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说的办法，是等到零点后，触发分贝仪的警报。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正好到了零点，白雪站在出口通道前，兰殷和白玉书则站在10-4的门前。

白雪紧张的回头看了几眼，然后按下音响的开关，巨大的音乐声在楼道中响起。

分贝仪的警报立刻响起，音乐没有停止，警报声也不会结束。

一首歌过后，白雪关掉了音响，警报声持续了半分钟也戛然而止。

“然后呢？”

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事情发生，白玉书随意的靠在墙壁上，语气懒散。

白雪哆哆嗦嗦，提着音响慢慢往楼下走。

“等等，再等等，就快要来了。”

幽寂的深夜，她的脚步声格外刺耳，兰殷也很想知道，到底真的有没有鬼。

她朝白玉书使了个眼色，两人准备跟在白雪身后一探究竟。

虽然不知道白雪究竟在做什么，招鬼的办法也十分奇怪，但只能暂时跟着她。

“三位住户，已经很晚了，你们不回去睡觉吗？”

上层的楼梯口探出一个脑袋，白雪被吓的瞬间瘫软在地，兰殷见过他，是门口的那个保安。

“那你呢？这么晚了怎么在11楼。”

保安笑了笑，笑起来时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11楼住户的电路损坏，我来检查一下。”

“刚刚听到警报声，三位住户难道是故意的？我早就和你们说过，在公寓内一定要保持安静，为什么总是不听呢？”

保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踏着缓慢的步子走下楼，“安静，安静，一定要保持安静！这句话我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

他隐隐发怒的模样有些渗人，白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好声好气的示弱道，“叔，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这就回去，您别生气。”

生怕他下一秒发狂，白雪推着兰殷离开，“千万不要和保安发生冲突，快回去吧。”

她脚步急促的绕了大半个公寓楼，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兰殷还站在门前，白玉书也没有回房间的打算，还敢直视保安浑浊的双眸。

“这位住户，你还不回去吗？”

“我回不回去是我的事，这破公寓楼还有强制住户几点睡觉的要求吗？”

白玉书不耐烦的敲击着手指，这是他耐心耗尽的征兆，兰殷也在他身后探出头，伸手戳了戳他。

“你不觉得这老头有些古怪么，先别跟他争执。”

保安怨毒的眼神上下审视了两人一番，佝偻着身躯兀自往楼下走。

兰殷见状立即示意白玉书望过去，“你瞧他的脚”

老头的脚步缓慢，一步一停，仔细看去，双脚竟与地面微微悬空，不看的细致一点，很难察觉出来。

他的影子在地上也缩成小小的一团，走起路来几乎听不见声音，难怪兰殷没有发现他靠近。

这世上走路时双脚离地的还能是什么，不用想也能知道。

白玉书不信鬼，但亲眼看见后又变得严肃起来。

等人彻底离开后，兰殷拉着他往围栏向下看去。

10楼的高度，老头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一消失在9楼的楼梯口，便眨眼出现在1楼。

保安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不甚明显，他站在原地停了半刻，然后猛地抬起头。

三人的目光在一瞬之间交汇，老头露出一个幅度夸张的笑容，食指抵在唇上。

嘘——

他们的距离相隔太远，只能依稀分辨出老头的意思。

他在警告他们。

10-1住户一家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的事情，并没有在环形公寓楼中引起特别的反应，等到第二天再去查看时，五具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尸体都不见了！一定是它们偷走的。”

白雪口中的它们，就是让她恐惧的鬼，凡是公寓发生的任何古怪事件，都是因为它们出现了。

兰殷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客厅地板上残留的血渍还留着，只是尸体全部消失。

“不对劲——”

兰殷想到什么，快速飞奔回10-4，她打开抽屉，原本密封存放的一对眼珠也不见了。

她眼神锐利的盯紧门把手，门口还站着瑟瑟发抖的白雪，门“怎么了？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她想起那眼珠子，瞬间明白，“门锁没有被撬开过，我说的对吧，都是它们做的，它们一直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监视着我们。”

白雪一边说时，一边精神紧绷的观察四周，像是一只惊弓的鸟。

眼珠没了，可昨晚还被锁在抽屉里。

兰殷懊悔的叹息一声，早知道就随身揣在身上了，掏她口袋时还容易察觉。

“贺因因”

白玉书忽然出现在门口，看表情，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10-2的门前，半开的门缝，一滩血水格外晃眼。

白雪这次沉稳了不少，没有被吓的尖叫起来，她的眼神刻意避开门口的分贝仪，忍住就要出口的叫声。

房门完全打开，露出了里面半掩的景象。

“啊——”

白雪再怎么忍耐也没能控制住尖叫，白玉书回眸警告的眼神掠过，“住嘴”

白雪只好捂紧嘴，蜷缩在角落连看也不敢再看。

眼前的景象太过惊悚，10-2的门口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身体被切碎成无数块，然后被拼凑成一具人形。

地板上全是流淌的血迹，一直蔓延到阳台，似乎男子全身的血都被抽出泼洒在此处，可墙壁上却没有喷溅的痕迹。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尸体碎块的切面工整，排布整齐，兰殷看久了有些干呕，浓重的血腥气在胃里翻江倒海。

“又死人了？”

10-6的那对老夫妻只看了眼便移开视线，“昨天是10-1，今天是10-2，那明天不就轮到10-3了？”

老夫妻的话点醒了兰殷，两起事件时间过于紧凑，案发地点也紧挨着，如果真是这个顺序，那么下一个死的，便是白玉书。

白雪胆怯的偷瞄了几眼白玉书，身体不自觉的往后挪，与他拉开距离。

“如果真是这样，那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吗？凶手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凶残，明明无冤无仇，杀人的手段为什么会如此可怕。”

老夫妻中的老妇人哀戚落泪，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命运。

他们在这栋公寓住了一辈子，现在却性命岌岌可危，两人互相搀扶着，气氛变得紧绷起来。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兰殷指着门口的分贝仪，杀人那么大的动静，但这分贝仪却从未触发过。

白雪颤抖着声线，“难道是昨天晚上？”

昨夜被保安中断的招鬼测试，是唯一触发过警报的时间，白雪失眠了一整夜，她确信，除了那段时间，分贝仪再没有响起过。

“昨晚上警报响起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将一个活人切割的如此精细，耗费的时间远远不止这点时间。”

白玉书思考了一百种杀人的手法，然而很明显，这具尸体的破碎程度，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兰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凶手不是“人”呢？或者说，凶手杀人的手段，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就像她的道具，已经是超越现实意义的力量。

“那我们就只能等死了吗？”白雪跌坐在地上。

等死是不可能的，如果真如老夫妻所猜测的一样，那么今晚将会死的，便是白玉书。

兰殷翻出一堆破烂防身用具，只挑了两个趁手的，一把水果刀，一对棒球棍。

时间很快来到深夜，环形公寓的每一层住户，房门都紧紧闭上。

白天老夫妻的猜想很快在10楼住户中传开，部分人开始互相抱团，以此来提高生存几率。

10-3的房门锁的严严实实，兰殷没有将门焊死，所有房间的灯都开着，不让任何一个角落没有光亮。

白玉书随意的靠在墙上，摆弄着手中的飞镖，“你觉得凶手真的是鬼？”

虽然进入这个意识世界才短短两天，白玉书就已经见到过多非科学现象，但他还是无法将碎石凶手与鬼联系起来。

杀人动机是什么？

每一具尸体的切割方式也不同，还有那些消失的残肢碎片也不翼而飞。

种种迹象都透露出古怪，白玉书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也许并不只是鬼杀人这么简单。

“人和鬼有什么区别吗？”门前放着一把靠椅，兰殷正对着房门坐下，手里拎着那根棒球棍。

人死后成了鬼，而鬼总想成人，人杀人，鬼杀人，被人杀死的成了鬼，被鬼杀死的也成了鬼。

所以人和鬼并没有什么不同，鬼能杀人，人也能杀鬼。

白玉书听完兰殷这通绕口的大道理，淡淡勾起唇角，“那就多得靠你了，杀鬼这件事我不在行，不过你放心，逃命的时候我一定带上你。”

兰殷闻言怀疑的扫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她十分怀疑白玉书最后一句话的可靠性。

墙上的老旧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已经凌晨一点，也不见有什么鬼影出现。

兰殷和白玉书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打开10-3的房门，两颗脑袋整齐的从门缝中探出。

“如果103的住户一定会在今晚被杀死，那么即便你不在10-3，你的尸体也一定会在。”

走廊上空无一人，深夜的公寓被黑暗笼罩，静谧的氛围中，暗处汹涌的夜色中仿佛蛰伏着更加可怕的东西。

兰殷将另一根棒球棍递给了白玉书，“如果死亡顺序的猜测没有错，那么今夜一定会再死一个人。”

只是就不知道死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了。

与此同时，在环形公寓的另一侧。

10-7的房间内。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隙，床上的人害怕的蜷缩在被褥下，听到这奇怪声响时颤抖的更加剧烈。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白雪口中喃喃有词，她不敢去找兰殷和白玉书，因为白天的猜测中，10-3很可能是下一个碎尸地点。

她在被窝里热出一身汗，潮热的呼吸让她的思绪变得滞缓。

砰——

一声巨响打破沉寂

随即是一声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