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第三宿营地坐落在一处废弃的矿坑旁。铁轨早已锈蚀,矿车倾倒在尘土中,仿佛时间停滞的坟场。火光微弱,映出岩壁上的斑驳刻痕。
凯尔与艾莉娅靠着岩壁休息,身上的伤口经粗略处理后包扎完毕。夜风带着沙砾吹进矿洞深处,回荡着沉重的低鸣。
“他该到了。”凯尔望着远方黑暗,低声道。
艾莉娅点点头,但神情中却浮现出一丝担忧:“你觉得……沃伦还活着吗?”
“如果连他都挡不住圣殿,那我们也别想活着走出这片大陆。”
凯尔的声音冷硬,仿佛说服着艾莉娅,也说服着自己。
他们沉默片刻,只有火焰轻轻跳动。突然,一阵微弱的震动从矿道深处传来。
“你听到没有?”艾莉娅立刻警觉。
凯尔拔剑而起,火焰在剑身上燃起。他缓步走向矿道深处,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低沉的呼吸,又像沉睡中巨兽的心跳。
“不是沃伦。”凯尔低声,“这是——别的东西。”
“矿坑底下……传说曾封印过一头熄灭的‘古炎兽’。”艾莉娅望着岩壁上的符文痕迹,语调一变,“这里并非普通矿洞。”
“古炎兽?”凯尔皱眉。
“是远古的火元素生物,据说它们是炎帝麾下的战奴,在诸神陨落时被逐一封印,不能被唤醒。”
她抬起手,指尖流转微光,照亮墙壁。
岩壁上隐隐刻着巨大的图腾,一头火焰巨兽俯首而卧,四肢被铁链束缚,身下是燃尽的山河。
“你确定,这家伙还在下面?”
“不确定。”艾莉娅的声音很轻,“但你体内的火焰在共鸣,不是吗?”
凯尔没有回答,但他的双眼已渐渐燃起微光,体内的火元素仿佛被什么召唤着,正逐渐躁动不安。
他终于低声说:“我要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不——”凯尔转头,“你留在这,等沃伦。”
“你一个人无法对抗沉睡的古炎兽。”艾莉娅目光坚定,“更何况,如果你失控,我也许能让你清醒。”
两人四目相对,最终凯尔没有再坚持。
他们一同进入矿道。
?
越往下走,温度越高。
岩壁开始渗出炽热的蒸汽,脚下的金属轨道隐隐泛红,像是被熔岩舔舐的铁骨。
“你感觉到了吗?”凯尔开口,“空气中……有‘活着的火’。”
“它还没死。”艾莉娅低语。
前方,矿道尽头,一道巨大铁门紧闭,上面刻满火焰图腾与禁咒铭文。
凯尔靠近,刚伸手触碰,那铁门竟自行颤动,随后轰然裂开,露出一条灼热的深渊通道。
火光照亮前方,一头庞然巨兽静卧在岩浆池上方,全身覆盖着黑红色的岩甲,背脊如山岳隆起,双目紧闭,但每一次呼吸,岩浆都随之起伏。
“这就是古炎兽?”凯尔低语。
艾莉娅点点头:“它还没完全醒……但你的到来,引动了它的魂火。”
凯尔迈步走近,火焰在他周身蜿蜒流转,如见久违的王者,朝古炎兽低声咆哮。
古炎兽缓缓睁眼,那是一双布满熔金纹路的竖瞳,瞬间盯住凯尔,似乎在辨认他的灵魂气息。
凯尔的心脏猛然一跳,一股无形力量冲入脑海——
“炎帝……归来了吗……”
他踉跄后退,额角渗出冷汗。
“它在跟我说话……在呼唤我。”
艾莉娅脸色凝重:“这是灵魂印记共鸣。它认出了你体内的存在。”
古炎兽低吼一声,整个矿洞轰然震动,岩浆溅起火雨,铁门后的通道在烈焰中崩塌。
“它醒了!”艾莉娅惊呼。
凯尔手中的剑骤然燃烧成炽焰,整个矿洞似乎化作火狱。
古炎兽缓缓起身,身上岩甲寸寸裂开,从中喷涌而出的,是被封印数百年的怒焰。
“你……将引我重生……”它的声音在凯尔心中轰鸣,“炎帝选中之人,我将为你——焚尽天地。”
凯尔几乎要跪倒,但他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剑柄:“不……我不是你主人的复生。”
“我有自己的意志。”
古炎兽愣了片刻,竟发出低沉的笑声,像火山中沉睡的魔神在夜里嗤笑:
“那便用你的意志……驾驭我的火!”
下一瞬,火焰如潮水涌入凯尔体内。
他全身剧痛,仿佛骨血都被灼烧。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上古魂火,与他体内封印的炎帝残魂激烈冲突。
艾莉娅冲上前,将双手贴在凯尔背上,光元素如清泉涌入,尝试中和那份灼烧。
“坚持住!”她咬牙道,“你能控制它!”
火焰从凯尔眼中喷薄,他仰天怒吼,周身一层赤红火纹如烙印般浮现。头发被炽热风暴吹散,整个人仿佛变成了行走的火神。
“我不是炎帝!”他怒吼,“但我将继承他的意志——守护这片残破的土地!”
轰隆!
魂火与体内力量交汇,最终在他胸口形成一道全新印记——烈焰之环。
古炎兽发出一声沉重嘶鸣,跪伏在凯尔面前,仿佛完成了主仆契约。
“从今以后……”它低语,“你的火,是我的火。”
火焰退潮,岩浆平静。
艾莉娅喘着气望向他:“你……你成功了。”
凯尔摇晃几步,却没有倒下。
他眼中仍有火焰,但已归于沉静。
“我感觉到了。”他说,“体内的炎帝之魂……正在沉睡。而这头古炎兽,把它封进了火种之中。”
他望着自己的手掌,那里燃着一道微弱却不灭的火焰。
“这是一场战争。”凯尔缓缓说,“我必须比谁都强,才能活下来。”
艾莉娅望着他,眼中有震撼,也有某种逐渐坚定的光。
“你不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她轻声说,“但也许……你会成为它最后的守火者。”
凯尔沉默许久,点头。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
当他们走出矿道时,天已微亮,火种在凯尔手中闪耀着柔和光芒。
而远处的风中,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沃伦披着断裂斗篷,半边身躯冒着蒸汽,从晨雾中缓步而来,脸上的金属面具依旧冷峻。
“你们怎么还在这。”他说,声音沙哑,“等我等得有点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