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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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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澜闻言一惊,轻声问道:“你见到他的正脸了?”

“他出寿堂时风将帷帽吹起来了,我就不小心看到了。”闻峤撑起身,兴致勃勃地问:“欸,真有人的眼睛是绿色的吗?会不会是我看错了,方才那里光线也不太好……”

赵澜低头思索,闻峤看不到他的表情。

绿瞳。

赵澜倒是认识一个。

随宁。

可他不是为五皇叔殉情了。

——————

明月西沉,曲折蜿蜒的树枝刺破天幕。

“咚咚咚——”有人顶着夜色敲一破旧小院的门。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晚了。”老头踩着脱了线的棉鞋跑来开门。

“吱呀——”

老头见来人,睡意全然没了,眼中一片清明,笑眯眯道:“哎呀,原来是随宁啊,皇上允许你出京了?快进来,快进来。”

领人来到屋内,老头连忙烧炭生火,那炭质量肉眼可见的差,才燃起来没一会就浓烟滚滚,呛得两人不住咳嗽。

老头见状直乐,打了两个哈哈,“随宁啊,你多见谅,这炭肯定是比不上你在京城用的,谁叫老朽我现在穷了?难为你跟我一起受苦。”

老头又去斟茶,一杯滚水里可怜兮兮地漂着几根枯黄的叶子,“这茶卖相不佳,但解渴!”说完老头又问客人:“要不我还是叫你卫大人?”

“罢了,好久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随宁环顾四周,房子不大,一半用来会客,一半用来休憩,房梁老旧,家具大多都缺胳膊少腿,“陈子孟,你就住这种地方?通判的俸禄不至于低到这个地步。”

“卫大人怎么会懂我这种被贬老头的苦。”

随宁抿了口茶,笑着说:“我没看错的话这茶杯是前朝孤品,价值连城,你身上的香虽然近似皂角,但应是鬼兰,世间罕见,千金难买,在我面前还装些什么?”

陈子孟颇有些得意:“好眼力,好眼力。”说罢又绕去屏风后拿出了棋具,“来来来,我近日新得的,陪我下一盘。”

随宁扫了一眼。

榧木为盘,玉为子。

随宁捻起一颗黑子,放于天元。

陈子孟急切道:“白子先行,你坏了规矩。”

“谁说要下围棋了?在京中勾心斗角已经够累了。”

“行,就下五连珠。

白子黑子一点点占据棋盘。

陈子孟:“你今日怎么穿着在燕京时的旧衣?”

随宁:“我和秦王妃见过一面,那日我就穿着这身,她夸我好看,为她祝寿穿这件也合适。”

陈子孟:“你还真是念旧情,此次来西安不是只为了祝寿吧?”

随宁:“敲打敲打罗岳川,顺便来看你。”

陈子孟:“事成之后,要怎么处置罗老板?”

“杀了,他太贪。”

“好。”

随宁又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就算是韬光养晦,也该够了。”

陈子孟落下一子,“不急,不急。”

“你不急,我也不急,但你的好学生赵祈可是对你牵肠挂肚,想着法子为你说好话。”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和一封信仍在桌子上,“赵祈还以为自己老师在西安过苦日子了。”

陈子孟欣慰地笑笑,“他是个好孩子。”

随宁冷笑一声,“你和赵澜真是不识好歹。”

“赵祈心太软,太懦弱,不让他无依无靠,不把他逼到绝路,他永远站不起来。我来西安,一是为了避避风头,韬光养晦,二是想让赵祈明白如果不去争不去抢,只能做俎上鱼肉。你见过世子了,他认出你了吗?”

“没有,在他心里随宁应该早跟着赵珣一块儿死了。”

“世子出类拔萃,文武双全,是个可用之人。

“心困囹圄,端然待毙,每日在王府逗他新得的鸟雀,不堪大用。”

一柱香过去,黑子比白子多不少。

陈子孟笑着说:“不下了,下不过你。”

“嗯,我也要回去了,明日见了罗岳川就该返京了。”

陈子孟在书柜里拿出一把匕首,寒光四射,制作精良,云龙纹盘踞在纯金打造的刀鞘上,“这是唐文皇的匕首,你把它交给赵祈,如今世道不太平,哪怕贵为皇子,也总要提防些歹人,让赵祈贴身带着,我在西安也能放心些。”

随宁接过,笑了笑,“身怀利刃,杀心自起,还是唐文皇的匕首,到底是杀歹人?还是杀皇兄啊?”

陈子孟也跟着笑,“卫大人这话可不能胡说啊,传出去我是要诛九族的。”

随宁欲离开之前,问陈子孟,今年有没有派人去看赵珣。

陈子孟答道,每年都安排人去。

随宁说:“我好多年没去,赵珣会不会怪我?”

“无论你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燕王陛下都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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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自戕殉情了?”

“嗯,和皇叔葬在一起。”

自从赵澜昨晚跟闻峤提起随宁之后,闻峤一大清早就拉着赵澜要他讲。

闻峤又问:“那燕王陛下和他完婚了吗?”

赵澜摇摇头,“没有,随宁是男子又是蛮夷,谈何容易?更何况……”说到此处,赵澜住了口。

闻峤着了急,晃着赵澜的胳膊,“更何况什么呀?世子你话别说一半啊。”

然后又捧起赵澜的脸,亲了几口。

净会卖乖。

“更何况他给皇爷爷的信上,是他要嫁给随宁,而不是他要娶随宁,爷爷看后勃然大怒,说皇叔不成体统,丢了皇家的脸面。”

闻峤惊诧至极,尬笑几声,“啊,燕王陛下……还真是离经叛道啊。”

“当时他们都说皇叔是被妖孽迷惑了。”

闻峤反驳道:“是燕王陛下太爱随宁了,爱到什么都愿意给他。”

赵澜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蓦地心软,把他抱在膝上,从脸颊吻到锁骨。

闻峤细细地喘,“世子,你说卫大人会不会就是随宁?如果是,那他去京里干嘛了?”

“不知道,就算是,他现在也不叫随宁了,随宁早就死了,他是卫玄青,至于做什么,那和我们无关。”

闻峤又想起了《长生殿》里的唱词,“活时难救,死时怎求?他生未就,此生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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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宴厅布置穷奢极侈,墙壁桌椅皆为金银,地板上则铺满了厚厚一层铜钱,人行走其上便会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帷幔罗帐都是上好的锦缎,厅内每隔五步就有一拳头般大的夜明珠,聚在一起比晌午高悬的太阳还刺眼。

卫玄青倚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饮酒。

罗岳川谄媚道:“ 卫大人,怎么不吃菜啊,莫非是不合口味?这湖南厨子是新来的,我也没想到他做得如此差劲,我立马换人重新做。”

卫玄青放下酒杯,笑着说:“不必了,承蒙罗老板还记得我喜欢湘菜。”

“卫大人的喜好我不敢不放在心上,您尝尝这蛋羹,下蛋的母鸡是用人参、白术和黄芪喂养的。”

卫玄青挑挑眉,“罗老板堪比石崇啊。”

罗岳川不知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这、这……”

此时罗岳川右侧的年轻人站起来解围,“罗家能有今日全仰仗卫大人,就连表弟罗元宝在京中能有这番作为也都是多亏卫大人费心,上月我新寻了一批胡姬,个顶个地漂亮,排了歌舞,还望能解卫大人舟车劳顿之苦。”

罗岳川道:“是是是,元贵说得对。”

丝竹声乍起,鼓声震震,弦音嘈嘈,胡姬身着彩裳鱼贯而入,急转如风,飘飖似雪,迷迭香顺着长袖挥舞飘落在各处。

一舞毕,众宾客纷纷鼓掌叫好。

为首的胡姬扭着腰走到主位,软软地倚着卫玄青的胳膊,将酒杯送到卫玄青嘴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卫大人,喝酒啊,奴喂您。”

卫玄青从善如流,饮了那杯酒,随后捏住胡姬的下巴,“舞跳得不错,人也知趣,当赏。”

罗岳川和罗元贵相视一笑,知道这招算是走对了,两叔侄心定,人也放开了些,

胡人生来就深目高鼻,容貌美艳秾丽,这位为首的胡姬更甚之,堪称西域绝色,但和卫玄青挨在一块儿,竟生生被比下去几分。

罗元贵不知是醉酒还是被厅内浑浊的暖气熏昏了头,暗自思忖若卫国师要是个女子,又会是怎么一副光景,说不定会做皇后,可家世差了点,但无妨,自己不会嫌他……

罗元贵不由得笑出了声。

“罗二当家,你在笑什么?”

声音太大,连卫玄青都侧目问询。

罗元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酒壮人胆,“小民,小民在想,若卫大人是个女子,又该是如何?”

卫玄青听完,勾起嘴角轻笑,柔声道:“是吗?”

罗元贵飘飘然,“是啊,卫大人容貌天下无双。”

卫玄青站起身,“那不如我来告诉二当家?”

胡姬看他浅笑嫣然,却只觉诡异沉闷,犹如暴雨来临之时的预兆,连忙退到角落生怕被波及。

卫玄青走到罗元贵跟前,俯身和罗元贵对视。

罗元贵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卫玄青,美得惊心动魄,他宁愿溺死在那片青绿的湖水中。

突然,一阵剧痛在头颅上爆开。

卫玄青举起案几上的莲花灯座连砸数下,直到罗元贵的头变了形才停手。

血溅得到处都是,连夜明珠上也染了一丝血痕。

赴宴宾客都是罗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亲眷就这么被砸死了,嗔目切齿,恨不得将卫玄青碎尸万段,一老头怒道:“卫玄青,你……你岂有此理,我们罗家待你不薄,你居然杀我侄儿!我要你赔命!”

卫玄青冷道:“待我不薄?要我赔命?”

霎时,周度忬带着兵士闯了进来,将罗家人团团围住。

铁甲寒光,剑刃陵劲,无人再敢出声。

卫玄青不急不徐走向罗岳川,他手里还握着那尊莲花灯座,鎏金花瓣上的血沿着他冷白修长的手指往下滴,坠在铜板上,溅起一只又一只带着腥味的蝴蝶。

罗岳川跪下磕头,撞得极重,“卫大人,都是罗元贵酒后胡言,都是他酒后胡言啊。”

话未说完,卫玄青就拽着罗岳川的发髻,逼罗岳川抬起头来,“你还不知道你儿子在京城做了什么吧,欺男霸女,草菅人命,若不是我压着,你儿子还能安坐高台?早就被拖出去五马分尸了,你们罗家以前连窝本都进不了,如今已富比江南,罗元宝商贾出生痴呆蠢笨,能入朝为官功成名遂,都是因为我替你们改了命,别说我今日杀一个罗元贵,我就是杀了你们所有人,都没什么要紧的。”

罗岳川几乎要淌下泪来,颤声道:“我们罗家所有人的命都是卫大人的,怎敢要卫大人偿命,都是他们胡言乱语,罗元贵死了就死了,只要、只要卫大人欢喜便好。”

“我欢喜便好?那我要的那批蝴蝶了,三月有余了,怎么还没见着?你要我怎么欢喜。”卫玄青边说边用灯座往罗岳川腹部插。

花瓣边缘锐利,轻而易举便刺破了皮肉。

罗岳川疼得满头大汗,“卫大人,阴阳蝶稀少罕见,多生自雨林沼泽,而这些地方极其凶险,自从卫大人命我去捕蝶,我便竭尽全力,派出许多商队的老伙计前去西域,但几年下来已所剩无几,这次还是我东拼西凑,重金允诺,才凑齐了人,可期限已到,那群人杳无音讯,多半是尽数折损了。”

“那罗老板就亲自走一趟,不管死了谁死了多少人,我都要那批蝴蝶,如若不然,罗元宝万一哪天在京城犯了诛九族的罪,你们罗家该如何是好?”

罗岳川连忙磕头谢恩,“我正有此意,定然不辜负卫大人大恩。”

灯座坠在罗岳川手边,几片染血花瓣受不住外力冲击,散落一地。

卫玄青俯视罗岳川,碧绿眼眸在明珠照耀之下更显残忍凶戾,“罗老板可别丢了秦商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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