？怎么就不能是沈真的有什么精神疾病？你们是不是都没在现实里见过他？那神神叨叨的样子谁知道是不是真有病啊。无语死了。”
“……”
下一条的时间间隔了几个月，配图是两张合照。照片里是两个男生的背影，沈溪年的身形很好认，他这时依然没有染发，头发略微长了，黑色发丝垂落肩侧，用一根发绳扎着低马尾。
配字是“这是沈溪年吗？他不是一直在休学？回来了？话说他旁边这人是谁啊？怎么我每次看到他都跟不同的男的走在一起啊？有没有知道的说说他在学校人缘有这么好吗？”
“不知道啊，蹲一个。”
“蹲+1。”
“我有内部消息，我认识沈溪年的朋友，他说沈溪年就是做那个的。”
“我擦，哪个啊？”
“还能哪个，援.交呗。就是那啥的[偷笑][偷笑]”
“我操真的假的，那跟他在一块的人好惨啊。别有什么病吧。”
“你们差不多得了，你们知道现在想当沈溪年的朋友得是什么层次的人吗？？轮得到你们这群浦南？？？能不能别看到个男的跟他走在一起就造黄谣？？给自己积点德吧。”
“0.01秒识别楼上性别[偷笑][偷笑]”
“不是，真没人好奇图上另一个人是谁？他不会把外面的人领学校里来了吧？我操，谁去跟文院辅导员举报他？让他退学行吗？恶不恶心。”
“都散了吧，图上那是他舍友，帮他搬东西的。你们骂骂沈溪年本人就算了，能别让无辜的人躺枪了吗？”
“ls什么意思啊，怎么就骂他了，实话实说就是骂吗？”
“……”
接下来时间间隔了很久很久，偶尔会有零星几个帖子问沈溪年最近怎么没消息了，还在学校吗，是不是退学了之类的。直到大概两年前，帖子才又开始集中地爆发。
这段时间里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的配图是一张截图，图上是一个社团的申请审批记录，配文“是我看错了吗，‘岂曰无衣’文学社？发起的申请人里有沈溪年？他不是退学了吗？有没有懂的人来说说？”
这一条的评论区达到了空前的热闹。宋肆酒粗略地翻了翻，大概就是在说沈溪年从大二开始休学，长期不来学校，生死不知。在大家都默认他已经退学了时，他在他大四那年突然又张扬地出现在了校园里，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学习。有几张贴在评论区里的照片，图里的沈溪年的长发过腰，还烫了卷，不过依然是如墨一般的黑发。
这个时候同级生都把学分修得差不多了，已经在自查学分准备毕设和实习。而沈溪年的学分由于长期缺课还差了一大截，就算大四这一年把课全排满，估计也要延毕。
沈溪年似乎不在乎这些，依然每天和大二大三的学生一起上课补学分，交作业，甚至还在新生季申请开设了一个文学社团。社团申请的发起人需要至少二十个，而沈溪年在学校里的人缘差得离谱，凑齐二十个人比让他立刻去死都难。
本来所有人以为这件事就是沈溪年脑子抽风了的一时兴起，然而几天后，这个即将夭折的社团雏形突然得到了一大笔的资金赞助。虽然人数依然不够，a大还是给审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