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三个装满蜜酒的酒杯相碰发出了清脆声响，虽然酒洒出来泼到了手上袖子上，但是三个女人丝毫没有介意，毕竟每个人兴致都很高昂。

兰蒂芙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趣坚持跟随奥斯利耶夫一同去取账簿的行为会造成后来的影响，那时奥斯利耶夫发现兰蒂芙跟上来还十分不快，试图将她驱赶，这反而勾起了兰蒂芙的怀疑坚持要跟他同去“帮忙”。在这种情况下，奥斯利耶夫居然还试图趁兰蒂芙不注意引火焚烧库房，好在兰蒂芙发现及时先制服了奥斯利耶夫再扑灭刚燃起来的火苗，为此还付出被烧掉一截发辫的代价，到现在她肩头上的发辫末端还有烧焦的痕迹。

之后斯蒂比约恩和在兰蒂芙和奥德的帮助下彻查了账簿和库房以及金库，这才发觉奥斯利耶夫贪墨的数额比他以为的还要多得多得多，几乎蚕食了他小半个库藏，而且奥斯利耶夫还挪用斯蒂比约恩的窖藏宝物去走私贩卖，其中包括不少做工精良有纪念意义的武器装备，斯蒂比约恩见状气得差点当场吐出口老血撅过去。这样数目的挪用贪污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之后奥斯利耶夫被怒不可遏的斯蒂比约恩吊死在城中心广场，面对总管一职的空缺兰蒂芙毛遂自荐。斯蒂比约恩在向韦恩斯求亲时也听说过一些兰蒂芙如何理家有方的赞誉，干脆就这么答应下来。不过他点头之后又补充，等到寻得合适的下一个管家候选人，兰蒂芙就可以卸任过回清闲日子了，兰蒂芙面上笑着点头说是是是，心里却是完全相反的念头。

我才不要卸任，她在心底里清晰明白地告诉自己，为了艾沃尔，她必须把握住王室的钱袋子，她不会允许有什么别的人来顶替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

“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能这样顺利。”兰蒂芙又举了举酒杯笑道，“你们二位都功不可没，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办得到尽管提，这应该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合适的谢礼了吧。”

“真的吗？”劳菲立刻应声，“那……斯万格佛……”

“我确实可以帮你说两句，艾沃尔一直希望狼卫里多几个女人。”顿了顿兰蒂芙挑挑眉反问，“但你确定你愿意以这种方式加入斯万格佛吗？”

劳菲闻言立刻陷入沉默，垂下头去脸色黯淡，兰蒂芙望着她的模样轻轻叹口气，转头又堆起笑脸面对奥德：“你呢？你想要什么？你这样的富商巨贾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令兰蒂芙意外的是，奥德的脸色也不太自然，她刚刚还笑得满面红光，现在眼神又躲躲闪闪，说话支支吾吾：

“其实……跟佛恩伯格达成交易已经算是你给我提供的巨大便利了，我其实应该满足，但……”

奥德结巴时眨眼飞快，令兰蒂芙很难不心生疑惑。

“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奥德重重呼出口气表情凝重，“顺带坦白一件事。”

兰蒂芙往后靠了靠，跟同样迷惑的劳菲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

“事实上我来佛恩伯格，做生意是其次，我主要是想……找回我妹妹。”说到这里奥德神情更加复杂了，“她叫拉加莎，你肯定听说过她。”

一听到这名字兰蒂芙脸上残存的笑意也立刻消失了，她点点头承认：“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呢，她跟西格德关系不是一般的要好。”

“对，她是西格德的干妹妹，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说的。”奥德绷紧脸表情透出一丝心虚，“你们之间的事我都打听得差不多了，我相信我实话实说不算太失礼。”

兰蒂芙察觉到她还是在等待自己的允许，于是抬抬下巴道：“说。”

“我这次来本来是要带走拉加莎的，但是没成想还是晚了一步，也不知她跟西格德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如果她能活着回来，我请求你，配合我让她离开西格德远走高飞。”

兰蒂芙垂下眼睑沉吟半晌，抬眼问：“你得告诉我原因。”

奥德看起来更为难了，她移开眼神拒绝道：“何必刨根究底呢？这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坏事，我只是认为西格德不适合做拉加莎的丈夫，就这样。”

“这你怕是搞错了吧？”兰蒂芙装起傻来摆摆手笑道，“拉加莎跟西格德只以兄妹相称，他们青梅竹马形影不离，谈结婚什么的那不是□□吗？你也太不了解你妹妹啦。”

“你是认真的吗？”奥德眉心皱成核桃，身体往前凑问，“我明明听说西格德带着拉加莎连夜跑路前跟你大吵了一架，让你哭了整晚呢。”

……戏演太真也有坏处啊，兰蒂芙移开视线腹诽，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那我是跟西格德吵……”

“不，你就是跟拉加莎吵，”奥德打断了兰蒂芙的狡辩说道，“这就是我现在才坦白的原因，你跟拉加莎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都理解，我也绝不会怨你什么，所以把她带走对你我都好不是吗？反正西格德不可能真的爱她。”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兰蒂芙现在是真的忍不住好奇了，“你不说清楚我也很难相信你不是吗？”

奥德焦虑地咬了咬嘴唇，随后老气横秋地重重叹口气道：“我这么说吧，西格德根本没有真正爱过拉加莎，大概以后也不会，可他要是不明确拒绝她，拉加莎就会死缠烂打跟在他身边一辈子不肯走，你不会愿意这样的事发生吧？”

奥德怎么可能料到兰蒂芙早就在计划跟情人私奔了呢？她还相当肯定兰蒂芙更愿意守住丈夫维护夫妻感情，当然了兰蒂芙也不可能戳破这点，更何况她真的很好奇奥德为什么对西格德评价这么微妙，要知道西格德的拥趸不是一般的多，佛恩伯格大半年轻人都是他的崇拜者，女人就更不用说了，说是大姑娘小媳妇儿通杀都不夸张，要在佛恩伯格找个讨厌西格德的人还真难，毕竟真讨厌也不敢说啊。不然怎么艾沃尔风评那样差呢，不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人都知道她对兄长冷血绝情又苛刻严厉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于是兰蒂芙继续催问，“你到底听说了西格德的什么事，这样笃定他并非良配呢。”

奥德又陷入纠结，这回不只是眉心，整张脸都皱起来了，不过她回复得要比兰蒂芙以为的快：“兰蒂芙，你应该不知道，西格德和拉加莎，很久以前就是情人，而不是什么干兄妹关系了吧。”

兰蒂芙压抑地眨眨眼问：“什么意思？”

奥德沉重地叹口气说：“拉加莎可能——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跟西格德做那事儿了。”

“做……”

兰蒂芙刹住了嘴，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所以嘴比脑子略快了些。

“你怎么知道的？”劳菲开口问了，奥德摇摇头说：“我有我的消息渠道，商人想赚钱怎么能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能动用的探子多的超乎你们的想象，透露给我那两人关系内情的也是个可靠的知情者，但我不会透露她是是谁，重点在后面，我还打听到，拉加莎十四岁之后西格德就不愿意碰她了，准确的说，是在同年秋季劫掠结束之后，据我所知，在西格德扬帆出海之后，拉加莎少说在当地找了五六个情人几乎是不间断的陪着过夜，其中红头发的男人有四个。”

兰蒂芙和劳菲哑然无言，这事实在难评，于是奥德继续说下去：“在那次劫掠季之前拉加莎从来没有如此沉迷枕席过，几乎是夜夜都缺不了男人……”

“等等我打断一下，”劳菲举起手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是说，这时候拉加莎十四岁？”

“是啊，”奥德撇撇嘴，突然换了副面孔陪着笑说，“我没别的意思啊，这个年纪本来就该结婚生子了，我也十五嫁的人呢，我只是想说……你们……你们知道吗？太早太频繁地行房，会让女人失去生育能力。”奥德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只是十四岁往后拉加莎的情人只多不少，换男人就像换衣服，甚至也偶尔有女人上她床，独自过夜对她而言才算稀奇，我想西格德果真是劫掠回来再没碰过她，毕竟，她的男情人里还是红发的居多。”

“这也说明她很有魅力嘛，”劳菲干笑着说，“拿下男人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扯远了，”奥德喝了口蜜酒润润喉才继续道，“另外，我调查过西格德对女人的品味和偏好，我发现——他最感兴趣的就是懵懂少女，他留情过的情人无一例外年纪都很小，”话到这里奥德又堆起满脸笑容对兰蒂芙奉承道，“像你这样能干到父母舍不得嫁的女孩儿毕竟少，当然，他偶尔也找过人妻，但我想应该都是看起来就很老实本分的女人吧，这就是他的口味。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一口咬定西格德根本不爱拉加莎了吧。”

兰蒂芙突然想起当年他因为拉加莎的出现闹脾气被斯蒂比约恩察觉时，后者劝她说拉加莎对西格德而言只是艾沃尔的替代而已，还让兰蒂芙别担心好好养胎呢。

现在兰蒂芙再回忆起这番话只觉通体爬遍恶寒。

手上拿捏着救命之恩，十年前的西格德肯定认为艾沃尔没有理由不对他付出五体投地的崇拜吧。

“可——”劳菲挠着头发问，“如果西格德是只爱处女，那在拉加莎十四岁之前他们不也甜甜蜜蜜快一年吗？西格德并没有在初次之后就对拉加莎迅速对她失去兴趣啊。”

“猎艳好处女和想要只属于自己的女人并不冲突。”兰蒂芙说到这儿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而且还得是一手调/教长大，言行举止都符合自己心意的‘完美’伴侣，可惜了，要不是一时耐不住寂寞找了那么多男人，拉加莎真是他的完美伴侣。”

“也是，”劳菲挠了挠鼻子说，“听说她还挺能打的，到哪儿都能带着。不过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要把拉加莎带走？你妹妹知道你的想法吗？”

说及此处奥德神色突然黯了下来，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面露悲色道：“不瞒你说，就是因为拉加莎之前跟我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我才跑出来找她的。我不同意她跟西格德回佛恩伯格，说他把你小小年纪骗上床又把你抛弃，根本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她居然骂我污蔑西格德？说西格德是正人君子从未对她有非分之想，只是把她当妹妹？我的天，她真是为他发了疯？明明发生过的事她却矢口否认？总不能是真的失忆吧？我不接受她的说法，咱们就吵崩了，我生了大半月的闷气才想起出去找她，可是已经迟了……”

“听你的意思……拉加莎一直跟你住在一起？”兰蒂芙又问。

“哦哦，你可能听说过，我父亲当年搬离斯塔万格想去外国做生意，实在不愿意带着拉加莎这个累赘，就随便找了个出价高的老头儿打算把她嫁了，我那时候已经在夫家掌管了部分生意，听说这件事就赶紧拦了下来，做主把她接到我身边来住，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其实我也替她物色过青年才俊做夫婿，可她一提起婚嫁之事就铁了心的坚决拒绝，我心想反正她年纪还小不必太着急，哪里想到……哎……”

兰蒂芙和劳菲又不知该如何评价好，只是沉默以对。

“要说这些事，到底还是拉加莎缺乏管教的缘故，”奥德话锋一转突然挤眉弄眼起来，“她母亲生下她差点没给掐死，家里从来都没人在乎她死活，她不懂分寸也是难免的，男人嘛脑子里就那点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脾性又轴又拧，打小就铁了心要嫁西格德为妻，不把他们分开拉加莎不会有好下场的。话我都说完了，现在你能帮我了吗，兰蒂芙？”

“啊？哦……！”兰蒂芙回过神挤出笑容，“那当然，有什么不行？如你所言，这对我们都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