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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吵架也很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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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为我大俞之命脉,粮仓充盈则军民稳定,而若无粮,则人心惶惶,致使洪患不再仅仅为洪患,更可能变成匪患、边患、国患!”

易裴贤谈及国策,面容冷然,与他故意招惹人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在场之人中,除了易禾与皱眉沉思的易思丞外无不暗暗点头,认可此番言论。

张太师晃头,帽上长翅跟着抖:“五殿下言之有物,只是引水至昶州,绝非嘴上说说,许会碰见不少艰难险阻。”

“这正是学生接下来要说的。”易裴贤胸有成竹,逐一罗列,“首先,二十万兵马提前驻守昶州,以防民变。其次,正如十一弟所言,加派军士救灾救人,只是,这救人也当有序。学生以为,先救昶州之富户,而后救贫民。”

“富户多有屯粮,救人可同时救粮以应急之用。而待昶州幸存百姓汇集、许有贼人煽动叛乱时,可将救下之贫民遣回人群中,平息舆论,令矛盾自相化解。”

易禾托腮聆听,心中神思起伏。

小九没忍住“哇”了声:【好阴险啊。救人也有贵贱之分,可无论救谁,到头来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百姓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们想的居然不是怎么安抚补偿,而是玩弄心机、把人心也镇压得死死的!】

可这却是封建统治者的常态。奉行“公天下”的统治者少之又少,“家天下”才是主流。

“再有,洪患发生后,当严设关口,禁止无关人等出入昶州。封锁消息,以免影响其他州府、伤了民心。以及,朝廷百官若有出自于昶州者,当多加抚恤。”易裴贤继续说,“另有具体举措,我已尽数写于策论内,在此便不赘述了。”

他撩起衣摆从容坐下,太师满意颔首,已将易裴贤当成了得意门生。

易裴贤之后,则是易长祀起身作答。他的结论与前者一样,保粮仓而弃昶州,唯独在举措方面,与易裴贤产生了分歧。

易长祀认为,西南沅州有脱离掌控之兆、北方芪族虽沉寂多年,但北地贫窭、物资匮乏,早垂涎于大俞沃土。患灾一出,朝廷伤了元气,沅族与芪族难保不会以昶州为突破口,进攻大俞。二十万兵马首要之事绝非救人,而是厉兵秣马,准备作战。

“救人尚且难以堵住悠悠众口,长兄莫非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易裴贤辩驳道。

易长祀回嘴:“灾后民变无粮草利器支撑,不足为惧,而芪族骑兵骁勇一往无前,沅族蛰伏多年、擅出毒计,孰轻孰重五弟可拎得清?”

“大俞边境平和多年,父皇念战争伤民,每年亦派使节至二族中往来。二族入侵概率为小,可按长兄之策,举国士人愤懑攻讦则为必然!我大俞以文礼儒学治天下,长兄这是要朝廷打自己的脸?!”

“看来五弟觉得,唾沫淹死人的概率比枪剑杀人更高。”

一来一回,吵得有理有据。二人观念不合,又常于考试中争甲等席位,一时间也吵不出个输赢来。

张太师揣手而笑,一时看左一时望右,频频点头,几乎能看到空气中炸出思辨的火花。

而易长祀与易裴贤一个贴在易禾左侧,一个贴在易禾后侧,两道身影站起时俱是高大,他被围在其间,默默抱住了头。

【小禾你怎么了?】小九心道这两人声音也不算大啊…都是斯文人吵架,争辩在于内容,而不在于声量。

易禾捂住头顶:“……我怕他们口水喷我脑袋上。”

【噗。】小九没忍住。

不至于不至于。两个皇子都是体面人。

才笑了声,小九沉默片刻,又在脑中发出一道嗟叹,似有伤感。

【哎……身在帝王家的人,天生就这么无情么?】

易禾缓缓“嗯?”了声。

小九常插科打诨,笑也惊天动地地笑,哭也惊天动地地哭,鲜少有这样伤感忧愁的时刻。

【我就是想着,活生生的人命,怎么能被简化成一个数字呢?】小九语速有点慢,搜肠刮肚地措辞,【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喜怒哀乐,要过漫长的几十年。他可能辛苦一年耕地,眼见着要丰收了;或者她可能刚长大,刚收到了一件新衣……但上位者一个决定,就能让他们的幸福转眼被洪水卷走,变成颠沛流离的流民,甚至直接死亡、尸骨无存。】

【一条人命就足以让人哀恸,几十万人命……我想都不敢想,但他们却能面不改色地说放弃就放弃。】小九打了个寒颤,摇头道,【这样的人,也太恐怖了。】

易禾侧耳听它絮叨,并无不耐,而是若有所感,目光寂寥:“小九,共情是一个人最有人性的情感,但在封建王朝,擅于共情则会成为一种痛苦。”

“这个世界里的人,绝大多数从出生开始就身不由己……不仅因为统治阶级冷血无情、掌权者自私自利,更是因为人在自然面前太过渺小、毫无反抗之力。一场洪灾、一场大旱,有没有朝廷施策,普通百姓都难度此关。人命如草芥。”易禾声如细蚊。

小九若有所思:【但既然出现了集体、出现了政权,就应该有应对的措施,哪怕少死一些人……就如小十一说的那样,让受救存活的人数最大化——小禾小禾,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易禾挑眉轻笑:“我能做什么?我连保全自身不受毒害都很吃力了,式微又渺小。”

小九却不信,它百分之一百二地信赖它家小禾,相信他能给出更好的解法:【假如,只是假如!你就说说看嘛!好小禾~~】

…这回可以确信,自己确实吃软不吃硬了。

易禾拗不过它,支着头歪起脑袋闭眼,低低说:“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所以我和小十一一样,会尽可能救更多的人。”

一场洪灾,若是洪水数月无法疏通,则可能有两三年的时间无法再在这片土地上耕种。

“益州是鱼米之乡,田赋大州,两年颗粒无收的确会让大俞伤筋动骨——但不至死。”易禾盯着堂前孔孟画像,“益州贫两三年,在此之前却肥了数年。这么多年来,肥去哪儿了?”

“肥到了士人的口袋、朝官的廪库、皇帝的私库,最后才是国帑。大俞耕种面积广袤,益州一地两三年空缺,并非不能用往年积蓄填补,只是要从哪里抠出粮食来填呢?”

无非是那些达官显贵们的私藏了。

“大俞重文,文人一多,便结党成派,利益勾连。动了一部分人的口袋,就是动了朝廷百官的口袋。”易禾一顿,摇头,“重文,虽能促进文化繁荣发展,但边疆外族迟早成患。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连着筋肉抽出脊骨,把沉疴顽疾通通撅去,扶持武将、武装压制。”

“伤筋动骨,但若骨头能重新长好,或许比以前还要好用得多。”

小九听得呆滞,眼睛都直了,万万没想到这一个洪灾还能牵扯出朝廷局势来。不过有一点它却也明白。

这的确太理想主义了。

别的不说,崇尚和平文治的恭衡帝第一个不同意。

大俞已经许久没打过仗了,朝廷根系肆意生长多年,早已盘根错节,连同皇室一起聚拢成利益共同体。

揭那些朝官的底儿,同样也是揭皇室的底儿。

不过,这并不妨碍小九对易禾露出崇拜星星眼,私心满满地恶魔低语:【小禾,要是你当皇帝就好了……】

易禾微笑:“别咒我。”

荣晖堂的激辩不知何时落下了帷幕。两位皇子谁也没说服谁,从洪灾一路引申至文武之争,又辩到如何处理沅、芪外交,各执己见,最终在张太师的劝解端水中停了下来。

二人倒是都行君子之风,只论观点而不对人,辩完互行一礼,和和气气地又落座了。

易长祀适才落座,一撇头就见沉默许久的易禾正淡淡笑着。

弧度极浅,似不经意露出。他一动不动,唯有眼皮与脑袋一同缓缓往下落,眼前漏一点光斑,泛起几近透明的金色。

讲坛之上,张太师捧起书,开始正式说课。干哑嘈嘈之声一响,易禾眼皮、脑袋的下落速度骤增。

易长祀眉头一跳,正要伸手去扶,就见易禾猛然一倒,整个脑袋埋进翻开的书页中,紧接着肩头微耸,猛地吸一口气。

怠倦直起身,他眼睛又复睁开,没精打采地捕捉到易长祀的视线。易禾轻轻一顿,以为大哥也开始犯困了,伸手从书中取出他精心准备的醒脑薄荷叶。

捏着茎秆晃了晃,仿佛问——来一口?

易长祀:“……”

转回头,无声拒绝。

……

张太师的课简直让人度日如年。入夜,易禾行走于熙熙京南街上,望着夜色靡靡、灯火璀璨,总算又感受到了生活的魅力。

大街经一场雨冲去尘埃,洁净如新。便装的喻谨亦步亦趋跟在易禾身后,同样喜上眉梢,分外喜欢单独与他出门游玩。乐呵呵道:

“公子最近出来得频繁,可是想去芳宝楼尝尝那味儿了?”

易禾今日精装打扮,找喻谨要来一身新的布衣,头戴帷帽,帽沿垂纱网遮脸,直接连买面具的功夫也省去了。

“非也。”他懒懒腔调从帽下传来,食指掩嘴“嘘”了一声,低语,“今日出来是复诊的。”

易禾对这一身形似江湖侠客的装扮倍感满意,只觉得这俱疲软的身体都仿佛更有力了。

“复诊……难道,公子那痔瘘还未曾见好?!”喻谨猛地想起这一茬。

易禾点头,食指与拇指兜出一圈,沉重道:“长得要有鸡蛋大了。”

喻谨瞪眼,盯着他的手,三魂七魄差点吓散开,惊慌脱口:“什么?!!这可如何…快、快让奴才瞧瞧!”

易禾:……?

啊???

他张口结舌,瞳孔颤抖,火速后退远离了喻谨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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