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后来说来也巧，算是一个阴差阳错吧，因为当时我们那个班是重点班，所以班主任会按照每个月的月考成绩来重新打乱位置选座，而我偏偏又那么幸运，和她分到了一起，并且还成为了同桌…”
“您是先对她一见钟情的？”
江浸月没察觉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听入了迷，她托着下巴，拿手支在膝盖上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模样和刚才时世杰的一般无二，两者对比下来，简直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别说谁有问题。
“是，我一直都很喜欢她。”老人开口，几乎坦然到无可挑剔。
只见他歪起身子，整个后背仰靠在椅子上，眼神也一下子从混浊变为清澈，仿佛像是在脑海中深切追忆着那些自己还能依稀记得的画面。
不知怎的，听完这话后，江浸月反而耷拉下脑袋，垂下眉，她眼神扫过点缀在长椅旁的无名小花，然后又呆滞滞地看着地面，没说话。
她想，那样既勇敢又有着点青涩的浪漫爱情故事，应该是每个喜欢幻想的女生都爱听的吧…
可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呢？
先赞叹艳羡旁人，还是先悲悯可怜自己？
或许是年过七旬，早已到了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事都随意拿起放下的岁数，又或许是心中被勾起了点点倾诉的欲望，有感而发，老人拾起脚边的拐杖，又继续一字一句地说着。“只是可惜造化弄人，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在一起…”
？怎么是个悲剧故事！
江浸月本来还在兴头上，这会子一听连脚也不晃荡了，她身子斜斜的往旁边靠了靠，企图让自己能够更加贴近，更加迅速的了解到第一手真相。
“为什么？”
“是她不喜欢你？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女子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深觉惋惜的感叹，仿佛此时此刻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了，而是关乎于自己和时世杰将来能不能在一起的依据，毕竟前人都没有好的结局，她怕身为后人的自己也不能善终…
旁边，时世杰紧挨着人，所以几乎在停止动作的第一秒，他就察觉到了江浸月的情绪不对，男人稍稍偏头，视线便不可察地落在了她身上，平平静静的，却又叫人轻易看不出其中藏着什么心思。
“不，我想我们应该也是两情相悦的…”
老人闻言愣神了一小会儿，而后又迅速把飘散的思绪拽回，他言词中虽然模糊难辨，但语气里却还是充满了笃定。“否则为什么当初在她离开之前，只给我一个人留了信，还叫我等她。”
“她叫你等她？”
同为女生，江浸月当然知道“等”这一个字到底有多重，更何况还是让一个男生去等，她咬着下唇，眼睛睁得大大的，又问。
“所以你们分开是因为你辜负了她？没有等她？”
女子想当然的认为是老人有错，毕竟看他现在光鲜亮丽的模样应该是有着很好的家世，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妻又有女，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怨女多，哪里来的痴男呢？
甚至都没给人再开口说话的机会，江浸月“蹭”一下站起，整个人气势汹汹地跑到老人面前站定，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自己眼前这人就是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负心汉。
“你太过分了！”
“明明她都说了要你等她，你为什么没有信守承诺！”
突如其来的质问不仅让老人一下子没接住，甚至还叫旁边的时世杰也惊了一大跳，他应该是没想到女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所以忙不迭也从座位上站起，拉着人，到边上轻声哄了一句。
“你别着急，先听人家把话说完。”
“我不听我不听！”
腹中的怒火甚至都烧得没来由，江浸月心中只替那姑娘觉得不值和惋惜，凭什么他们这些负心的臭男人说走就走，又凭什么要再装出一副深情大义的样子！
“还听什么听，你难道还相信他嘴里说的鬼话？”
“……”
“小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心急，我也没说自己没等她啊。”
手边的拐杖被老人一个猛敲戳在了地面上，二人都闻声回头，江浸月就这样斜眼睨着人，抿直了嘴巴没说话，她圈起手叉在腰上，倒是想看看这人究竟还有什么借口好说。
“我直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她走的那一日，恰好是高三最后一个冲刺周的周一，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班主任就宣布了她即将要出国的消息…”
“据说是她家一早就为她做好了计划，留学，不用和我们一起参加高考，走一条更舒适更稳健的道路。”
原来是出国留学去了吗…
听到这儿，江浸月猛然一下便没了话说，她虽然不太了解出国留学是什么样的流程，但却是明白一件事——异地的情侣尚且都容易分手，更别提是异国的两人了。
“所以是在她走之后你们俩就此断了联系？”
大概就是这样吧，毕竟连地球仪上的南北半边都要人费力才能转个圈，更何况是相隔无数米的二人呢？
“不，恰恰相反，后来在网络上我们联系得更加频繁了，不仅如此，我还在大学期间偷偷跑去见过她很多次。”
偷跑去见过很多次…
时世杰闻言，垂眉低眼，他边拉着人的手臂，边在听完后也紧跟着问了一句。“哪怕是已经为彼此做到了这种程度，你们也仍旧没有在一起吗？”
“是，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因为当时的我太怯懦太自卑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老人佝偻着背，莫名的，江浸月瞧着他，好像在这一刻里又突然苍老了不少，如同一下子□□了那本就为数不多的精气。
“那你当时是在怕什么呢？”
因为自己有了足够的勇气，所以此刻的女子并不能完全理解当时老人的胆怯，她双眼茫然地望去，猝不及防的，瞧见了一双饱经沧桑的眸子。
“你们大概率不会明白的，每个学期拿贫困生补助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