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嘉宁换回干爽的练习服,又吹干了头发,率先无所事事起来,开始在房间里四下游荡。
当他数不清第几次晃悠到自己身边后,陆择栖终于停下动作,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朱嘉宁得到了关注,立即像看见主人回家的小狗那样凑上来,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尾巴在晃:“哎择栖,你的组舞练得怎么样啦?”
“组舞?”
“就是《Anahata》,出道组要一起直播表演的那个舞,简称组舞。”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缩略方式。”
“你就当是我自创的好了,”毫无营养的对话超过两个来回,朱嘉宁稍显不满,不存在的耳朵或许已经从头顶垂下来了,“回答问题呀,所以你准备得怎么样?”
陆择栖选择了一个绝对安全稳妥的万金油答案:“还可以。”扪心自问,最近几天他都在为自己的个人舞台发愁,对这首出道曲的准备程度几乎可以用“完全没准备”来形容。
好在他和其他人相比有一个堪称作弊的优势——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将《Anahata》学过一遍了,并且,他很自信地认为,只要最后自己花上两天时间集中冲刺一下,一定能成功回忆起其内容,光速上手。
……大概吧,希望如此。
“什么叫还可以?”朱嘉宁两手食指交叉,横在两人中间,“我不承认这么模糊的回答!”
他鼓起脸佯装生气,很快便收起搞怪的表情,正色道,“其实我是在想,我们大家是不是应该在一起练习一下?
“前几次公演都是团舞,不论是不是自愿,大家都在一开始就分好了组,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每天一起练习。可现在不一样,大家都把更多精力放在个人舞台上,自从上完白老师的课后,我们还从没有一起合过舞蹈。”
陆择栖点点头表示了赞同,再顺道提出自己的猜测:“大家多少也会自己在私下练习吧?”虽然这个“大家”里不包括他。
“可决赛是出道组的七个人一起跳,又是直播……”朱嘉宁注意到换了身衣服的臧天悦从屋子的内门出来,声音渐渐弱下去,“如果事先不一起合几次的话,我担心——”
他闭上嘴,没继续说下去,陆择栖明白了他的顾虑,替他补充上后半句:“你怕到时候大家跳得很烂?”
“没有没有,”朱嘉宁连忙摆手,“也没有到‘很烂’的程度啦……我打算最后几天召集大家一起稍微练习一下。”他停顿一下,试探地问,“你觉得怎么样,你会来吗?”
“会啊,”陆择栖几乎想也没想便点了头,“其他人怎么说?毕竟只有出道组的成员需要上场,一些选手可能不愿意把最后的时间花费在这上面。”
“……”朱嘉宁不语,缓缓移开了目光。
陆择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这一周目他被身边人莫名其妙卷进棘手事件的次数过多,以往的种种不顺让他萌生了警惕心。他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千万不要说同意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一个。”
朱嘉宁静静看着他,无辜地摇摇头:“不是,但我目前只和你一个人提过。”
很、很好。
陆择栖带着第六感应验的无奈接着问:“然后呢?”
“我还没有想好。”朱嘉宁拖了把椅子坐下,“决赛那天的排名说不定会有变动,现在的前七不一定是未来的前七,甚至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百分百会出道。”
他从桌子上顺了把梳子,无意识地用拇指拨弄上面的梳齿,“可我还是觉得,《Anahata》是出道曲,是成员们的第一首歌,不论最终出道的七人是谁,都应该认真准备,展现让台下的观众满意的、最好的表演——好到能让他们直接变成新组合的粉丝。
“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有选手在我的怂恿下和大家一起练习,结果最后却没能出道,只能在台下看其他人跳舞……这也太残忍了。”
“是啊,但这是制定规则的人不好,和你没关系。”陆择栖将目光滑向一边,臧天悦在对着镜子检查发型,眼神时不时偷偷瞄过来,常文旭那边还没结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但显然,此时此刻最大的难题正杵在他本人的面前。
朱嘉宁放下梳子,在桌面敲出一声:“我想了想,最好的方法是将大家挨个问一遍,全凭自愿。”
陆择栖“嗯”了一声,不料下一秒对方便倏地转向他,“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分担这个艰巨的任务吗?”
“图穷匕见啊……”
“是这样没错。”对方理直气壮地点头,“因为你是被我找来帮忙的,所以还是由我负责大头,你就稍微帮我问一下个别选手好了。比如住三楼宿舍的离我有点远,就交给你了。”
三楼?
陆择栖回忆了一下宿舍楼的人员分布,很快得出结论:“你只是不敢和孟凡炟说话吧?”
“是……”朱嘉宁明显心虚了一瞬,“这样没错。”
“他也没有那么吓人……好吧,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吓人。”陆择栖尝试循循劝导,“但小林不是说他们还一起去看了你的商演吗,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也该快点和好了。对了,你还记得他是第几名吗?”
“第七。”
好微妙的名次啊……
陆择栖无意间瞥了眼面前的梳妆镜,不小心同身后的人在镜面中对视了一眼。
“这样吧,我帮你推荐一个人选。”他偏过头,朝朱嘉宁淡淡一笑,“组织选手训练这种事当然要交给更具有领袖气质的人来做,这样获得大家认同的概率也会更高。我刚好认识这么一位领袖中的领袖,魔王中的魔王——”
词未编完,后方便有个身影急匆匆地冲上来:“你,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陆择栖模仿朱嘉宁的说话方式:“是这样没错。”后者则一脸莫名,目光在身旁二人之间逡巡。
“我不行的,我和大部分选手都不熟……”臧天悦气还没喘匀,已经有理有据地拒绝上了,“我说话没人会听的。”好像平静地说出了什么很悲伤的内容啊?
“注意人设。”陆择栖小声提醒。
“……”对方愣了愣,随即挺直后背,轻咳一声,“我白天要去录音室,和其他选手见面机会不多,还是等你们确定好了再告诉我吧。”
他的新服装有件带白色毛领的红披肩,头上斜斜地顶着一个王冠状的装饰物,只看外表的确很有君主风范。
以至于朱嘉宁听完怔怔地点了头,说好。
需要录制决赛宣传片的选手共二十一位,陆择栖只在拍摄现场遇见了其中一半,另一半选手跟他们这些棚拍人士不一样,可以有机会去到基地外面。
拍外景的选手名次有高有低,所在公司也有大有小,叫人一时判断不出选择标准,只能认为导演组是凭借大家的拍摄内容而定,公平公正。
MYX的刘墨湘留在了基地,陆择栖在一旁待机时还看见他戴着花草树叶编织的头冠从自己面前经过,而同一公司的林育睦和孟凡炟则被带去拍了外景,似乎要很晚才回来。
陆择栖和朱嘉宁说好,如果他们在练习室正好碰到了孟凡炟,那便由对方主动上去搭话,若没有,就等他晚上去307宿舍时帮忙传达。
他去307的理由也很简单,一是有件关于他个人舞台的事想寻求林育睦和许维的建议,二是他近两天要么去霖星,要么有签售行程,没什么机会和小林说话。
虽然见了之后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青蔓的经纪人没给他看过其他选手的资料,如果他不去问、别人不主动提,他对身边的人就永远一无所知。
就比如,在臧天悦告诉他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节目里只有十七岁的高叙言一位未成年。
陆择栖带着目的回了宿舍,唯一的室友见他稍稍惊讶了一下,问他今晚怎么这么早。
极其讨厌练舞的索朝祺毅然决然地奔向了vocal组,却在选择表演曲目上犯了难,dance组的赵博琰给他提议了几首,被他一一否决,最终褚海丛导师的建议下选了首易上口的情歌,从此又开启了一段崭新的痛苦旅程。
“褚老师说这首很好唱我才选的它,可为什么!为什么每个听过的人都说我唱得没有感情?一个普通的小甜歌需要什么样的感情,难道是因为我不够甜?”陆择栖听完对方诉的苦,忍着笑勉强安慰了几句,在索朝祺“你根本不关心我只是想笑我!”的怒火下逃出门。
走廊尽头的307黑着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林育睦和孟凡炟大概还没能从拍摄现场赶回来,他轻轻动了下门把手,是锁着的,许维和刘晓光居然也不在。
“好像有人想要非法入侵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住在隔壁的选手或许是正要开门,保持着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歪头朝他扬了扬嘴角,“被我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