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满白绸的客厅，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副阿宝的遗照。

兰殷盯着那幅画像入神，她脑中闪过第一次10-5时，客厅的沙发墙上，就有几排黑色的印记，看痕迹，之前应该挂过画框。

原来挂着的是阿宝遗照。

“喵”

一道微弱的叫声引起兰殷的注意，“有猫叫？”

阳台的窗纱后，露出一截黑色的猫尾。

白玉书想起工程师家放着猫爬架，但那时并没有发现有猫的存在痕迹。

“刚才我们在这里时，有看见过猫吗？”

白玉书眼中闪烁着暗沉的光，他紧紧盯着那只猫，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诡异。

阿宝死了，却突然出现了一只猫。

黑猫的眼睛从窗纱缝隙中露出，昏暗的四周，它的眼睛泛着幽绿色。

兰殷也觉得古怪，猫是在阿宝死后突然出现的，六年前阿宝活着时没有猫，六年后阿宝死了依旧不见这只猫。

还有客厅取下的遗照，墙壁上留下的黑色印记表明，照片一定在墙上挂了足够长的时间。

“两位是？”

工程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兰殷难免吓得心里一颤，她脑中飞速运转，转身时嘴里蹦出临时想出的借口。

“我们是来看房子的，想在这里租房，碰巧看到这里在办白事，想进来上柱香。”兰殷的解释让人找不出差错，工程师扫了他们一眼，不再纠缠。

兰殷点燃香，一边套话，“阿宝是你的亲弟弟吗？看照片就觉得十分乖巧，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呢？”

工程师脸色不太好，眼下青黑，全身上下皮包着骨头，和不久前见到的模样天差地别。

他跪坐在地上烧纸钱，铁盆里的火愈烧愈烈，“得病死的。”

白玉书接着追问：“得的什么病？尸体还在吗？”

“你家里这只猫是什么时候养的？”

工程师烧纸钱的动作顿住，他慢慢抬起头，阴翳的眸子死死盯着白玉书。

男人的每一个问题都让人感到冒犯，兰殷也没能拦住这张毫无遮拦的嘴巴，伸手扯扯他的衣角。

压低声音提醒白玉书，“让你谨慎点就是这样谨慎的？”

工程师毫无波澜的神情竟慢慢生出一分怨毒，他冷笑一声，开始赶人，“我家不招待外人，香也上了，人也待够了，可以离开了。”

他说完继续沉默的烧纸钱，身侧还有一大堆。

白玉书被男人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他顿时觉得全身冰冷。

他就是想试探一下男人，六年前的工程师和六年后的工程师相比，会有什么分别。

兰殷温热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拉回他一点理智，“走吧。”

两人离开后，白玉书才身体回暖，他直言道，“不对劲，他刚刚给我的感觉，很像10-1的那个女人。”

但再次看见那个女人，那种感觉又离奇消失，反而在工程师的身上感受到。

兰殷也察觉到异样，“还有那只猫，阿宝死后凭空出现，我得想个办法抓到那只猫。”

但10-5有工程师守着，必须想办法先引开他。

兰殷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白玉书，他负责引开工程师，而她负责去抓猫。

10的公寓楼一连办了两场白事，其他住户都紧闭着房门，生怕被牵连进来。

夜深人静，白玉书敲响10-5的房门。

咚咚咚的沉闷响声让分贝仪在红线边缘徘徊，房门被打开，工程师从缝隙中露出半张脸。

“有事吗？”

工程师看见是白玉书，脸色有阴沉了几分。

他对白玉书的印象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傲慢家伙。

白玉书苍白的皮肤在夜色下，显得比工程师灰白的脸还要阴冷上几分。

他身量高挑，唇色猩红，竟有些吃人恶鬼的模样。

“你想见阿宝吗？”

白玉书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工程师的神情一怔。

他继续蛊惑到，“我有办法能让你见到阿宝，甚至……能让阿宝活过来。”

门缝被完全拉开，工程师瘦弱的身躯套在宽松的衣服下，似乎夜里的一阵微风都能将他吹倒。

他目光沉沉，反问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玉书神色自如的勾唇浅笑，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四周，像是恶魔的低语。

他的话语半真半假，丢出一点诱人发钩子，“阿宝是染病死的，又不是染病死的。”

白玉书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话语里却掩饰的高深莫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10-1的阿婆也是染病，为什么他们一家安然无恙，而阿宝却和那阿婆染一样的病，他们还是死在同一天。”

白玉书的话像是平地炸开的惊雷，工程师平静的面容被撕开无数条裂缝。

看着男人的表情，白玉书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不过看工程师的表情，他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阿宝死的很痛苦啊，你作为他的哥哥，就不想再见见他吗？”

白玉书的手指抵在唇间，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微微挑起眉毛，道：“我在一楼等你。”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留下工程师站在原地犹疑不定。

沉默片刻，工程师回到房间待了几分钟，然后背着一个小包出门，走前还不忘将房门锁上。

等男人离开后，兰殷走到10-5的门前，一般的锁哪能困住她，不一般的锁也困不住她。

走进10-5，兰殷周身便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气息，她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也没瞧见一根猫毛。

原本是阿宝的房间被锁上，和六年后的景象一模一样，房间布局分毫不差。

“阿宝？阿宝？”

兰殷轻声呼喊着死去阿宝的名字，她停在衣柜前，狭小的缝隙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兰殷慢慢蹲下身，“阿宝，阿宝，我知道你在这里，阿宝。”

“喵”

回应兰殷的是一声猫叫，衣柜门吱呀从里面推开，一只绿眼睛的黑色小猫蹲在衣物间。

“你是阿宝？”

兰殷在看见这只小猫时，就莫名觉得熟悉，阿宝的面容和眼前的黑猫重叠，但又有些区别。

它是阿宝，又不全是阿宝。

兰殷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阿宝死后的半个鬼魂附身到黑猫身上，至于另外半个怕是已经消散。

黑猫对阿宝这个名字格外反应明显，它舔了舔兰殷的手指，在她喊阿宝时，喵喵的回应着。

兰殷抱起黑猫，将它揣在怀中，准备就这样将猫顺走。

工程师还没有回来，兰殷很顺利的离开了10-5，就是不知道白玉书那边怎么样了。

白玉书在一楼等了一会儿，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工程师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你还是来了。”白玉书靠在墙壁上，脚尖点了点旁边的地板。

角落里放着一个铁盆，里面还有大半盆灰烬。

这是10-1那女人留下的，那时她离开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这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白玉书的话让人捉摸不透，工程师冷脸不说话，两人僵持了片刻。

“这里啊，是10-1那女人烧纸钱的地方。”他们在一楼碰见女人时，她正在烧纸，只不过烧的纸钱非比寻常。

白玉书蹲下身，手在盆里搅和了几下，然后捻起一点碎片。

从残破的碎纸钱上可以看出，上面还残留着部分红色痕迹，图案特别。

工程师的眸光闪动，但没有特别意外的神色，白玉书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对邪门歪术没什么了解，但在纸钱上用黑狗血画奇怪符文，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女人烧纸钱时，一盆的纸钱燃烧时散发的气味夹杂着一股腥臭，还有些许铁锈味。

白玉书猜测女人在纸钱上画的这些，应该是用的某种血液，符文他不认识，但女人烧纸钱时总念叨着不是她的错。

也许是做了亏心事，害怕有鬼半夜来敲门。

工程师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他听着白玉书的话，突然发狂的一脚踢翻铁盆。

灰烬散落一地，夜里的冷风瞬间吹散这些灰烬。

“你不是说有办法能让阿宝活过来吗？”工程师双目充血，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杀了你。”工程师口中说着威胁的话，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白玉书镇定的站直身子，视线扫过工程师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

他说，“办法是有的，但首先得找到阿宝的真正死因。”

白玉书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工程师刺穿，“死因找到了才能对症下药，你也看到了，这件事可不简单，说不定还能撞见鬼呢。”

“你不怕鬼吗？”

白玉书问他，工程师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恍惚间似乎是听到什么声音，耳边好像有小猫的叫声。

白玉书也听到了猫叫，遭了，兰殷要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兰殷抱紧黑猫，怀中的猫变得十分躁动，不安的叫唤起来。

离开10-5后，黑猫就变得狂躁，兰殷像是抱了一颗随时会爆的炸弹。

它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小，但空洞的公寓楼无限放大了这点声响。

工程师恼怒的转身狂奔起来，对白玉书放下狠话，“你们敢骗我！我会杀了你们！”

他的阿宝，他的阿宝，有人抓走了他的阿宝！

他要杀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