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公寓足有12层，急促的脚步声从低处慢慢爬至高处，声音越来越近，兰殷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

鞋板踏在楼梯台阶上，发出的声音刺耳，回荡在空旷的公寓楼中。

响声同时触发了警报，从一楼一路延伸往上。

整栋公寓楼都笼罩在尖锐的警报声中。

“靠”白玉书暗骂一声，也跟了上去，公寓楼仅有一个入口，上下都从这里，想要逃掉变得更加艰难。

兰殷抱紧怀里的小猫，迅速朝着楼下狂奔，她与工程师差点擦身而过，正好躲进八楼的入口。

工程师在10楼停下，单薄的身躯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他佝偻着脊背，发出低哑的喘气声。

“阿宝，我的阿宝呢，阿宝……”

他沿着房门慢慢行走，时不时敲响墙壁，警报一个接着一个被触发。

他走进10-5，没有发现兰殷的身影。

而躲在8楼的兰殷看见白玉书时，抓着他快速下楼。

“我们现在去哪儿？”白玉书的体力算不上好，爬了几楼已经汗如雨下，衬的苍白的皮肤蒙上一层病态。

“你还记得白雪说过的话吗？”兰殷拉着白玉书的手，怀里的猫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现在的安静虚弱。

白雪在发现公寓楼的不对劲后，就试着逃跑过，但这座废弃城区就好像一个永远走不出的漩涡。

每次逃跑又都回到原点。

“我觉得，离开这里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能逃出这片城区。”兰殷拉着白玉书很快跑到一楼。

他们穿过一楼的平地，仰头对上工程师高处的面容，他站在10楼的护栏边。

面对两人的举动，他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知道他们注定是逃离不了这里。

“如果我们跑不出去呢？”白玉书大口喘着气，半个身子靠在兰殷身上。

“你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兰殷扶着白玉书的腰，被他的身体重量压的面容狰狞。

“逃不出去那就一起等死吧，就你这体力，能打得过他吗？”兰殷对白玉书的实力表示存疑。

“你！”白玉书连话都说不上几句，他捂着胸膛顺气。

漆黑的夜色，天空似乎慢慢下起小雨，兰殷感受到冰凉的雨滴落在脸颊上。

“下雨了，白玉书。”

兰殷已经带着他在城区绕了不知道多久，他们似乎陷入了一个循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荒废的城区街道，弯弯绕绕的狭窄小路，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兰殷和白玉书相互支撑的身影。

“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吗？”白玉书的状态好了不少，他这人从小到大都泡在药罐子里，即便进入意识世界，身体依旧孱弱不堪。

兰殷饶是体力再好，也撑不下去，她扶着白玉书坐在街角，一只手还禁锢黑猫。

“跑不动了”兰殷举起小黑猫，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奇光。

“阿宝”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两人都身体一颤，“他怎么又追上来了，阴魂不散。”

白玉书是跑不了了，他四肢大敞就这么坐在地上。

“喵，喵---”

阿宝听到工程师的声音乖巧的回应着，兰殷收紧手，另一只手中出现一把刀。

刀口抵在猫的脖子，兰殷朝工程师微微一笑，“再过来，我就不好控制手里的刀了。”

工程师瞬间被激怒，他浑身颤抖的站在原地，隔着两人几米远。

雨水打湿他的头发，滑过脸颊，像是眼尾滴落的眼泪。

“你要伤害阿宝”工程师浑身的戾气在看见阿宝时消散，他的双臂虚虚拢着，好似抱着阿宝。

“你想要什么，怎样才能把阿宝还给我。”

兰殷故作思索，想了想，说，“我只想知道，阿宝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猫呢？阿宝不是你刚去世的亲弟弟吗？”

刀口在黑色毛发中移动，工程师看的眉头紧锁，生怕伤到阿宝。

“阿宝没有死”工程师听到死字就有些应激，他攥紧拳头，忍着心头的怒火。

“我向神许了一个愿望，只要阿宝能平平安安的，我愿意用我的命交换。”

送走10-1的阿婆后，当天的夜里，阿宝身上就开始长红疹。

工程师给他敷了一些药，打算第二天带着阿宝去看病，他怀疑是那个阿婆传染的病。

但是到了第二天，阿宝浑身溃烂，严重程度比那位阿婆还要可怕。

他抱着阿宝去找城区的黑医，如迷宫一般的废旧城区困住了他的希望，怀中的阿宝气息越来越弱，直到彻底失去呼吸。

所以工程师许了一个愿望，谁来实现都可以，只要能让阿宝好好的活着。

工程师在悲伤中渐渐感受到阿宝回暖的体温，他喜悦之余，一直混乱的思绪有了梳理的机会，他坚信阿宝染病不是意外。

阿宝的气息奄奄，这副躯壳难以承载他的灵魂，工程师将阿宝安置在卧房中。

男孩的呼吸停止时，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一只小猫。

工程师试着喊出阿宝的名字，小猫热情的回应他，他知道，阿宝真的回来了。

“神？”兰殷的手指摸索着刀口，“是神还是鬼，你真的分得清吗？”

神她没怎么听说过，鬼在这里倒是遇见不少。

工程师垂着头，闻言笑出声，他的笑声难以控制。

“这有什么区别吗？谁能帮我，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他伸出手，低声警告道，“把阿宝还给我。”

“阿宝？他真的是阿宝吗？”兰殷将猫举高，那双绿眼睛发出的幽光森冷。

她攥紧小刀，猛的刺向黑猫。

工程师惊慌的大叫起来，冲向兰殷想要阻止她的动作。

刀还没能刺入猫的眼睛，它突然发狂起来，炸起的毛硬的像铁刺，兰殷的手被扎破，血瞬间涌了出来。

猫挣脱了女孩儿的掌控，也拒绝男人的靠近。

“阿宝？是哥哥啊，阿宝。”工程师想要触摸它，却被猫的爪子抓伤。

工程师怔在原地，手上的伤口往外渗血，兰殷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嗤笑一声。

“一只猫，连话也不会说，你就确定它真的是你弟弟？”

“你弟弟已经死了，它也不是你的阿宝。”

兰殷的话语激怒男人，工程师变得十分狂躁，他不相信兰殷的话，发了疯似的想要去触碰猫。

一只体型幼小的猫，抓伤人的力气却不小，男人手臂上，脸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兰殷，你……”白玉书沉默的依靠在墙上，兰殷故意激怒工程师的模样让他感到意外。

兰殷观赏着工程师的一举一动，越是想要靠近，却越被伤害。

其实她的话只说了一半，黑猫不是阿宝，却又是阿宝。

如果工程师坚定认为黑猫是阿宝，它就是阿宝，可惜，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

“阿宝，你就是阿宝！”工程师掐住黑猫的脖子，死死按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往下压。

在他失去理智的疯狂行为中，黑猫渐渐失去挣扎。

“阿宝，阿宝，阿宝，阿宝……”

呢喃声渐弱，黑猫彻底停止呼吸。

兰殷皱眉，她一脚踹开男人，抱起黑猫瘫软的身体，只剩下一点余热。

一缕黑烟从猫的身体里飘出，眼前的场景变幻晃动，白玉书见状立马靠了过来。

“我们是要回去了吗？”空间转换，雨夜的街口变成公寓楼的大门。

他们又再次回到了环形公寓楼。

黑猫消失，工程师也消失不见，兰殷盯着自己的双手出神。

白玉书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的情况实在是棘手，夏书不是说难度不大吗？

他合理怀疑是爱特因公报私仇，出去后要好好跟他算这笔账。

“白玉书，接下来你自己好好活着，我不一定能顾得上你。”兰殷活动筋骨，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她踏进环形公寓楼的大门，一如既往的死寂，兰殷能感受到这座公寓楼微妙的变化，有些东西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保安室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兰殷淡定的敲响房门。

开门的还是那个老头，背着光模糊了他的脸。

兰殷的视线往下，突然勾唇浅笑，她的手中凭空出现那把。

锋利的刀口读准保安砍下，白玉书被这突发情况吓得瞪大眼睛。

老头的双脚离地，根本就不是个人啊。

保安的真体拦腰断成两截，鲜血没有喷溅出来，像积木累积起来，又全然坍塌破碎。

白玉书蹲下身观察保安的尸体，过于完整的切面，他望向兰殷手中的刀，突然出现，锋利无比。

她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保安不是人，那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是第二层？”

白玉书将他们原本所处的空间称为第一层，而第一层之下的第二层，是他们意外发现的空间。

兰殷摇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或许两个空间融合了也说不定呢。”

兰殷和白玉书离开保安室时，女孩用力锤击墙面，警报声如约发出声音。

白玉书真是怕了兰殷出人意料的举动，已经经不起吓，他警惕的观望四周，总觉得会有人突然从什么地方跳出来。

兰殷拍拍白玉书的肩，神情认真的说到，“别死了。”

白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