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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桑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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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背倚一座荒山,山中草木不生,很是荒凉。镇中人丁寥寥,据悉是因数年前一场山间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如同毕方降灾,山间自此一片荒芜,镇上人陆续搬走,所剩人家无几。

花迟二人途径此镇时,已近黄昏,便决定在镇上歇脚一日。他得知山中情形后,心中便浮生些异样,觉出些古怪来。

他悄悄去看叶长溪,却见后者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巷子拐角处。

花迟下意识地拉了拉叶长溪的袖角,道:“师父,问到了……这条路尽头与大路交汇处有家客栈,夜间便宿在此处吧。”

“嗯。”叶长溪收回目光,应了声,片刻后,目光又落在小徒弟迟迟未松手的袖角上。

花迟一怔,觉得手好像被眸光烫到,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仿若方才捻着袖角的人并非是他。

巷中,女人穿着破旧显落魄,头发也不知多久未曾梳洗,极为凌乱。她匆忙地躲入巷中,避开叶长溪的目光,待二人走远后,又探出头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忙不迭追了上去。

街上尚有几个孩童颠着蹴鞠玩,被女人慌不择路地撞到。小孩吃痛地捂住头,女人却挺住脚步,蹲下身扶起他,动作颇为轻柔。小孩抬头看见女人的样子,吓得躲了几步远,再不敢靠近。

这人面黄肌瘦、形似枯骨,不知是多久不曾休息过。瞧着倒不似本地人,身上衣着虽已浸由风霜变得落魄,依然可辨出几分那是极为贵重的衣料。

小孩抱着蹴鞠和其他孩童躲远了,惊惧之余,又燃起几分好奇,回头去看那女人的背影,莫名生出几分怜惜,觉得她实在……可怜。

来到客栈后,花迟便思索起荒山的古怪之处来——与白鹿峰曾经无人打理的“荒”不同,这荒山一毛不拔,毫无生气。听镇上人说,有时还会听见山中有悲鸣声,似鬼哭似狼嚎,极为可怖,人们信风水,曾请过大师来镇上看,却只得了风水大师的摇头,以及一句“能搬走的还是尽量搬走吧”。

到这般地步,花迟不得不怀疑那场所谓“三天三夜的大火”是否是人为,致使大山此后十数年间寸草不生。

叶长溪见他对此事跃跃欲试,便不愿多加插手。

花迟原先准备第二日便去山中一探究竟,谁知清晨才起身下楼,便被一女子抱腿拦住。

叶长溪下楼时,瞧见的便是此景。他认出这落魄潦倒的女子,正是昨日偷偷跟在他们师徒身后之人。他一早便有察觉,只是神识在镇中铺开的瞬间,便意识到她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因而昨日并未做追究。

花迟有些无奈,他扶着女人起身,问道:“这位……姑娘?”

女人额头青乌,她如抓住希望般紧紧攥着花迟的手,张口“啊啊”几声,嗓音颇为沙哑,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客栈小二发觉女人缠着花迟,正想喊人将其赶出去,不料看见花迟摇头,便不敢多做举动了,生怕是什么妖怪。

花迟意识到女人沙哑的嗓音,许是很久没喝水了。他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女子。女子匆忙地连喝了好几杯,嗓音逐渐清明,带着一丝喑哑:“道长,求求你,求求你。”

花迟第一次撞上这种事,目光无措地去寻找叶长溪,见他正在楼梯口望着自己,心中生出几分底气来,他尽量放低了声音,温柔对女人道:“怎么了?你且慢慢说。”

女人口不择言了许久,花迟才听出她言中意——原是她的孩子没看住,误入了荒村,一去不回。想求花迟二人进去探查一番,寻找她的孩子。

花迟还当女人是当地人,所以才拜托他们。他昨日打探时,便感受到当地人对荒山的恐惧,大火之后,他们便不敢再入山,因而只能寻求外人帮助。

女人所谓的荒村恰在荒山山间。花迟安抚了女人后,便与叶长溪一同御剑前往山中。

赤乌毒辣,日光正好,可自踏入山中起,便无端感到凉意。

仿若日光不及之地,荒凉而阴森。

花迟二人很快寻到所谓的“荒村”,正是在山中最荒凉的地方,不见生灵,仿佛一切荒芜自此而生。村中弥漫着厚重的雾气,经年不散,仿若以此为界,也不向外蔓延。

花迟想用神识探探村中可有人息,可雾气迷绕之地,他的神识被无形地阻隔,只能隐约确定村中却有生灵,可方位如何,俱是无法感知。

“是怨气,”叶长溪道,“村中怨气极重,此雾便是怨气聚拢的象征。这村中的怨气极重,非百年难成。”

木剑掠过地面,山石土壤下显出多而繁杂的阵法,极为阴邪——是一种炼化怨灵的咒法。叶长溪眉头轻蹙,似是在琢磨什么。

花迟极少见他有这般表情,心中困惑。但更为不解的还是眼前的荒村,既然能感受到村中有生灵的气息,那便是救人要紧。

他想起梨村血雾后漫村梨花扑簌而绽,便是一种对冤魂的送别,亦称“净化”。

若想在村中寻得走失的孩童,恐怕不得不净化这些怨灵了。

花迟道:“师父,我们进村看看吧。”

叶长溪收回木剑,村外拘魂炼化的阵法已在他几剑中破碎化为乌有,他颔首,跟在花迟身侧。他既有意带花迟历练,便不会插手太多。

村中大雾弥漫,百草皆枯,砖石瓦砾皆作废墟一一片。花迟便在这片废墟中走了许久,直到一处空旷之地。四周的柱子已经倒塌断裂,拴在其上的数条铁链已是锈迹斑斑,倒像是拴狗一般的链子,没被大火侵蚀,保留了下来。

一路而来,地上依稀可辨阵法的痕迹,花迟认出那是拘魂阵,却难以识得阵法何时布下。

至于村中房屋,要么被大火毁得干净,要么只留下些砖瓦废石,难以寻找更多。倒是后村外有一片荒冢,歪歪斜斜的石碑插在不同的坟堆上,碑上无名姓,只刻了时间。

花迟将每块碑看了个仔细,发觉只有石碑上记录的时间各不相同,没有任何交叠。短的只有两三年,长的则有二三十年。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花迟也寻不出别的物什了,苦于没有进展,很是沮丧。

不知不觉间,天色变得昏暗,大雾更浓。

如若不知怨灵徘徊世间的原因,谈何净化。

花迟埋怨起自己在阵法课和幻术课上偷懒一事来,这些东西他知之甚少,晨课又总打瞌睡——前一日总是练剑练得太晚。

叶长溪看出花迟的窘境,他又仔细看了看石碑上从未相交的时间,联想方才见到的狗链,荒唐的猜测于心中油然而生。

连脚下这片埋着尸骨荒冢的焦土,都诉说着愤懑、怨怼与不满。

“以此为阵眼,”他指了指地上的石碑,对花迟道,“可以布幻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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