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皓扔下“谢谢哥”三个字后，转身往温绵川家方向跑。

温绵川看到他来了，很犹豫，站在门口发愣，没邀请俞皓进来。

“你一直在骗我对吧？”俞皓没让他说话的机会，胸腔还在剧烈起伏中，“你没有喜欢的人，或者……”

温绵川吓得要关上门，却被俞皓一掌抵住门。

“你为什么要怕？”俞皓很不解，“喜欢我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我……”温绵川胳膊有些发软，没力气再撑住这扇门。

俞皓推门而入，又随手关上，盯着他失措的脸，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人沉默许久，屋内剩下俞皓大幅度的呼吸声，每一下都在重复刚刚的问题。

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温绵川终于开口，“喝水吗？”

转移话题，是温绵川善用的伎俩，但俞皓也由着他，点了点头。

温绵川转身去厨房，慢慢吞吞地在厨房找杯子洗，示意他坐沙发。

“我全身汗。”俞皓用手背擦下巴的汗，“我今天跑你家两趟了，还不打算跟我说清楚吗？”

水流声哗啦啦地，好像不会停。

见对方还是不吭声，俞皓走去厨房，朝着他背影故意问：“还是说你真嫌我穷？”

果然，温绵川转过身来，正面看他，“你不要总这样说自己。”

俞皓慢慢靠近，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那你不要总是骗我。”

“我不能不骗你。”

“为什么？”

“阿皓。”温绵川放弃抵抗，“你本身不喜欢男的，我不想你被我误导。你有大好将来，甚至出国念书，娶个漂亮的洋媳妇给爷爷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那才是你应该过的日子，你明白吗？”

他的语气像在劝人回头是岸，让俞皓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我是不喜欢男的。”俞皓步步紧逼，双手撑在水槽台面，把温绵川整个人圈起来，“但我喜欢你，我很肯定。”

温绵川身体往后仰，“你……不对。”

俞皓抓住他的手，轻声说：“哪里不对，你教我。”

“你说过的。”温绵川躲避他的目光，“就算死在俞寨村，也不会是同性恋。”

“所以我走出来了。”俞皓几乎没有思考，“不是你说的吗？这里不是俞寨村。”

温绵川听后，对他眨了眨眼睛。

那晚邀请对方入睡，温绵川也是这种表情，眨了眨眼后扑向自己怀里，说难受，睡不着，之前都是骗他的。俞皓猜这估计是某种信号，他直觉向来很准。

所以他大胆地亲上去，温绵川应该也是刚洗完澡，俞皓能闻到沐浴露的气息。很香。

温绵川被征服了，被抓住的手钻入俞皓指间，与他十指紧扣。

俞皓吻得很用力，但他心里还在担心，今晚过后会不会跟上次一样，还是不了了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正当他们还在厨房灶台旁忘我时，有人来敲门了。但两人都默契地没停下来，打算装作没人在家。

可是敲门声没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急切。

“黄老师吗？”俞皓短暂松开他，带着喘息问。

“不知道。”温绵川被他吻得有点失神，抿了抿嘴唇。

门外的人失去了耐心，敲门声变成了踹门声，惊得两人同时望向门口。

“温绵川——”那人怒吼一声后，又狠狠地踹了一脚门。

他们听出来了，是陈卓言的声音。

俞皓拉着温绵川的手，把他护在身后开门，只见陈卓言呼着酒气，扶着门边抬头看着他们俩。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陈卓言问。

要不是温绵川在身边，俞皓一点都不怕他。但对方醉得不成人样，结合刚刚踹门行为，恐怕陈卓言疯得不轻。

“有事吗？”温绵川问。

陈卓言不屑地笑了声，“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

“我知道不是。”温绵川说，“你只是想跟我上……”

“上床？”陈卓言抢答，“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只是想毁掉你。”

俞皓厌恶地看着他，像看狗屎一样。

“你的仓鼠，你的乌龟，都是我弄死的。”陈卓言说得很大声，感觉在邀功，“像你这种娘不拉几的男人，凭什么……”

温绵川一脸不可置信，不自觉地握紧俞皓的手。

陈卓言露出贱嗖嗖的笑，“我最后悔的，就是没在宿舍里给你下药，把你给操了。”

俞皓气得往前一步想让他闭嘴，但比他更快的动手的，是温绵川。

温绵川赏了陈卓言一巴掌，很响亮。

陈卓言整个呆滞了。

同样发懵的，还有俞皓。他是第一次见温绵川动粗，明明那晚在电话里，还责备自己“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你敢打我？”陈卓言咬牙切齿，下一秒就要挥拳过来。

俞皓用手接住陈卓言的拳头，同时把温绵川往回拽，正要对陈卓言反击时，被温绵川架着他胳膊。

“你别打他！”温绵川大声劝道，“他故意惹你的，到时候他就有理由去告状了。”

愤怒的情绪涌上脑门，但俞皓身体被温绵川用力抱住动弹不了，他深吸两口气让理智回来些，沉声道：“赶紧滚，再不走我报警了，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清楚，你舅舅那些事真挖出来，也保不了你多久。”

陈卓言脸色大变，脸颊上的掌印特别显眼，“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很难吗？”俞皓带着嘲讽，“你能查我，我不能查你？”

“你……”

“再说一个字我就报警。”俞皓冷声威胁，“等警察查到学校去，可不是你一个舅舅能扛得下来的。”

陈卓言跟他瞪着眼，身体却不受控地抖，分不清是在生气还是在害怕。

俞皓被温绵川从背后抱着拖入门，直到关门前眼睛还死死盯着陈卓言，只要对方敢动一下，他铁定毫不留情。

关上门后，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很久，等外面没任何动静后，俞皓猝不及防地反手抱住温绵川，轻声问：“还好吗？”

“嗯。”

“那别管他，我们继续。”

刚说完，俞皓已经低下头，去寻找温绵川的嘴唇，用舌头去勾他的虎牙和舌尖。屋内只剩下他们接吻产生的水润声，喘息声。

接吻产生的热量，虽不及跑步多，但此时此刻的俞皓，感觉已奔赴八万里。听到温绵川发出“唔唔”，他克制住停下来，怕把自己把人给亲死了。

“停一停？”

温绵川头贴着他身体垂落在肩窝，呼吸还未平稳，只能点点头。

俞皓揉着他头发，等呼吸顺畅后，问道：“原来你跟他以前一个宿舍？”

“我们同班。”

听着莫名有点妒忌，俞皓傻傻地想，为什么自己没早生几年。

“坐沙发吧。”温绵川声音闷闷地，“我给你开风扇，倒杯水。”

“我还是一身汗。”俞皓能感觉到与温绵川肌肤间的黏糊，染上了那股沐浴露的香。

“我不介意。”温绵川始终没把头抬起来。

俞皓再抱了几分钟才松开，但没坐沙发，走去厨房拉开餐椅坐下。

原本说要给他倒杯水，温绵川现在才满上，在俞皓对面坐了下来。

不到半分钟，氛围从温热到尴尬，他们都没谈过恋爱，也不知现在的情况算不算确认关系。

俞皓从容地拿起水杯，心里却直打转，透过玻璃杯看温绵川，喉咙滚动两下后，问道：“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温绵川摇头，“我住习惯了。”

“你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大二的寒假。”

算下来刚好是温绵川停更微博的那一年，俞皓记得他某段时间经常发仓鼠的照片。

“不打算再养只宠物吗？”俞皓问。

“我怕会死。”

怪不得当初救咩咩后，温绵川一直抱着不肯放下。可想而知，当时仓鼠和乌龟的死，对他打击有多大。

“但我怕那条扑街还会来。”俞皓说，“你看他今晚敢踹你的门，下次我真的怕他把锁撬了闯进来。”

温绵川想了想，“其实我当初搬出来，也有点因为他，要是再搬，恐怕还是会一样。”

“他追你的时候？”

“算是吧。”温绵川看着他，“他大二开始有意无意跟我肢体接触，我害怕，经常跟沛沛在学校逛到很晚才回宿舍，不敢跟他单独相处。”

“幸好你没答应他。”

“刚刚你也听到，他不是喜欢我。”

俞皓沉默了几秒，接上：“我是。”

温绵川没再拒绝他，而是轻轻点头。

所以呢？

然后呢？

这就完事了？

俞皓不禁皱皱眉，语气有些不满，“那你呢？”

“喜欢啊。”

虽然接得很快，但温绵川声音轻得像毛毛细雨，还没落到地面就蒸发了，一点都不真实。

俞皓无奈叹了声。觉得他是在对自己妥协。

“我喜欢。”温绵川突然大声了些，但每个字都带颤音，“我喜欢你。”

俞皓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借此来掩饰笑容。

兜兜转转的，从俞寨村追到中大，俞皓有点想过年的时候，带着温绵川一起去父母坟前作个交代，告诉他们是怎么相遇相知，再到相互喜欢。

他很难想象，能和第一次碰面就吐他一身的男人谈恋爱。或许是上天自有安排，就像街边卖得的糯米鸡一样，一早整定。

男的女的，根本不重要。只是那个人，是温绵川，也只能是温绵川。

“你……”温绵川被他看久了有点羞，“几点回学校？”

俞皓拿出手机看时间，犹豫后问：“我不能住这吗？”

温绵川抿紧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没别的心思。”俞皓解释道，“我只是怕那个扑街再过来，我睡沙发就行。”

他今晚没喝酒，比那晚清醒得多。如果谈恋爱第一天就赶着要做那档事，换作是自己，也接受不了。即使他和温绵川抱着睡过一晚，但那不一样。

“好。”温绵川说，“我给你拿套睡衣，洗个澡吧。”

“我来的时候洗了。”俞皓说，“刚好我哥喊我下楼聊聊，聊到一半跑过来的。”

温绵川起身的动作停在一半，又坐回来，心虚地问：“宋大哥怎么说？”

看他一副慌张模样，俞皓淡淡地说：“他说要把我绑我回俞寨村，跪祠堂，所以我跑了。”

温绵川惊掉下巴，“宋大哥怎么会？”

俞皓憋住笑演下去，耸了耸肩。

“我给宋大哥打电话解释清楚。”温绵川说着就要去找手机。

“没用，你别打扰他跟吖嫂。”

温绵川仿佛聋了似的，拿起书桌上的手机，正要解锁时，手机被俞皓抽走。

俞皓在他鼻尖亲了一下，轻声说：“我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