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
一个人影猛的冲出去，一把拉住白瑀离的手腕，猛地用力，一齐跌进传送阵的范围。
白瑀离愕然地看着摔在地上的夏耀云。
“我说过不一样的。”夏耀云咳地厉害，肺都要咳出来了般:“咳咳，要一起出去……”
话还没说完，夏耀云虚弱的劲涌上，眼皮砸下，不省人事。
不等伊玉他们跑过来，传送阵正式启动，秘境里面唯余妖兽不甘的嘶吼。
白瑀离回神时，已经回到了天清宗，这个时候他才看见，宗门内的长老与魔族打的不可开交。
而最中心的地方，是凌雪仙尊正和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魔族对峙。
忽然，一声接一声的佛音响彻天地。
白瑀离与其他人一齐扭过头去，视线中出现了一行身穿袈裟的僧人。
“是禅竹宗!”伊玉说道。
“万药宗也来了。”无妄一边对着禅竹宗为首的老僧人合十行礼，一边对伊玉道。
“不止。”叶烟凌接过话:“我看见驱魔宗与我宗，五行宗也来了。”
魏追流眯起眼睛看了下:“还真是，魔族这下得逃跑了。”这话刚出口，就见面具人对着后面的人一挥手，顷刻间消失不见:“跑得还真快。”
魏追流颇有些感叹。
转而把目光落回到白瑀离身上，刚刚出秘境的时候，他们可都看到少年的做法了。
“为什么?”无妄第一个开口。
白瑀离不答，只是黯然神伤。
伊玉转身蹲下，手搭上白瑀离的肩膀，直视，满眼难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白瑀离眼睫颤动，垂眼不去看伊玉，神情一片冷然，他一点点把肩上的手扳开，拍下，站起身。
“为什么不让我留在里面呢。”白瑀离退后，与四人拉开距离，闭了闭眼:“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出来。”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看见你们即将与我决裂的场景。
太残忍了。
他唇边一片苦意。
再次抬眼，却看见池清梦与柳明昀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旁边跟着一个没见过的女子。
白瑀离无法抑制的发起抖来，死死咬住下唇。
是啊，仙尊也应该看到了。
传言，仙尊最恨魔族……
白瑀离心口传来一股刺痛，猛然间，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也开始发黑。
眩晕感席卷全身。
口中弥漫出血腥味。
眼前是伊玉他们惊慌的神情。
好狼狈啊……
白瑀离如是想，他目光定在不远处池清梦的脸上，倒了下去。
***
“兰前辈，白儿他怎么样了?”伊玉见兰希把完脉，以后箭步上前询问。
“本就重伤未愈，又因情绪冲击，这才晕厥过去，他苏醒后，切忌莫刺激他。”兰系叹了口气:“你随我去抓药罢。”
伊玉点头，随着兰希出了房门，一时间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昏迷的白瑀离。
须臾，房间里面青色身影凭空出现。
池清梦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白瑀离的手，垂下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房门被推开，池清梦迅速缩回手，侧目看去发现是气喘吁吁的应繁月。
显然应繁月也没有反应过来池清梦在这里，睁大了眼，怔愣了一息，才眨眼反应过来，喃喃出声:“师尊……”
“嗯。”池清梦轻声应答:“刚回来?”
应繁月走进房门，把门关上，神情微微低落:“嗯，听见宗门遇袭的事情就往回赶了，还是晚了一步。”
“谁也不会想到魔族会突然来临，你有任务在身，不怪你。”池清梦宽慰了一句，又问:“怎么没去休息?”
“我听说白师弟受伤了，过来看看。”应繁月目光在池清梦和白瑀离间来回打转，想问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过来坐。”池清梦语气缓了缓，起身走到窗边的木桌旁落座:“想问什么。”
应繁月抬步跟过去，坐在对面，望向不远处白瑀离的容貌，踌躇着。
池清梦也不催，只是变出茶盏，泡了一杯茶。
“师尊，是白师弟吗？”应繁月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
既想知道答案，同时也不想。
她垂下头去，忐忑的等待答案。
“你觉得呢？”池清梦冷不丁的道。
应繁月愣愣看过去，她不明白师尊是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他像来看的他，还是觉得他是来看的他?”池清梦喝了口茶。
应繁月哑然:“我觉得他像。”
池清梦放下茶杯:“你已经给出自己的答案了。”
“那师尊呢？师尊为什么也会过来?”应繁月试图找寻一丝另外的可能。
池清梦手微不可查的一顿，随即平静回答:“和你一样的想法。”
应繁月眼中的光淡下:“……”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房门，直到撞到人才回神。
来人一身黄色万药宗服饰，长眉入鬓，杏目薄唇，唇角微垂，自带一股凌厉之意。
应繁月认出来人，恭敬行礼:“顾宗主。”
顾枫顺着房门的缝隙里望进去，与池清梦对上目光，对着应繁月摆了摆手，径直进了门去。
手一挥，门就关上了。
他坐到应繁月的位置:“茶。”
池清梦看了他一眼:“没有。”
顾枫也不恼，自己变出了一个茶杯，推到池清梦近前:“茶水。”
池清梦把茶杯送回去，半路一根手指轻轻挡住。
两人对视。
池清梦面色沉静，手一动，那茶杯旋着上了空。
顾枫哼笑了声，一手过去抓池清梦的手腕，两人坐在桌前，身形分毫没动，桌上的手却是交了十几个来回。
十秒后，池清梦一手接住茶杯，一手把将顾枫的手按在桌上，语气淡淡:“你输了。”
顾枫翻了个白眼:“松开。”
“说吧，干什么?”池清梦如顾枫的愿把手收回。
顾枫语气算不上好:“干什么?来给你看病的。”
“我的病不是移交给沈枝意负责了吗？”池清梦把空的茶杯添满水，推给对面的青年。
“怎么现在就只认沈谷主，不认我了？”顾枫略带了点讥讽意味。
“没有。”池清梦无奈。
“是吗？”顾枫带了点蓝的瞳孔，紧盯上池清梦:“而且你那个病真的是因为灵力反噬吗?”
池清梦手指紧了紧:“不然能是因为什么?”
“比如一些让人死而复生的禁术。”顾枫冷笑了声，茶杯重重一放，水珠飞溅出，一颗水珠直冲昏迷的白瑀离去。
池清梦脸色微沉，眼尾上挑，抬手拦下:“顾枫。”
“所以果然是那小子!”顾枫拍桌而起:“你和应繁月的谈话我可是都听到了，我可不像她那么好糊弄!”
“池清梦我说你真的糊涂!”顾枫简直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当年怎么突然改修了道，原来就是这个原因，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治病!”
池清梦不语，只是沉默得看着躺着的白瑀离。
“你真的……我……哼!”顾枫指着池清梦，气的直接摔门而去。
池清梦收回视线，茶水中倒映出他的模样，忽而发觉那红色的脉络已经爬上了他的脖颈。
砰——
门突然又被打开关上，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顾枫。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他把一瓶药搁在桌上，还冒着火，伸手:“五十万中品灵石!”
池清梦抬起眼，觉得自己听错了:“多少?”
顾枫冷笑，气的牙痒痒:“不是你的药，是那小子的医药费!你知道那颗八品还阳丹我炼了多久吗？现在全便宜这小子了!”
“那你应该去问你自家侄子。”池清梦记起来伊玉的身份。
“要是他拿这丹药救别人也就罢了。”顾枫眼中的怒火已经要化为实质了:“偏偏是他!这些年我为了你的病，愁得头发都白了，我不管，这灵石费你必须拿，更别说我至少打了九折，你不知道八品丹药有多难求吗？”
池清梦看了顾枫好一会儿，妥协了，手一挥，房间中出现了一个丹炉。
顾枫往座位上一靠，翻了个白眼:“我说池清梦，你就拿一个丹炉糊弄我?”
“你看清楚在说话。”池清梦回了一句。
顾枫这才仔细观察起来，眼中的怒火消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炽热，又想起什么:“也就一般般吧，看在你我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不要灵石了。”
池清梦:“……”
“手。”顾枫道。
池清梦不懂顾枫想干什么。
“纹路已经爬上你脖子了，既然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该和我坦诚布公的谈谈你的这个问题了。”顾枫神色正经，看的出他的认真。
池清梦思索半晌，把手伸了出来。
半晌后。
房间里面传来暴跳如雷的声音。
刚回来端着药的伊玉觉得自己好似幻听了，他好像听见了他小叔的声音?
不是说还在和柳宗主谈事吗？
他推开门。
里面的场景就是伊玉也觉得荒谬。
他小叔在指着仙尊的鼻子骂，而仙尊就一副好脾气听着的样子。
两人听到动静，一齐看过来。
伊玉察觉不对，刚准备溜，被顾枫喊住，汗流浃背地进了屋。
顾枫头上青筋一股股跳:“池清梦，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这破事我是真的不想管了!伊玉我们走。”
伊玉茫然眨眼，把药放在桌上，小声说:“小叔，我得守着白兄。”
顾枫觉得自己也要一口气厥过去了。
在防止自己被气死在这，硬拉着伊玉出了门。
池清梦长长出了口气，踱步到白瑀离身边再次坐下。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
听着床上规律的呼吸声，池清梦久违的感受到了困意，就那么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白瑀离迷糊睁开眼，感觉自己手好像被人握着，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
仙尊?!
白瑀离一下子就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