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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乞全骨道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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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济之前就觉得,冯玉庆信誓旦旦的表示陛下不会怪罪很奇怪。他在朝廷为官几年,知道自己所侍奉的君主是个什么德行。景献帝做事全凭利益和喜好,他费劲心思把这个国家弄到自己手上,就好像只是贪玩的小孩弄到一个玩具这样,得到了就丢,并不打算负责。

景献帝给人的态度就是如此,所以才会有前仆后继的人去反抗他的统治。他喜欢用最极端的方式做事,血淋淋的人命在他看来好像就是一个数字。

而昌国侯就是他的那把屠刀。

冯玉庆连正式官职都没有,被临时派为钦差,虽然有一点本事,但不足以让景献帝如此信任他,将夭北这些事全权交给他负责。

他还在绞尽脑汁想如何停止祭祀大礼,冯玉庆提出的却是如何清洗夭北,这件事绝非他两人可以促成。若是冯玉庆假死之后,京城发兵而来,到时候冯玉庆是真死还是假死?真死就真死了,假死岂不欺君罔上,也是要死的。

若是如此,实在不妥。

所以闻道济不同意这条计策,冯玉庆没办法,只能请陛下出面。

司怀昀过来的时候褪下了伪装,他身上穿着墨绿色的长袍,上面一树修竹,衬得他像个温润如玉的书生。

闻道济惶然下拜。

司怀昀摆手让他起身。他坐在主位上,随后赐座。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具体的冯玉庆都已经说过了。

闻道济没办法再反对。这些年来,他也确实很想将那些贵族手中的权力拿回来收归官府,可惜那些夭北贵族的势力树大根深,不是他一时半会儿能够撼动根本的。这一招下去,不仅能除顽疾,还能将势力彻底洗牌,废除奴隶制,让夭北的百姓日子更好过。

届时,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闻道济问道:“微臣斗胆,敢问陛下,这计谋何时用呢?”

司怀昀垂眸:“择日不如撞日,依朕看,就今天吧。”

闻道济惊了一跳,随后沉气道:“陛下已然准备妥当,派遣了军队过来么?”

司怀昀摇摇手指,随即伸出一个手指。

闻道济猜测:“一个师?”

司怀昀神秘莫测地笑:“一个人。”

司怀昀如今身边的人不多,明明那百里落天在哪里都跟着,如今需要的时候却不在了,可见其赶不上趟。虽然元北庭已经很久不亲手杀人办事了,不过刻进骨子里的事,如今重操旧业,倒也十分娴熟。

他闲坐在枝头,在等候的过程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脖子间戴着的玉。抬起来透过月光,玉的成色被月光浸透得温润,像是月华凝结而成的月神泪。

不过在悯宣还东西的时候听见他提了一嘴,说这本来是大天使的东西,不过物是人非,人事易主都是寻常。倒也很感谢他们愿意借用,帮了很大的忙,特此奉还。

赫连家终于得到了消息,他看见赫连麦急冲冲地进府,将跪在地上为他脱去大氅的侍女粗暴地踹开,那侍女哪经得起他这一踹,蜷缩在角落里疼得发颤。

元北庭如猫儿一般下树,袖子落地卷起一片树叶。他路过那侍女身边,树叶盖在她的身上,她痛苦的挣扎渐渐停止,呼吸变得平缓。

赫连家的主家坐落在一片土坡上,山神庙却与其本家相隔得很远。他想起了喻皑的母后,也就是后来明渊国的太后,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后,她居然出奇地平静,随后她搬去远离皇宫的一座庙堂中,日日与佛门相伴。

元北庭曾去作陪过一段时间,其实也就是监视。

有信仰的人晨起诵经,晚间焚香,身上的香火味很重。如果赫连家已经修筑了山神庙,为何坐落得这么远?听说赫连家还派遣人把守住去山神庙的要道,好像生怕有人进庙。不仅赫连家如此,其他修筑了山神庙的贵族皆是如此。

元北庭刻薄地想,这就好像有些人并不信鬼神,但经逢苦难,却去长跪苦求神仙保佑一样。喝下的不是菩萨的玉净瓶中的甘露水,而是饮鸠止渴。

天已经黑下来了,元北庭松开了赫连麦的脑袋,跟他弟弟的滚落在一起,随即走到外面。

院子里有一处活水的泉眼,他伸手下去,将手洗干净,随后没有犹豫,直接往远处的山神庙走。

他随手幻化出一盏灯,世间最暴虐恐怖的火在灯罩中安静地为他照明前路。

元北庭顺手处理了路上发现他的人,就在他站在山神庙门口时,灯罩中的魔渊幽火突然跳动了一下。

山神庙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推开门时门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可惜已经没有人能逼停贸然来访的不速之客。尘土和树叶纷然落下,元北庭一甩袖子将杂物全部烧干净。

山神庙很大,地上铺着跪拜用的榻榻米,神龛上的神像巨大,被隐匿在重重黑暗中,像一座肃穆的山。前面的香炉上插着密密麻麻燃尽的香,脆得被门外吹进来的一缕微风就折断。

元北庭走近,手上的灯将那座神像照亮,他跟着抬头去看。

乍一看,这座神像状似狮子,四足却是雄健的马蹄,浓密的鬃毛恍若在微风中飘动,一半金色一半白色,但头上竟然长了一对鹿角,上面缠绕着水波一般流动的链子,肋生双翼,展开时约有十尺宽。

——神兽丹戚。

就在元北庭怔神的片刻,那座神像灰暗的眼睛突然迸射出金光,神庙里面从四面八方刺出千丝万缕的丝线,像针一样刺穿了元北庭的身体,穿过他身体的白线被他的血染成了红色,滚落成一颗颗血,像是连串的珠。

他脖颈间戴着的铃铛掉落,头发编成的绑绳被这千万根丝线碎得分崩离析,像是一捧银针摔落在地上。

神龛上的神像消失,幻化成一个男人的模样。这男人袒胸露乳,鹿角还挂在头上,流动的水珠在晃动的步履中发出叮咚的响,宽大的双翼收附起来垂在脚边。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预备蛊魔,真是好料子。”

丹戚走近被悬挂起来的元北庭,就在近在咫尺的瞬间,那垂下的头突然抬起,亮出一双血红的眼,原本稳固的丝线突然被颤动,像是风过后的柳枝般纷然垂落,抑或是烟花过后纷散的满天星。

丹戚怔神,往后退了半步,元北庭却一时没有报复攻击他,而是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捡起铃铛,还想把头发也捡起来,可头发实在碎得太厉害了,碎发穿透他的皮肤扎了一手,大部分又落回地上。

他只能从身上扯了一根丝线,重新系起来挂在脖子上,然后纵火将所有丝线烧干净。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过来。

“哦——”丹戚突然恍然大悟,捧着肚子大笑,指着他道,“我懂了我懂了,你不是喻沙,你是几十年后的魔渊渊主元北庭。”他垂头思考,“这样就太可惜了,我吃不下这么大的猎物。”

元北庭好像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袭击生气,反而平静地问他:“你是在找人烛吗?”

传闻深山秀丽处有灵,需供奉香火用以修炼,若无香火,则燃人烛。

人烛为何物?阳气为芯,耀然如日,灵气连绵不绝矣。

丹戚笑嘻嘻地摊手:“香火太腻了,偶尔换个口味不失为美事。多有冒犯,渊主大人还请息怒。”

元北庭没在意后面一句:“你不是在看管碧落仙泉么?怎么改行来当山神了?”

丹戚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此处的山神有事,我广交善缘,便来协助一二。”

实在是胡扯,他分明就是知晓了雁湫山要遭祸,此地大乱,他为了预备蛊魔而来,自是来将这一滩浑水搅得更浑,好趁此机会浑水摸鱼。

可惜此时此刻,元北庭已非彼时那般好拿捏,所以他才故意讨笑求饶,仗着自己的神兽身份,还没对元北庭做下大错,元北庭不会为这点小事宰了他。

元北庭磨挲了一下脖间的铃铛,闭了闭眼。

丹戚双手搓了搓:“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请渊主大人自便,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奉陪了。”

元北庭睁开眼挑眉:“还找了新的人烛么。”

丹戚干笑几声:“一介凡人。”

“让我猜猜,”元北庭忽地笑了,“该不会叫做‘闻道济’吧。”

闻道济本是不信神鬼的,即使家中祖母昄依佛门,夭北全民上下无不信仰山神,闻道济也不信神明。

若是神明垂怜人间,何不将人间也变为极乐,哪还会有什么苦难,哪还会有什么不甘。若是想要的一切只需奉上香火,磕头默念,世间秩序岂不大乱。

神只爱自己,不爱众生。

直到一年前,他开始做一场循环的噩梦。梦中雁湫山塌陷,掩埋了无数财富与人命,幸存下来的百姓哭嚎不止,夭北从一片繁荣的乐土变为人间地狱。

在第一次醒来后,他尚且不以为意。那天他刚解决了一桩案子,为一家百姓夺回了他们被抢走的牛羊。夫妻俩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向他道谢,带了自己酿的酒。闻道济酒量很差,但高兴,也就小酌了两杯。

果然,就开始醉了。

在他恍惚的精神中,男人跟他说自己媳妇怀孕了,过一段日子就生了。他也跟着高兴,叫葵可去拿贺礼,是一块拇指大的玉,不算贵重,只是他的一片心意。

那对夫妇推辞后才受了,对他千恩万谢。闻道济摆手,只让他下次多带两壶这样的好酒来,男人爽朗地答应了。

葵可在旁边扯他,警告他不能再喝了。闻道济笑着摆摆手,表示最后一杯,就在举杯沾唇的一瞬间,他突然看见妇人披头散发着哭嚎,怀里抱着呜哇哭泣的孩子,周围是一片坍塌的废墟。

闻道济吓得手中杯落了地,酒泼了一手。葵可连忙给他擦干净,闻道济在她一声声的呼唤中回了神,面前是三人关切的询问。

他只能笑说不胜酒力,将失态匆匆盖过。

往后一年,这样的事态循环往复,梦境也越来越清晰,他被折磨得连入睡都惧怕,时常在夜晚辗转反侧。

那天他走在街上失神,这里家家户户都摆着山神的神像,但是那些大户贵族却不会将神像摆到自己家里。有个卖面的商贩叫住他:“大人,刚揉好的面,来一碗吧。”

闻道济要了一碗。他坐在座位上,眼神明明是注视着前方的,不知道怎么着目光渐渐转向了店里摆着的山神神像上,他突然觉得不对。

在老板端面过来的时候,他问道:“你的神像是换了吗,怎么跟之前的不太一样。”

老板愣神道:“没有啊大人,我们家的山神神像一直都是这一尊,已经几十年没换过了,这还是我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呢……”老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闻道济听了个囫囵。他完全相信老板的说辞,可他也已经在夭北呆了近五年了,这神像之前分明是一个人像,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长着马蹄鹿角和翅膀以及狮子头的四不像了?

他问了很多家,他们都说山神本就是如此的,好像只有他察觉到不对,抑或是根本就是他不对。

闻道济已然走投无路。

终于,他在梦境的指引下第一次踏上了山神庙,梦里的山神对他说,只要他上三柱香,磕三个头,成为他的信徒,就告诉他如何阻止灾难的发生。

山神给了他四个字。

以身为灯。

山神要他做人烛。

就在他夜晚燃香念口诀没几天后,山神突然不让他念了,只需要将雁湫山封起来,到时候山就不会崩塌。

闻道济大为疑惑,山神就给他看了昌国侯在山上念咒的样子,他周身有暴虐的火焚烧,痛苦不堪,嘴里仍然念着:“腾天乘火,浴火融骨,无阴凝神,返璞归真,鹏程万里,以身为灯……”

闻道济当即就明白,山神看上了昌国侯,前面虽然加了很多东西,但中心不过四个字——以身为灯。

这时明京传来昌国侯身陨的消息,他几次提笔,想写奏折给景献帝,斟酌字句,停顿数次,最后还是一把火烧掉了。随后他遵照山神的吩咐,将山给封了。

到后来昌国侯不知为什么跑了,山神大怒,直接将雁湫山推倒。就在山塌的前一天晚上,陆陆续续有人梦见了雁湫山要塌,闻道济没梦见,不过有些人跑过来跟他说了,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就是其中一个。

闻道济怀疑山神气疯了,所以不慎将梦投到了部分人的梦境里。也可能是故意的,就想传播恐惧。

闻道济来不及散布消息,雁湫山轰然倒塌,他无数次梦见的噩梦就这么成真,铺天盖地的哀嚎冲击着他的耳朵,闻道济近乎昏厥。

他去山神庙里问,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将一切恢复原状。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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