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起衣衫，兰殷像是逃出笼的鸟儿。

危急时刻，白玉书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10楼说高不高，但跳下去至少也得残废，这地方有点邪门，需要我这个朋友帮帮你吗？”

虽然白玉书很欠揍，但他说的不错，这栋环形公寓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刚才她就差点从10楼跳了下去。

兰殷还在回想方才心头莫名涌上的欲望，似乎只有跳下去，才能得到解脱一般。

“和我做朋友是有条件的。”

白玉书来了兴趣，“什么条件？”

兰殷突然靠近男人，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告诉我你的编号，还有你的病房，必要时，你得把你知道的，有关红院的消息都告诉我。”

成铭说，红院的投资人之一姓白，虽然不指望一个陌生人能对另一个陌生人有多坦诚，但能套出来多少算多少。

白玉书对兰殷发现他的身份并不感到奇怪，“就这些么？”

他耸了耸肩，还以为兰殷会趁机狠狠坑他一笔，“我啊，来红院的时间并不长，0701，这是我的编号，至于我住的病房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他的语气讳莫如深，“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红院我亲自带你去。”

兰殷不想和他继续打哑谜，抓住他的手晃了两下，“好了，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不过我现在很累，等我休息够了再来找你。”

自从进入这个意识世界，兰殷便觉得精神疲惫，这第三期治疗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兰殷离开后，白玉书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10-4的门牌号上。

“0721……”

他口中呢喃着这串数字，可兰殷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编号，那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一无所知的兰殷回到卧室就倒头睡觉，一沾到床立马陷入沉睡。

她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等到她完全恢复精神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怎么睡了这么久？”

兰殷看了眼时间，正好下午四点，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声，兰殷这才起床准备吃点东西。

她不会做饭，随便翻出面包填肚子，刚往嘴里塞了几口，就听见一阵尖叫声，随即是分贝仪发出的警报声。

公寓楼出事了。

10-1的门前围着一群人，都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兰殷开门时正好白玉书也闻声出来。

他俩交换一个眼神，一起走向10-1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

兰殷率先打破平静，围在房门口的人都望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只有10-7的那个独居女生回答了她。

女生叫做白雪，她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

她原本打算下楼扔垃圾，顺便买些吃食，刚出门时就刮起冷风，她又回房间添了一件衣服。

公寓楼只有一个楼梯口，楼梯口正对着10-1住户，10-7紧挨着的便是10-1，因此一般出门不会经过10-1.

白雪是听到风吹动房门发出的声音，10-1的铁门被风吹开，她疑惑的走过去查看情况。

昏暗的视线中，大开的房门完全暴露出房间内的状况。

白雪立即失声尖叫起来，然后触发了警报，她跌坐在地上，后背紧紧贴着围栏。

10-1的客厅悬吊着一个人，尸体摇晃时带着铁架咯吱的声响，白雪被吓的说不出话，而她的尖叫声引来其他人。

所有人都不敢走进房间，客厅吊死的，看身形像是那对双胞胎女孩的父亲。

鲜血顺着身体滑落，在脚下的地板上积蓄起一滩血洼。

兰殷也觉得怵得慌，她在众人的视线中走进房门，白玉书跟在她的身后。

一只脚刚踏进去时，身后忽然刮来一阵冷风，悬吊的尸体开始剧烈晃动，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抓挠在人身上。

有东西从男人尸体上掉了下来，好像是体型更大的弹珠，在地上弹了几下就滚了过来。

弹珠滚到兰殷的脚边，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什么，瞬间，尖叫声此起彼伏，掺杂着警报声快要冲破房顶。

兰殷脚边的，是两个血淋淋的眼珠子，放大的瞳孔和充血的眼白，仿佛能看见男人死前的惨状。

“死了，死了……”

周围的人都噤声不敢再说话，他们暗自打量着对方，因为凶手，很可能就是他们中间的某一个人。

“都不报警吗？”

兰殷见他们愣着，拿出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兰殷又试着拨打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疑惑间，她抬眸迎上其他人的目光。

众人都神色古怪的盯着她，对她的举动很是不解，“废旧城区不受辖区管制，报警是没有用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能知道才怪了，兰殷忍着白眼一声不吭。

质疑她的是10-2的住户，那个身形孱弱的打工男。

他的话立即引来众人的怀疑，兰殷目光平静，任由这些人将怀疑的种子洒向她。

兰殷用软帕包住眼球，揣在怀里惊住了一旁人的。

白雪震惊的盯着她，说话结结巴巴，“这……这是死人的……眼珠啊……你不害怕吗……”

兰殷闻言揣的更紧了，神情认真的说到，“这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少。”

她走进房间，客厅吊死的人正是10-1的男主人，眼眶是血淋淋的一个坑洞，看痕迹，应该是有人生生挖出眼球后，又塞了回去。

尸体晃动时，眼球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10-1的布局和10-4的房间格局一模一样，在客厅并没有发现打斗痕迹，只有地上一滩扎眼的血迹。

兰殷开始查看其他房间，首先是主卧，一推开门，迎面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主卧的床上鲜血淋漓，房子的女主人死前表情狰狞，瞪眼仰着头，她的右臂不翼而飞，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

随即是卧房，这是双胞胎女孩的房间，她们的尸体被摆放在座椅上，如果忽略眼前血腥的景象，还以为她们只是在安静的温书。

两个女孩一个失去了左腿，一个失去了右腿。

兰殷很少见到这种场面，她从走进房间就皱紧眉头，这家人在来的第一天匆匆见过一面，但兰殷对这对双胞胎印象深刻。

此时看着两人各自失去的一条腿，兰殷的脑海中涌现出一些古怪的猜疑。

10-1的厨房改造成了一间卧房，住着男主人的父亲。

老人失去一条左臂，身体僵直的躺在地板上，伤口的血喷溅了一地，到处都是血迹斑斑。

一家五口人，无一生还，死状都十分凄惨。

将10-1里里外外搜查一遍后，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毫无任何打斗痕迹，门锁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兰殷怀里还揣着那对眼珠，白雪强忍害怕挽住了她的手，她戒备的扫了眼一旁的白玉书，压低声音凑近兰殷的耳朵。

“贺小姐，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

兰殷一听立马来了兴趣，“我信，所以这和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白雪神情紧张，他们三人站在客厅，身后就是具吊死的尸体，其他人站在门口。

天色本就灰暗，10-1的阳台照不进光亮，门口的人将为数不多的光线遮挡，人影投射在地上，兰殷站在阴影中。

一双双惊惧戒备的眼神，冷落的与他们三人划清界限。

“我……我……”

白雪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兰殷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我们单独再聊。”

她带着白雪越过众人离开，回到10-4，一远离那地方，白雪就像是卸了千斤担。

她后怕的捂住心口，“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从这个地方搬走，但我每次一有这种念头，就会遇见可怕的事情。”

白雪半年前来到这里，从进入这座公寓的第一天，她便想逃离这座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公寓。

第一次尝试搬离这里，是住进来的第三天，但也就是那天，发生了让她最不敢回忆的事。

通向公寓和离开公寓的路明明是同一条，但那天她走了许久，幽暗的废旧城区人烟稀少，她却遇见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每个人都低着头与她擦肩而过，看不清面容，她也不敢去看清他们的脸。

白雪觉得这段路好似走了一天一夜，直到她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身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无数的人影将她笼罩，几乎要将她吞噬。

等她醒来后，白雪发现自己就躺在公寓的门口。

熟悉的铁门让她浑身发寒，后来她也不死心的尝试过几次，但都没能走出这片城区，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公寓楼前。

白雪将这段旧事仔细的说给了兰殷听，她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我觉得，那次我遇见的，其实并不是人。”

她压低声音，“是鬼”

话音刚落，四周紧闭的房间内突然刮起一阵冷风。

“快看！看！它们听到我说的话了！”

白雪害怕的抱住兰殷，发出呜咽的哭声。

兰殷安抚的拍拍她的肩，白玉书兴味十足的抱手站在不远处，他好奇的追问到，“鬼我倒是没见过，但心里有鬼的却见过不少。”

他意有所指，白雪闻言身子一抖，随即哭的更加伤心，她死死抓着兰殷，“贺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办法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办法？”

兰殷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看透，白雪泪意蒙蒙，余光扫过白玉书，又连忙移开。

房间里的这一男一女生的都面如冠玉，苍白的皮肤，淡漠的神情，在幽暗的光影中，比恶鬼还像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