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重黎也是来成亲的,但却是为了在三年后杀妻成魔神——
他是魔王,离世间最强的魔神只差临门一脚。
可百年来,屡屡失败,既然修真者可以杀妻正道,他何不效仿着走杀妻成魔神之路呢?
于是不惜花费一百年时间,练就这具凡人的肉胎,并以自身之血喂养情蛊百年,只为种在未来妻子的身上。
精挑万选,他才定了浮梦镇,柳家的姑娘。
是以他认为是那姑娘吞了他的情蛊,才会让其心脏骤停,气息全无,再活过来时,也就是心脏重新连接之时。
可这一切,竟被眼前的女子毁了,怎能不恨。
云重黎于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却也能感觉出来她是一位乖张性格之人,不禁微眯着眼道:“吞下我的东西,你可曾后悔?”
正准备离开此地的叶清弦听见此话,转过脑袋,盯着那具模糊的轮廓,狐疑道:“那你可曾长嘴?”
云重黎:“......”
“既会开口说话,那就是长了嘴,为何不明说我拿了你什么东西,让我在这猜来猜去的,你闲的慌啊。”
云重黎:“......”
这样的跋扈的性格,看来是不能知道真相的。
想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再一联想到对方刚刚出招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想来是仙门中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心中的那份担忧散去了不少,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正邪不两立,他日决裂之时,成神的机会也就更大。
遂道:“嗯,你既拿走了我云家至宝,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妻。”
“可有一事,我需明言,我志不在男女之情,可我既娶了你,也不会叫你独守空房,所以一年一次即可。”
此话出口,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
既然有情蛊替他爱,他又何需做那档子事,只不过也不能叫对方委屈了去,所以他说的也坦然。
云重黎还欲再说什么,谁知被对方一句“你有病吧”打断,接着被“你算哪根葱”哑住了声。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此女可能是个悍妇。
叶清弦是真的觉得他有病。
且不说他的态度为何回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就这男女之事,一年一次怎么不算独守空房?这跟死了丈夫有什么区别。
要是寻常女子,早哭鼻子怀疑嫁了个不举之人。
她是来拿玉佩的,谁跟他真的成亲。
可既然阴差阳错进了这里,她还是觉得将话讲清楚的好。
于是将一道灵光没入烛火,重新点燃了昏暗的房间。这下,两个在黑暗中说了许久的话,才看清了双方的样貌。
云重黎睁眼的刹那,早就将这张脸记住。
没什么特别。
可他被情蛊包裹的心脏,却替他狠狠跳动了一瞬。
叶清弦的表情却有些凝重,平静的眸子蓦地怒火闪动。
眼前的男子虽是碧色的眸子,少年的形态,但他眉梢扬起的弧度,眼角微垂的冷意,竟与仇人肖似。
看见这张脸,她仿佛又忆起了奈何水翻涌的血红,自己被斩碎的魂魄在浑浊的浪里沉浮,而那人就负在桥头,衣衫猎猎,冷漠的双眼,似刀子一样将她寸寸碾碎。
“贱人。”
她几乎下意识的骂出了声。
云重黎:“......”
悍妇实锤......还是说他脱离凡间已久,当今世上的女子都是这样的性格了吗?
叶清弦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意,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子,不禁微眯起双眼。
神态像,但是样貌却不一样。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杀死她的男子,是半步化神的修为,修真界巅峰的存在,更是正义的存在。
而眼前的这个男子......呵......有意思,竟是个魔。
即便他的这具肉胎很像人类,但依旧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过,他身上的魔气却在急速消散,不一会,竟不见了踪迹。
她按捺住心头的疑惑,声音颇为高冷道:“既然我嫁的人并非是你,而你要娶的我人也并非我。”
“我看,不如婚约作废,我们好聚好散。”
听见此话,云重黎红袍下的身躯忽然僵硬,不知因为对方的哪句话而心悸。他顿了顿,重新收回打乱的心绪,沉声道:“不行,你已经拿走了我云家的至宝。”
“什么东西,我还给你就是。”叶清弦摆摆手道。
对方却没有明说,而目光沉沉地看了过来,叹息道:“拿不回来了,已经被你吞了。”
叶清弦:“......”
她不确信开口:“三十个猪肘子?”
除了肘子,她真的记不起来自己还吃过其他东西。
云重黎回以礼貌的微笑,不再说话。
他不言不语地的模样,实在看的她心中窝火,可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前提下,她还是按下了心火,心平气和:“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你了。”
“我出自清河宗,此次来人间,是来抓妖的,并非真的成亲。”叶清弦尽量不说魔之一事,上辈子作为魔,没人比她更清晰的知道他们的脾气秉性。
自是知晓对方会看出她的身份,眼下说出来,只是希望他能知难而退,莫要再纠缠她了。
听到“清河宗”三个字时,云重黎眼眸微动,明明是陌生的字,可却有一瞬间的熟悉感。转念一想,熟悉也正常,毕竟他在闭关之前,挑衅过不少的宗门,清河宗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看他沉默,叶清弦只当是自己的劝说起到了效果,于是又道:“听说过无情道吗。”
比之“清河宗”三个字,无情道可太有名了,他正要点头,却听对方道:“巧了,我修的就是这样断情绝爱的道法。”
看着对方颇为自傲的神情,云重黎微微张了张口,最终选择缄默。
叶清弦了然一笑,“所以,我是不会动情的,你娶我,是不会幸福的。”
“趁着年轻,还是再找一个吧。”
云重黎沉默,一张脸黑气沉沉,有着不属于少年人的老成持重,他还是那句话,“云家至宝既在你的身上,我便不会再娶了。”
末了,他又补充道:“至于你,爱与不爱,随你。”
从始至终,情蛊都只会激增他的爱意,不会控制被下蛊的人。
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可他说出口时,竟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想来,是情蛊在刺痛着他。
叶清弦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转了转眼珠,先决意按下。但她自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只道:“好啊,你真要娶我也行,不过我要一块绯色玉佩。”
云重黎觉得此事不难,正要点头,却听对方道:“要和文书白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
“有杂色的不要,有裂纹的不要,没灵气的不要,色调不一样的也不要......”当叶清弦一口气说完后,眉梢上翘看向对方,末了,还不忘总结:“总之,要一模一样。”
云重黎:“......”
“你若是寻不到,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蓦地拔高了声音。
*
叶清弦说完此话,少年沉默不言,走出了房间,不见了踪迹。
她只觉魔物是被她的刁难呵退,这才灰溜溜的离开。
看着空下来的房间,连日的奔波让她一下子泛起了疲惫,于是倒在硬邦邦的床上,想睡却睡不着,百般无聊的拿出了一本书。
摩挲着书封上“魔瑰夜谭”四个字时,不由得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是胎穿,从现代穿到了这个架空的世界,第一世是魔,却因流言蜚语惨死,再度重生为仙。
天道对她不赖,不仅赐她金丹,还将《魔瑰夜谭》作为法器,赠送与她。
除了两个开挂的物件。
还让她出生在修真界第一仙门清河宗,作为第一掌门人叶槐秋的亲妹妹,享受得天独厚的修仙资源。
在法器和资源的加持下,她的修为可谓是进步神速,达了半步化神的境界,一时风光无限。
可这些年来,她一直勤加修炼,修为不仅不增加,反倒出现了倒退的迹象。而作为天赐的《魔瑰夜谭》,灵力也不负从前那般旺盛。
遂她不得不猜想,天道给她开的这个外挂太有违常理,让她风光无限的同时也有小小的限制。将她和法器捆绑,法器越强,她的修为也就越高,反之亦然。
想要恢复修为,必须提高法器的力量。
既是不同于此间一般的法器,书卷自是需要一个强大的灵力,助她修炼。
可灵气哪是说找就能找到的,直到看见文书白腰间的绯色玉佩后,她便看到了救命稻草。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看着单纯的文书白,竟有这样的心机。
小魔物跟他是一伙的吗?
若真是他们二人合起伙来欺骗自己,那么这一妖一魔都不必再留了。
思及此,叶清弦抱紧了书卷。
就在她想着怎么收复二人时,竟不知不觉间睡意来袭......
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她再没了意识......算了,让两人再多活一晚,明个再收拾。
*
翌日清晨,山中的雾气消散了些,却还是带着些凉意。
不知为何,叶清弦觉得精神饱满,这还是自出生以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可当她推开门扉,看到眼前的少年后,弯起的唇角蓦地僵住,语气透着森冷,“你还没走啊。”
云重黎在门外站了很久,他明白对方不喜他,也知晓了她修的断情绝爱的无情道。所以他为着对方可能会沉迷于男女之事,而立下的一年一次的规矩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识趣,不去打扰。
可当冷水泼下来的时候,心还是跟着一紧,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视线从对方的冷漠的眸子移开,点头道:“嗯,没走。”
叶清弦没再看他,实在是那张脸的神态,太像前世的仇人了。
她额心跳了跳,想起昨晚要收了他的事情,可此刻的书卷灵气不够,收了他,文书白怎么办?她一直想要的玉佩怎么讨回来?
两害取其轻,叶清弦选择了后者,准备径直离开之时。
少年却忽然叫住了她,犹豫着开口:“绯色玉佩,是非要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