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辉院里的问话结束后,林司瑾亲自出面送走了袁满。而后一个人回到了后院,坐在庭院的连廊下静静地盯着满园花木发起了呆。
拜刘承辉再三作妖所致,这阵子他真是心力憔悴,心中的某个想法也更坚定了三分。
再这样下去,不只是林家的脸面要给丢尽,怕是连家里的生意也得折在他手里。
“二少爷。”
路过庭院的丫头见到他,福身行礼。
林司瑾颔首。
那丫头行完礼却不走,反而欲言又止的站在了原地。
林司瑾侧眼看了过去,认出了人:“有事?你是母亲房里的萍儿吧?”
萍儿回道:“是的,二少爷。奴婢正是萍儿。”
“可是有事要说?”
萍儿抓着裙子的手紧了紧,往林司瑾身边靠近了一步:“奴婢不知道此事该不该说。只是,只是……”
林司瑾见她吞吞吐吐的,还道她可能是在府中受了欺负,便宽慰道:“可是府里有人难为你了?莫怕,你尽管说。”
“不是,不是!”萍儿连连摇头,咬了咬牙道:“奴婢现下在四小姐屋里伺候,但时不时也会回夫人院里打扫打扫。”
“前天,奴婢偶然瞧见了姑爷从老爷的书房出来。”
“他去父亲的书房做什么?”林司瑾眉头一皱。
“奴婢不知。”萍儿垂下头,双手不安的交叠握紧,“奴婢也不敢去看姑爷做了什么。但是老爷的书房一直是府里的禁地,以前老爷在时,进去打扫都得先得到老爷的允许。平日里是根本不让人进的,而且还落了锁。”
“如今,如今姑爷却突然进去了……奴婢想着这事还是要和二少爷说一声才是。”
柳儿说罢便低着头安静地立在了一边。
林司瑾打量了两眼面前的丫头:“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奴婢告退。”
等到柳儿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外,林司瑾又在连廊下站了一会儿,才迈步走向了父母住的望月轩。
院子的主人都已经没了,除了日常打扫的下人之外,伺候的人都被分派到了别处。此刻,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花木依旧繁茂葱翠,却显的寂寥无比。
林司瑾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走到父亲的书房门口。
锁头依旧挂在上头,但仔细一看,却能够发现上头有撬动的痕迹。
他的眸子暗了暗,用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而入。
书房里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想来是林泰华过世之后,就再也没人打扫的缘故。
林司瑾四处看了看,书桌、书架、抽屉好几处地方都有翻动过的痕迹。
刘承辉究竟是要找什么?
他父亲的书房里会有什么东西是刘承辉想要的,难道是他们林家的造纸秘方?
林司瑾不知道父亲书房里有没有暗格密室,但是他知道自己父亲藏东西有个小习惯,很小的时候他和父亲做游戏时就是那般藏东西的。
他拉开书桌后的椅子坐下,将桌上拜摆放的物件都一一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到右上角的一方砚台上。
砚石漆黑如墨,雕了层层叠叠的莲花,工艺精湛栩栩如生,大朵大朵在磨盘上绽放。
林司瑾双手一托,还是差点没拿起来,砚台相当的沉重。他小心地将砚台给翻了一个身,果然砚台的底部有一个凹槽,里头卡着一把铜钥匙。
此砚有一尺半宽,一尺长,一指厚度,是整块的砚石雕刻而成,非常沉重,而且造价不菲。他父亲一直宝贝的很,一般没人会去挪动它,更别说是去翻过来。
父亲一直都说,最重要的东西就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才最安全。果不其然,这一招一直沿用着。
只是捏着铜钥匙林司瑾又陷入沉思,这钥匙是开哪里的呢?
书房一共也就这么大,他把整个书房角角落落都找了一遍,依旧没什么发现。
林司瑾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仰头盯着上方的横梁发了会呆,直到脚下移动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叩。
林司瑾一愣,又动了动脚,脚下踩着的那块地方又是一声细微地声响。
他将椅子拉开,钻到书桌底下。书房地地面铺的都是青砖,
林司瑾一块一块地敲击过去,最后,在其中一块青砖下传来空响。
空心的。
移开青砖,下面果然露出了一个钥匙孔。铜钥匙插入锁孔严丝合缝,转手一拧就听到一声闷响。
接着墙上发出一声锁开的声响。
林司瑾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哪里开了,从桌子底下慢慢的爬出来,踱步到书桌背后的书架前头。他的目光定格在两个书架之间挂着的那一幅字画上。
字画很简单,就铁画银钩地写着四个字,诚信为本。篇幅挺大的,盖了半面墙壁。
他上手掀开一角,后头果不其然有一个暗格。
暗格拢共上下三层。
第一格放着一些纸张、书籍还有一个木盒。
第二格放着一些古玩字画。
第三个格放着些金条。
林司瑾直接略过贵重物品,踮着脚将最上端那格的东西都拿了下来。一些书籍是家中的账本,纸张是家里的地契房契。
至于木盒里则装着几张折叠好的纸。
林司瑾一一取出展开,最上头的是他家云雾纸的秘方。
那么能和家中立足根本的秘方摆在一起的,必定是十分贵重的东西。
他将秘方底下的那张纸开打。
这一看,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凝固。
**
另一边。
策马回到衙门的袁满正好看到刘承星从里头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对方还浅笑着冲他拱了拱手。
袁满颔首回礼,然后快速跑进了大门。
“孙主簿好。”
“满崽儿回来啦。”孙文辅抱着几本公文从书房出来,看到少年欢快地进门,打了声招呼,“大人在里面,去吧。”
“嗯。”袁满头也不回的奔了进去。
“回来啦。”孟九安和孙文辅谈了不短的时间,这会儿正在给自己倒水就见少年跨门进来。
“大人,这刘承辉真不是个东西!”
“哦?”孟九安懒懒拖着尾音。难得见袁满表露自己的情感,这愤愤不平的模样很是生动,额头上的汗水都变得可爱了。
“他自己夜半醉酒跑去骚扰陆娘子,怕是真的惹恼了对方,给人拿菜刀砍了。就这还不知悔改,偏要大言不惭的出言侮辱,说陆娘子是,是……”
袁满欲言又止,说不出口那样无耻难听的词汇。
孟九安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补充了少年未出口的话语:“说人家出身不好,做的皮肉生意,本就是不干不净的人,又何必装出冰清玉洁的姿态?”
“嗯。”袁满点点头,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是这样的。“他还想要我们衙门把陆娘子抓起来,最好是严加拷打,受尽折磨。”
“说这样才能给他出口气。”
袁满说完撇了撇嘴,总结了一句:“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自己上门招惹不成还要倒打一耙。陆娘子就算出身不好也不该这般被他糟践!”
“不要脸,惹人嫌。”
少年的话语倒是难得的坦诚。
“若是人人都知礼义廉耻,那这世上哪儿还有坏人呢。”
孟九安慢悠悠地喝了口水,嘴唇被打湿,泛着水光和嘲讽:“人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陆娘子怎么就不再多砍几刀,左右死不了也就赔点汤药钱。”
袁满捧着茶盏愣了,他家大人这话讲得,很危险啊。
幸好没有外人在。
孟九安勾着唇角,眉眼含笑,语气意味深长的道:“刘承辉不是让人报了案么。满崽儿,明天差人去把刘承辉和陆娘子都请来,本官要当堂宣判。”
“记住,一定要他本人到场。”
袁满眨了下眼睛,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